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子》药师

9、交锋

　　翔夜突然紧张：“洛儿，你的口中也有毒药？”
　　翔洛含笑：“父王以为呢？”那声“父王”叫的别提有多讽刺。
　　襄寰宇叹道：“太子，你是暗夜神教的教徒，理所当然该为了神教殉职。”
　　翔洛心中轻轻叹息：可惜，我从来都不知道，除了巽以外还有人能将我逼至如此绝境，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准备过毒药，但是咬舌可以吧？
　　翔洛的笑是那么安恬淡然，翔夜倍感紧张。
　　襄寰宇接着叹道：“可是，临公子就惨了，不知道有多少凌辱等着他呢。”
　　翔洛一阵眩晕：麟，你最终没有逃掉吗？
　　后面有人无声无息地接近，一掌切在翔洛的后颈上，翔洛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翔洛醒来的时候，感到嘴里麻麻的，不禁苦笑：想必是被检查过了。
　　翔洛抬头，看见一脸含笑的襄寰宇，不以为意地笑道：“被锁着的感觉还真不好。”
　　襄寰宇皱了皱眉，道：“你很快就不用呆在地牢了，也不会再被锁着。”长叹一声：“不过到时候你恐怕宁愿被锁在这里。”
　　翔洛笑，淡然问：“暗夜没事了吧？”
　　襄寰宇骄傲地道：“憧憬的医术天下第一，我的医术天下第二，有我们在，他怎么可能想死就死得掉？”不经意间流露出心驰神往。
　　翔洛笑：“太傅和先生不配呢，太傅和父王倒是蛮配的。”
　　襄寰宇看翔洛的眼神很怪异：“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似乎应该是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翔洛笑了：“翔冰聪明绝顶，我跟他斗，本身已经选错对手，再加上他的阵营里有襄先生你和父王，就算我输得再惨，我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襄寰宇问：“你不关心王后、谨统领还有你的八弟九弟和榕将军他们吗？”
　　翔洛耸耸肩，带得锁链哗哗作响：“王后已经疯了，翔夜不会杀她，肯定是把她关在冷宫；谨统领如果不是翔夜的棋子，应该已经自杀或者被处死了；八弟九弟和榕想必是突然之间分别接到翔夜急令，令他们分别前往边境。”挑眉看着襄寰宇：“我没说错吧？”
　　襄寰宇笑了：“难怪冰儿要亲自出手对付你，你还真不简单。”皱着眉若有所思：“你已经改口不再叫他父王了，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要我怎么准备？难道准备了，我就能接受了吗？翔洛面色不改地：“什么准备？”巽！你一定及时赶来救我啊！
　　襄寰宇的表情更加怪异，换了个和蔼可亲的笑脸：“你们暗夜神教的信物在哪里？教主怎么会连令牌都没有？还有，暗夜神教的幕后主使人是谁？”
　　翔洛大笑：“襄寰宇，难道你没听过‘暗夜修罗，双月寒星，冷风笑颜’这十二个字吗？他们分别一明一暗，前者接触敌人，不怕表露身份，却绝对不知道信物所在，也没什么令牌，后者只对前者负责，掌管一切说明身份的东西。所以，你即便救活暗夜也没有丝毫作用！何况暗夜所中的毒应该是‘遗落红尘’，就算不死，他的记忆也会被破坏掉了，现在的他不是傻就是呆！”
　　月憧憬温文的声音先人而到：“只说错了一点：暗夜既没有傻也没有呆，他只是失忆罢了。”月憧憬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不愧是原帝都首席乐师。
　　翔夜走在月憧憬前面，淡然问道：“那么你，是负责什么的呢？”
　　翔洛笑：“你看呢？”抬头看见脸色苍白的月憧憬，含笑点了点头。
　　翔夜抚摸他的脸颊，柔声道：“洛儿，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
　　翔洛别过脸去，轻笑道：“可否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翔夜扣着他的下颌，迫他面对着他：“我没耐性！”
　　月憧憬冷笑：“有耐性等二十几年，没耐性等着几天？”
　　翔夜意味深长地看了月憧憬一眼：“来人！把月大人送到寡人寝宫！”
　　“陛下！”襄寰宇大惊失色。
　　翔夜微笑：“寰宇，放心吧，我既然答应把他送给你，自然不会食言，我今天，只是让他去看一场好戏罢了！”月憧憬无动于衷地被带走了。
　　翔洛心中惧怕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翔夜笑起来：“学乖了？”
　　翔洛点头：“只要你不动我！”
　　翔夜笑道：“暗夜神教的幕后主使是谁？”
　　“月憧憬！”翔洛想都不想地回答。
　　翔夜冷然道：“就凭他？洛儿，你不会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他可是我宫中的禁脔！”
　　翔洛点头：“我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我更加不可能拿他当挡箭牌！”
　　翔夜大怒：“这怎么可能？”
　　“其实你也想到了对吗？暗夜神教的教义跟当年邢帝的新政不谋而合！月憧憬，可是他的爱人哪！……”翔洛说不出话来了——下颌骨几乎要被捏碎了。
　　“他没有这个能力！你在撒谎！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底下！”翔夜杀气逼人。
　　“你可以去问王后！”翔洛又道。王后，太傅，不要怪我出卖你们！
　　“王后也是你们暗夜神教的人？”翔夜冷冷地看着翔洛。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她是！”
　　翔夜笑了：“洛儿，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以暗夜神教的实力，月憧憬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受苦？”
　　翔洛苦笑摇头：“我只知道暗夜神教中地位最高的是他，所以猜测他是主人，其他的，我并不太清楚，你可以问他……”
　　“好，他的问题，我会问他！”翔夜轻舔翔洛的耳垂：“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加入暗夜神教？”
　　翔洛笑：“因为，有些东西，我相信。”

