《惟卿而已》今非醉

70、碧石之死

　　老大倚在门边看着他俩走来，直起身笑道：“来回跑挺麻烦的吧，搬回来得了。”
　　云弄月看了看折柳一眼，将颊边落下的发别到而后，带着淡笑地说：“也好，只是近日我爹娘来访，我需陪伴左右。”
　　“原来如此，说起来我们都没见过养育了堂堂凤栖大皇商的夫妇呢，择日定当拜访。”老大挑高眉毛惊讶道。不过以她们的消息灵通什么不知道，要拜访也早就拜访了，如此说话可见不过是客套。
　　云弄月并不怎么在意，笑了笑也不拆穿她。
　　“久等了吧？”
　　老大正想笑说“没有”，便有人先行替她回答了。只听一个不和谐的小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是啊，十一师弟看真不得了，你一刻不到，咱们就都得等着！”
　　老大往里头瞥了瞥，回头对云弄月摆了摆手：“又来了，你别在意。”
　　云弄月不以为意地笑笑，携着折柳走进屋。折柳在进门前就听出这是哪位师姐的不满之言了，其实这师姐还是个妹妹，年约十八九，只是入门以十一年，排行第五。还有，并不是凤目的人。也就是说这次聚会是轻步门的会议，而不是凤目的。
　　云弄月淡道：“我记得门中事宜我少有插手过，等我作甚？”
　　轻步门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而且他插手也会引起不满，所以此行确是为了凤目。
　　老五噎了一下，“大师姐说的。”
　　他看向老大，她耸耸肩，“听听罢，有用的。”
　　他点点头，寻了个位子坐下。轻步门这次会议除了关于黄天派余孽报复的事不会有别的，这也是凤目最近的热门话题，他现在听了晚上莫梨她们就不用重复了。
　　席间的谈话内容他大多已经在信中知晓，甚至比他们还清楚。比如十一个门派，遇难九十七人，八十人中怀璧之毒，十二人为黄天派独门兵器天阳勾所杀，等等……
　　年轻的武林盟主张尹飞致函各门派前往简川议事，白母拿着请帖叹了口气：“去了，简直就是活靶子。”
　　二十五年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当年参与了围剿的人如今大多已经退出江湖，说起来，他们这些年轻一辈还真是无辜的很。
　　老大撑着下巴，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帖子，笑道：“师母不能这么说，不去，我们就是整个江湖的靶子了。”
　　“哎，我抱怨一下而已。”
　　为避免歹人鱼目混珠，也让各门派留下人镇守，每个门派只派发了三四张帖子。当下，他们也是要决定由谁前去。
　　白母身为掌门自然要去。四弟子上回拜访过张盟主，是个熟脸，也是弟子中最能说会道的人。剩下一个人，白母的眼睛在老大和老二两个人之间移来移去。这两人，莫梨灵动，栾清凌厉，真是难为取舍啊。
　　“阿月，你说该谁去？”她不着急决定，反而去问一旁不发一言的云弄月。
　　云弄月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栾清吧。”
　　白母沉吟片刻，朗笑道：“没错，不带着为师还真不放心。”
　　栾清的脸一下子黑了，沉着脸一瞟懒洋洋没个正形的师姐，就不明白自己哪里比她不让人放心了。
　　老大抖了抖肩膀，张口呼出一丝极淡的酒气，懒懒朝她一笑。
　　上天何其不公……
　　“呐，我们一门也就轻功拿的出手，有什么事，甭犹豫，二话不说……只管逃吧哈哈！”白母大笑，结果大家都瞪着她无语，她才摸摸鼻头低下头。
　　“总之，我不在的这阵子，叫弟子们别太招摇了，有些资历的都不要出远门，万不得已也要请示莫梨，莫要看她……”白母转头一看，大徒弟睡眼惺忪，企图为她树立点威信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上天何其不公……让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成了她的大弟子。
　　突然一个小门人跑进来，叫了声“掌门”，低着头道：“碧石公子他……死了。”
　　花飞衣？！
　　屋里的人猛然都抬起头，甚至有人激动地站起来。
　　花飞衣，化名任碧石。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名满天下的歌伶花飞衣与轻步门极少出现的任碧石其实是同一人，但毕竟是上一代掌门留下的弟子之一。他的死，意味着近来江湖上人人恐慌的事，终于轮到轻步门了。

