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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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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
“大哥,就这么算了?”阮箫有些犹疑。
展飞沉吟许久,“阮箫,去查查这两个人最近在谈什么买卖?”若说还有什么事可以让金老大交出赌场还如此顺利,除非是更大的利益,或者……他有十足把握日后把赌场顺利拿回去!
“是。”
“还有……探探今天唱《花蝴蝶》那个人……”
阮箫一怔,未及答话,展飞却已改了主意,“算了,我自己去。”
展飞并未直接去“满庭芳”找那人,而是打听了那人的住处直接到城东某巷子里。不晓得等了多久,他望着巷子里人来人往,也无所觉,只是一味地等。
一个人远远出现在展飞视线内,即使见不着脸部的轮廓,可那瘦瘦的身形,小小的个子,展飞一眼便确定:就是他了。
那人不断走近,低着头,似在想着心事,并不留意身边。
展飞默默地看着那人,也不打搅,只在那人经过自己身边时,喃喃吐出三个字。
“关小楼……”
那人倏地抬头,整个身子开始挺直,那警觉的样子让展飞想到了猫。
晕黄的路灯下,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第三次!展飞心里默念,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眼前那人。
眼神,还是那种冷冷的,静静的,幽幽的,可偏偏忽闪了一瞬,顿时生出一种复杂来。
展飞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人明明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就算打小出来讨生活,见惯了世面,眼神中多半也该是世俗的,或者性子清冷,可多几分厌恶,但那人眼里,咋一见只是冷,且冷归冷,再看不出一丝情绪,然而一看再看,这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人眼里始终带着一种说不明道不尽的情绪,越看越复杂,越看越想探究,却终是得不出一个结论。
那人收回眼神,并不理人,扭头便走。
“多谢。”展飞也不挪步,只冲着那人的背影,轻声道谢。
那人身形顿了顿,却终未答话,大步离去。
自那次遇见之后,展飞有十几天没有见过关小楼,所有关于关小楼的事儿,都是通过阮箫的嘴巴听说的。
听说他的戏很多人捧场,尤其是新派的女学生,也有有钱人家的太太,自然还有一些三教九流;听说他是很冷傲的,请客吃饭是一概谢绝的,礼物银钱也是不收的;听说也是惹恼了一些人物,可也总有一些人会站出来替他挡着,比如说他的老板贺敬年;听说他不唱戏的时候就在戏院后面练功,不跟人笑闹,只独自一人;他不赌钱,但会上花楼,据说醉月楼的凤姑娘天天巴望着他出现……
“这样的性子,怎么出来唱戏呢……”展飞听后轻笑许久。
“是啊,看他的模样还真是一个孩子,人情世故都不大懂,真该有个人教教他。”自从知道关小楼就是救展飞的那个人后,阮箫对他也甚为上心,因为他明白展飞最是知恩图报。可他观察了关小楼许久,以其待人接物的态度,实在不像是会在乎陌生人死活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救展飞呢?
“教?何必呢?如果他可以一直这么孩子气,我可真要谢天谢地了!阮箫,多看着他点儿,他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都尽量帮着。”
“好的。”阮箫应着,想想又问,“你为什么……”旋即又停住,实在不知该如何措辞。
展飞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阮箫是想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去结交关小楼,而是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还情。
“跟我们这种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有什么可来往的?”展飞淡淡道。
阮箫默然。
可所谓缘分二字人却是挡不住的,展飞不想跟关小楼多牵扯,关小楼也未必想结识展飞,但两人该不该遇见是老天一早定下的,若当日关小楼任展飞血尽而亡自然也无后事,可既然他出手救了展飞一命,那日后的事就谁也回避不了了。
探听来的消息,金老大前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还亲自跑了一趟山东,日前回来,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却突然没了下文,只日日在花楼喝花酒打麻将,好不逍遥自在。贺敬年那头没什么特别动静,忙着自己的生意,两人暂无交集。
展飞正觉不对,又有新消息过来,昨日半夜有货船到,运量极大,悉数运进了城西某仓库,那处本是军方的地盘,据说给人买去了,一查之下,现在的主人正是贺敬年。
在做什么买卖呢……要瞒着所有人?还如此鬼祟……
沉思许久,展飞决定亲自去探个明白,阮箫本想找几个人跟他一起去,可展飞认为人多目标太大,还不如一个人方便,何况他只是去打探。阮箫依然顾虑重重,但展飞认定的事向来很难改变,他只得嘱咐展飞小心,对方可能有枪。
看守极其严密,而且多藏于暗处,若非展飞多长了一个心眼,先放了只野猫进去,也不晓得那些动静能惊出这么一大帮人来。心惊之余,暗暗记下守卫布局,又耐心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寻得一个空挡靠近了一些。可是左瞧右瞧,却再难找到更进一步的机会。
正自发愁,突然不远处一个黑影闪过,发出些许声音,只一瞬间,整个仓库又沸腾起来,一些守卫飞速朝那人影追了过去,刚巧侧窗旁的守卫也去了。展飞大喜,立刻趁乱溜进了仓库。找了一处角落,他小心翼翼地撬开一只货物木箱,伸手一探,心下顿生一股寒意。
将木箱复原,展飞不敢久留,原路返回,索性那扇侧窗依然如故,便翻身出去。
奔逃了许久,展飞的脚步却渐渐缓了下来。
刚才那黑影的身形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啊……心中猛然一惊,转头就往城东跑去。
屋子里并未亮灯。
展飞迟疑了一会儿,决定不敲门,就当再做一次贼,看看那人安安静静睡着也就心安了。
可当他亲眼证实了猜测的时候,仍不免大吃一惊。
他并没有如愿在床上找到关小楼,却在地上发现了他。点灯一看,关小楼鹄白的内衫上血迹斑斑,右手臂上一个血洞尤其刺眼,掉落在旁那带血的刀子和子弹正冷冷地闪着幽光。显然关小楼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包扎就晕了过去。
展飞不敢迟疑立马将关小楼扶上床,仔细替他清理伤口,又包扎完整。幸好没伤到筋骨,不然这条手臂可就难保了。
若说之前是吃惊,这会儿展飞的心情只可用复杂来形容。关小楼根本不若他先前想的那般简单!他本希望暗暗关照他,让他过得舒心自在些,然而事实……但无论如何,他今天的确又帮了他一次,而且,很可能是又救了他一命……
展飞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关小楼,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