　　翔洛的双手被捆在床头，腕上因为挣扎早已血迹斑斑。
　　没有力气呢，武功被彻底废除，就算不被绑着，也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气。翔洛又感到一阵刺痛，头条件反射般地扬了扬，又陷进深深的软枕中。空洞而涣散的眼神失落在不知名的时空。
　　记得礼列死了之后，他搂着哭泣的麟，突然全身燥热，小腹里涌上一股冲动。当天晚上，他便“厚颜无耻”地向即将离别的师父讨教。师父一边教他，一边看着他暧昧地笑着，弄得他很不好意思。自以为万无一失，第二天临场实战的时候才发现什么叫做“说得容易做得难”……
　　翔洛埋在软枕中的脸露出一丝微笑：他们的第一次，还真得糟糕得很哪！
　　双腿再次被分开，翔洛无声无息地昏死过去。

　　翔夜的声音由远及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进入，居然那么不济！”
　　月憧憬冷冷地道：“你应该再进几次，这样他就永远不会醒来了！”月憧憬的气息安定而祥和，翔洛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在替他把脉。
　　翔夜冷然道：“你少做小动作！你要敢让他死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月憧憬针锋相对：“有你陪着我生不如死，我又怕什么？”
　　“啪”，很清脆的巴掌声，翔洛知道月憧憬被打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却动不了，麻木了，全都麻木了，翔洛苦笑。
　　襄寰宇扶起月憧憬：“陛下！憧憬被冰封了三年之久，他的身体现在很弱！”
　　月憧憬推开他：“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太傅！”翔洛轻微的声音使在场的人为之一振，然后他们看见翔洛睁开了他迷离的双眼，三个人的表情均不相同。
　　月憧憬握着翔洛的手，潸然泪下：“洛儿，我对不起你！”
　　翔洛动了动唇角，认为应该成功地勾勒出一丝笑容，却不知在外人眼里，那笑容是无比惨然绝望的：“太傅！别伤心了。洛儿跟师父说一声，明天不走，后天再走好不好？我们只在外面玩三个月，就回来了。”
　　三个人同时愣住。月憧憬问：“洛儿？”
　　翔洛笑道：“洛儿武功很好，不会吃亏的，何况，还有师父保护洛儿的。嗯，太傅，榕想跟我们一起出去游历，可不可以？”
　　看着翔洛充满期待的眼神，月憧憬惨然点头：“好，你说什么都好！”
　　翔洛欣喜若狂：“就知道太傅最疼我了！榕！榕呢？”抬头去找，看见翔夜，脸上立即没了血色，缩成一团，颤抖着哭泣：“太傅，太傅救我！六弟他□□我！”紧紧地抓着月憧憬的衣袖：“就在我的帅帐里，呜呜……”翔夜的脸色已经变得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月憧憬怨恨地瞪了翔夜一眼，搂着翔洛：“别怕，太傅在这里！”
　　翔洛还在低泣：“六弟明明说他喜欢我的，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翔洛终于在月憧憬的安抚下喝了药睡去，药里有安眠的成分。
　　三人来到外间。
　　翔夜黑着脸问：“他怎么了？”
　　襄寰宇叹道：“似乎有点精神错乱。”看向月憧憬。
　　月憧憬美丽的星眸正杀人般瞪着翔夜，一字一顿地道：“他疯了！”
　　翔夜皱着眉头，显然不相信他：“他不像这么脆弱的人，他……”本想说他被翔虹□□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太不舒服，所以停下来不说话。
　　月憧憬冷冷地道：“关于皇族的传说你可知道？”