　　“不，不一定。”
　　云弄月突然道。这时已是晚上，数人大大方方坐在院子里品酒，个个面带微笑仿佛只是在谈天，却其实是密会。
　　“什么意思？”银子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乖，别说话。”云弄月摸摸他的头，转而向对面的栾清莫梨等人说：“死的到底是碧石，还是花飞衣呢？”
　　老大惊了一下，慢慢坐直腰身，“不是一个人吗？”
　　“来传报的人是晓贤，对他来说碧石和花飞衣就是同一个人，但他可能叫错。”云弄月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长眉微蹙：“碧石和花飞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啊。”
　　“花飞衣本身就有不少仇家，但要是凤目……”栾清咬着唇，“必须问清楚。”
　　云弄月点点头，握着茶杯若有所思道：“其实，碧石近日传来的消息，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你是说凤目有可能被发现吗？”银子捧着脸，一语道破真相，随即苦着脸对手指：“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不就惨了？轻步门只不过是跟了个风，凤目那可是……”
　　“乌鸦嘴。”老大翻了个白眼，两眼向旁边扫了一下，好像忽然会意过来：“咦，阿月，你妻主呢？”
　　“去阁楼了。”
　　栾清抬眼：“她没事去那而干甚？”
　　“嗯……那毕竟，是个让人好奇的地方。”云弄月合上杯盖，放回桌上。这几人中只有他不喝酒，成亲之后，折柳不在他也不会喝酒，算是他身为人夫的一点自觉。

　　在那个“让人好奇的地方”，折柳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就着夜交璧冷冷的蓝光，缩在书架之间看典籍。
　　二十五年前，魔道黄天派血洗江湖，意图造反，后被武林众派联合剿灭，其残众又被朝廷官兵清除至尽。不过很显然这“至尽”两字是不正确的，要不也没有今天的复仇行动了。
　　然而当年黄天派坐落于一处绝谷，众人围在谷外数月皆不得其门而入，而黄天派却仍旧出入自如。遇害的人越来越多，连京城里的皇上也被妖法控制。终于，三个月后，一份密书到了武林盟主手上，细数黄天谷中阵法密道。与此同时，黄天派秘籍天阳勾如雪片般在大街小巷四处散落，顷刻之间黄天派便溃不成军。
　　这份密书，正是出自凤目。
　　而那一堆秘籍，不巧，也是出自凤目。
　　“惨了……”
　　折柳合上书，摇头喃道。这天下，黄天派眼见就要得手了，结果……估计恨不得把凤目的所有人都抽筋扒皮啃骨食肉吧？
　　她扶着书架踱了几步，眼睛突然定在地上，歪过头，缓缓眯起。脚蹭了蹭，又蹲下来摸了摸，摸得一手的灰。她扁着嘴拍拍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往旁边一看，她发现这里的地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大概是原来暴躁的某些人在阁里大打出手，导致一处地砖翻了过来，露出原来的地。
　　她看着地砖下那处凹痕，不知是裂纹还是什么。正捋起袖子蹲下去打算挖一挖，密阁的门开了。
　　云弄月走进来，看了夜交璧的罩子一眼，扬声唤道：“折柳？还在吗？”
　　“在，在。”她立刻跳起来跑过去，从书架后露出脸。
　　“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了？”
　　“哪有。”她挽了他的手，抬头道：“要走了吗？”
　　“挺晚的。”
　　“那走吧。”

　　过了两日，轻步门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嗯，提前说声新年好~
话说写得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