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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得遇 ...

  •   1925年,中国南方某镇。

      展飞杀死最后一个伏击他的人时,身上的月牙白褂衫上,大片鲜红触目惊心。
      这种事对展飞来说,并不算什么,本就是打杀回来的江山,别人自也可以靠打杀来抢夺,不过,他拳脚好,胆识过人,又是念过书的,别人想得手倒也不是容易的事儿,只是这一次……他自嘲地笑笑,捂着右胸口的伤,缓缓倚树滑坐到地上。
      “被自己人出卖还有什么好说的……”
      左前方一具尸体仰面横着,他是展飞的兄弟,亦是出卖他的人。
      展飞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头也越来越晕,不必猜也知道是失血所致。他向来自负,身上除了掌握时间用的怀表外从来不带其他物什,更别说金创药之类的了。这荒郊野外的,人鬼统统不见,不过,就算有人经过,以他的性子也是绝难开口求人的。
      竟然真的有人来了!
      展飞不禁睁大眼朝脚步声的来处望去。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看不清脸,但那身形似乎还未长成,给人极瘦弱单薄的感觉。
      原来是个孩子……展飞轻轻阖上眼眸。
      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似乎有双手在他身上摸索。是那孩子么?想发点儿死人财吧……可惜,他身上没什么值钱的……正轻飘飘地想着,突然,身上一凉,他本能地睁开眼睛,不期然遇上了另一双眼睛,冷冷的,静静的,幽幽的……全然看不出情绪。
      他……是谁?看清那人的一瞬,展飞的脑子里闪出一个疑问,可惜他尚未来得及张口,晕眩便如江河大浪一般将他淹没了去。

      展飞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的兄弟兼心腹阮箫正跟他说他不知道却想知道的事儿。
      “……今天要不是阿杰他们跟金老大的手下起了冲突,顾通那小子一时沉不住气提到今天对付你的事儿,我们也不会到处去找你……可巧你今天出去办事儿,也没跟兄弟们交待,这才没头苍蝇似的找了大半天……如果不是先有人给你止了血上了药,估计不用等我们赶到,你就……”
      “你看见那个人了吗?”展飞打断他。
      “没有。”阮箫摇摇头,“不过,看他给你包扎伤口的手法颇为老练,可能也是道上的兄弟……”
      “他不是。”虽然只是一眼,那人身上的清冷孤傲展飞却感受极深,满地的尸体,他连眼都不眨,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死的,活的,都入不了他的心。这样的人是受不了凡尘俗物的,如果可以,是宁可老死山林的,可惜生逢乱世,想避世却没那么容易。只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你认识他?”
      展飞淡淡一笑,目光渐远,“总会认识的……”喃喃低语,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这倒换阮箫诧异了。实不能怪他,展飞这人向来眼高于顶,对什么都不见他在乎过,女人、金钱、权力、甚至性命,似乎都是随时可弃的。更别说几时见他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思忖过什么人了,难道真要变天了?
      阮箫忍不住超窗外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下了一跳,好好的天居然下起大雨来,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全没察觉?
      “阮箫,叫兄弟们这些日子留心些,看看镇上新来了什么特别的人。”那样的人想不引人注目也是难的。
      “好。”阮箫顿了顿,“金老大那边儿……”
      “自是不会放过他。”展飞眸色瞬间转暗。
      阮箫轻轻吁出一口气。两人在一起打拼多年,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照以往的经验,还没有人承受得起展飞的杀意!金老大,自求多福吧!