　　王族有很多，但是现今被大陆公认的皇族却只有一个——飞氏皇族。
　　传说，飞氏皇族的祖先是这个世界最初的英雄。那个时候，有个比人类更聪慧的恶兽，把人类当作饲养的美餐来享受。人类却无可奈何。飞氏皇族的祖先设计重创恶兽，最后将恶兽逼到山涧决一死战。最后当然是皆大欢喜，人类赢了。
　　传说还有后段，说是恶兽对飞氏一族下了诅咒，要他们世世代代不得好死；也有的说，是英雄在战斗中受了伤，被恶兽的污血所感染，导致他世世代代的子孙都被莫名的疾病缠绕；还有的说，恶兽与英雄之间是相互吸引的，知己难求，所以恶兽死后，英雄就在那个山涧结庐而居，根本就没有后人，哪来的诅咒一说？

　　翔夜当然听过，于是他点点头，然后皱眉问：“这跟洛儿的病有什么关系？”
　　月憧憬嘲弄地看着他：“自建立帝国以来，飞氏的帝王，有几个是无疾而终的？可以安享晚年如同天帝飞啸的，又有几人？像顺天帝，只活三十四岁就自杀身亡！宇，才活二十三岁……”隐有泪光。
　　翔夜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怒喝道：“不许叫他宇！你没有资格！”
　　襄寰宇劝道：“让他说完。”
　　月憧憬冷冷地道：“同天帝共娶两妻，一是乐舞者舞润心，据说善解人意至可解天下人心结，一是药仙无药子，据说天下没有他看不了的病，没有他不认得的药……”
　　翔夜冷冰冰地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想说那个传说是真的吧？”
　　月憧憬惨笑：“也许它恰好就是真的！至少，飞氏一族的确都有疾病！”
　　襄寰宇惊讶：“憧憬！我怎么不知道？”
　　月憧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最先被淘汰出局的，你怎么有资格知道？我查过飞氏一族的族谱，发现他们多是自杀，极少数长命一点的，身边不是有神医就是有极其善解人意的知心人。”旋即惨笑：“这就是我为什么拼命学舞，拼命研究医术的原因。我虽不能确定，他们族中到底出过何事，但是他们很容易崩溃，很容易发疯，这件事是真的。”月智乐舞天下闻名，舞一曲便可以读出观者的心思。像当日，舞鹤一舞，便看尽众人痴态。
　　襄寰宇看着翔夜：“我想这件事是真的。因为我也发现，他们一族经常有人因疯致死。”翔夜默然无语。
　　里面的翔洛此时正睁着眼睛：原来，舞鹤说的是真的！

　　月憧憬突然笑了：“翔夜，我现在告诉你两件事，你听了之后最好也疯掉算了！”
　　翔夜冷冷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月憧憬笑道：“我今天原本就打算什么都告诉你的！”看了襄寰宇一眼，冷冷地道：“你不用等，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的！”然后开始说道：“第一件事，是飞宇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喜欢的人是你！”满眼的嘲讽，不知对谁。
　　翔夜倒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月憧憬笑：“为何每个人，知道所爱的人爱的是自己时都要横加质疑呢？”
　　翔夜的脸色变了数变：“那么他为什么拒绝我？”突然想到疯病的事，咬牙不语。
　　月憧憬冷笑：“虽然我在他身边，但是他爱的不是我，所以我实际上帮不上什么忙，当他听说起兵反他的人是你，他的崩溃就被加剧了，自焚于翔天舞塔，是因为站在最高处，他就可以最后看看你，而他死了，你就不会看见他崩溃后的样子！”
　　翔夜说不出话来。多少年的痴迷，换回来的真相，竟然是亲手摧毁爱人！
　　月憧憬哪里会放过他，紧接着说道：“第二件事，莲洛仙子是顺天帝在外的私生女，所以她和宇理所当然地关系密切！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清白的一尘不染！传闻中他们的亲事也不过是朝臣的一厢情愿！所以洛儿，根本就是你的儿子！只不过，长得像舅舅罢了……”
　　翔夜一掌挥过去，被襄寰宇挺胸全部接收，月憧憬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翔夜悲愤至极：“为什么不早说？”
　　月憧憬笑，大笑：“早告诉你，你还会有这么精彩的表情吗？”
　　内阁中的翔洛，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翔夜，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