      “满庭芳”是镇上最出名儿的戏院,隶属大商人贺敬年。这天贺老板自己包场宴客,请的是镇上另两个大大有名的人物:金老大和展飞。
      这两人跟贺敬年都有交情,生意上自不必说,私交也算不错。可惜两人不对盘已久,近日升级,据说展飞差点儿死在金老大手里。看明白了,是差点儿,死了倒也安生了,没死,这下文就难以捉摸了。
      贺敬年是生意人,利益为先,最近有大客人来访,牵扯到金老大和自己的一门大生意,可不能在这当口横生枝节,于是他出面做东,想将火先扑一扑,即使扑不灭,也先过了这一阵儿再说。
      双方也卖他面子,都到了,不过神采各异。
      金老大五十上下,白面有须,阴沉少言,反观展飞,丰神俊朗,谈笑风生,仿佛无事发生。
      “老金、展兄弟,我敬两位一杯。”贺敬年举杯。
      金老大下意识地举起酒杯,不经意瞥见对面那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却未动分毫。
      “原谅兄弟有伤在身,不便饮酒。”
      金老大闻言色变,手微微一抖,酒溅出了一半,他身后的人跟着挺直了腰杆。
      展飞身后众人见状,个个怒目以对,气氛立刻诡异万分。
      贺敬年忙道:“是我老糊涂了!来人啊,给展兄弟上茶。”旁人立刻忙碌起来。
      金老大依然阴沉,展飞仍旧从容,一切如初。
      鼓点响起,一场好戏正待上演。
      “展兄弟……”
      贺敬年正想说什么,却被展飞截住了口,“哎,贺老板,你今天不是请我看戏来的么?怎这么罗嗦?”说罢再不理会,自顾自瞅着台上。
      金老大神色又变,却被贺敬年在桌下按住了手。
      “先看戏,先看戏。”
      展飞即使目不斜视地看着舞台,对两人的眉眼却也了若指掌,虽然看在贺敬年的面子上不该砸他的场子,但是,他展飞想杀的人,谁也保不住!
      他微微扬起唇角,如拈得一朵风情之花。
      舞台上一出《花蝴蝶》正演得热闹,那演姜永志的人个子不高,身形瘦削,却极灵活,动作轻盈利落,好看得紧,绝不负那花蝴蝶之名。
      “好!”展飞忍不住喝彩。
      凝眸间,正好撞见台上那只花蝴蝶一双窅黑的眼瞳轻瞥过来。
      是他!展飞瞳孔收缩。
      未几,戏落。
      气氛又开始凝重。
      贺敬年正要开口,又被展飞抢先一步。
      “贺老板不必多言,你的意思我明白。兄弟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金老板请得动你来和事,兄弟也不能不给面子……”展飞洒洒一笑,“只是我这伤也不好白受,就算我肯……我的弟兄们恐怕却是不肯……”
      贺敬年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忙不迭道;“那是,那是……”眼色一转,朝金老大一个示意。
      金老大也不含糊,“好,你说该怎么办吧?”
      展飞也不拐弯抹角,“城东那家赌场。”
      金老大脸色一变再变,本还隐忍的怒意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城东的赌场,在金老大的手下经营多年,几乎跟他一路闯荡密不可分,就算不是最赚钱的买卖,却绝对称得上最得意的买卖。多少人打这赌场的主意,他愣是护了这么多年,这会儿展飞开口,难道他就肯么?
      “展飞,你别欺人太甚!”
      “哦?”展飞清眸一转,似笑非笑,“我如何欺人太甚了?这差点儿没命的也不知是谁?金老板,这几年我们彼此生意上有磕有碰,那也只是生意上,若说谁欺人在先,谁做得太绝……贺老板想必看得更清楚些。”
      那贺敬年不亏是个中老手,狐狸中的狐狸,闻言也不恼,呵呵一笑,拍拍金老大的肩,一脸和气慈祥,“这事儿的确是老金的错!老金,既然来了就是认错,认错就得认罚,否则怎么让展兄弟相信你的诚意?”放在金老大肩上的手渐渐加重。
      看那金老大微颤的嘴角、怨恨的眼神、握拳的双手,展飞几乎以为他会一拳招呼过来,可谁晓得最后,那人竟咬牙切齿着生生从嘴里吐出一个打死也想不到会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字。
      “好。”
      “呵呵,这就对了。展兄弟,你满意了吧?”贺敬年眉开眼笑。
      满意?心惊还差不多!展飞不动声色,洒然一笑,就此了结眼前这桩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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