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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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的梨花木桌子上坐了四个人：我，世苏，尹夫人，和尹白玞。
四周恭恭敬敬地立了好些人，却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虽然我也不是小户出身，但这样的场面毕竟还是经历得少。世苏在旁边一直给我暧昧的微笑，心里至少有些安慰。
侧头看一眼尹夫人，她正悠闲地吃着，完全没有理会我们的小动作。
倒是尹白玞，冷眼看着略显兴奋的世苏，一副老成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尹白玞好像也发现了我在看他，眼神轻轻一斜便不再理我，埋头喝粥。我被晾在那里很尴尬，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又转眼去看世苏。
“白玞，我不在的这一个月，剑练得怎么样了？”世苏放下了筷子。
尹白玞见状，也只好放下了筷子，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还是老样子，每天都还是在练。”
“都一个月了怎么还是老样子？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就已经连续说了两个月的‘还是老样子’，现在还是老样子。我觉得你是没有用心练。”世苏生气地说道。
“哥，我不像你，天生就是练武的料。我现在每天要读书写字准备科举，还要学习兵法，完成父亲给下来的任务，又要练剑，你认为我有那个时间和经历吗？”白玞定定地说，没有一丝慌乱和不满。
“那是……哥小的时候没你这么忙……可是”——“世苏，不要说他了。这孩子，我知道，每一天都是要把自己的弓拉到最满才肯去休息，他的进步，是有些慢的，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尹夫人终于开口。
白玞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到底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
场面僵着，世苏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顿早饭不欢而散，冷着脸把我带回了后院。
“世苏，”我轻轻唤道，“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这么久吧？”
世苏径自坐在假山的低矮处，偏头没回答我。
“我说得倒是没错，你尹世苏就是一个气量小的人。”我的语气里透出微微的失望。
“不是我气量小，”世苏摆弄着他垂在地上的衣襟，“从白玞出生到现在，只要我们一有争执，爹和娘都一定会向着白玞。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是他们的儿子。”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这话你没听过？”我笑着在他身旁坐下，“再说了，他还是小，你又何必跟他计较呢？”
“我就是……有点替潞妍不值，”世苏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这个家里，姐姐是老大，白玞最小，我和潞妍呢，夹在中间高不成低不就的，有点难做。”
“你好歹也是长子。”我安慰道。
“长子？我这个长子没姐姐那个长女来得安逸罢。爹都老是说我，不长进，不是个做官的料，将来不知道怎么继承他的事业。姐姐呢？她只用在家里相夫教子，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姐夫又是个能干之人，根本不用姐姐操心，所以姐姐闲下来就喜欢管我们的事。爹和娘也就老是拿姐姐和姐夫来说事，我又不争气，今年都十八了还不去谋个功名。”
“其实，立一番事业不只是做官的。”我轻握住世苏的手，凉凉的，“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等爹回来……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了他了。”世苏松开了手。
“你……是觉得自己对不住他？”我感到一种害怕。
世苏不说话了，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我向他靠了靠，淡淡地说，“做人，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
“有时候，我觉得我连自己都对不住。”世苏的声音竟带了哭腔，“不能做自己的主，想干什么喜欢的事情都不敢，被爹逼着去考功名……就连你，我也很无助。”
“没事的，有些东西急不得，要慢慢来。今年不行，就等着明年。”
世苏摇了摇头，“爹对我有些失望。他不会让我再去考试了。这次他去京城，就是想去给我谋个官职的。”
“那……你要去吗？”我很怕他回答“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可能今生都无缘了。官场的黑暗和大家对于名利的追逐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从以往读过的古籍中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世苏一旦进入了官场，那里犹如一个巨大的染缸，世苏这纯得像白纸而温润和善的男子，怎么禁得起那样的打磨？
“放心……我是至死也不会去的。”世苏的情绪稍微平和了一些，“爹也不是个强来的人，如果我执意不去，他也没有办法。”
“你说，我们以后到哪儿去呢？”我刻意回避了刚才那个话题。
“听你的。”世苏终于笑了，一如以往那般平和如水。
“我想，去兰州。找我姐姐。”
“你的……表姐？翠姨的女儿。”
“嗯，她叫万若水。”我伸出右手，亮出了那个玉镯子，“这是翠姨给我的，说是我娘的。姐姐那里也有一个。”
“好啊，我们就去兰州。找到你姐姐之后，再做打算。”
“咱们要去找潞妍。”我接着说。
“潞妍……”世苏的样子怅然若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是很担心。”
“不用这么担心的。她走的时候我叮嘱过她让她定时给我们写信，只要收到她的信，就表示她平安了。”
“可是茫茫人海，这信就算是寄出去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手。”世苏的眼神透着悲伤。
“看得出，你很在意你这个妹妹。”我笑了笑，“反正比我哥好。”
“她……可能是她小的时候太惹人怜了，我才很照顾她的。”世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哥哥他，其实很在乎你的。”
“他跟你说过什么？我一直很想知道。”我装出一副好奇的神情，冲世苏眨眨眼。
“他说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世苏的笑容有些坏。
“男人的秘密？”我一挑眉，“那没意思了。”
“当然没意思了，我没想到哥哥你会看上这种女人。”身后如幽灵般飘来一个声音，把我和世苏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白玞如一尊玉佛般立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你在偷听？”世苏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那些无聊的话，我才没兴趣听呢。”白玞一步步走下假山，“不过我倒要提醒哥哥你一句，这样的女人，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娶进尹家门的！”
“你在说什么？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世苏的眼神中闪过霹雳的怒火，拳头握得很紧。
“当然知道了。我身为尹家的四少爷，尹家的所有事情我都有一份。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在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娘已经告诉我了，以后，这尹家就规我管。”白玞步步逼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你……痴人说梦。娘怎么会把家交给你管？”世苏青筋暴起，我上前拉住他的手。
“爹和娘都说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争气，自然是由我这个有出息的弟弟来管家了。”白玞的脸上冒着得意的气息。
“世苏，不要冲动……”我猛拉着世苏。
“你出息？出息得来可以随便顶撞哥哥和姐姐？出息得来当着爹娘的面一套背着爹娘的面一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把戏？”世苏吼道。
“你说啊？”白玞无所谓的样子。
“你那考试是怎么过的？不就是你借口说要买书跟娘要了钱去贿赂考官吗？别人看你是宰相的儿子才没有去告发你，你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世苏说着，仿佛在发泄一般。
白玞的样子有些窘，“是又怎么样？你连贿赂的手段都没有。”
“我做人向来是光明磊落的，不做小动作！”
“那她呢？你敢保证没有小动作？”白玞挑衅地说道。
“不许你随便说她！”世苏挡在了我面前。
“你说不许就不许？我看她那风骚样，也不知是哪家的野种，你就放心大胆让她进门来，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
“你……”我遭受这么大的侮辱，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只听“啪”的一声，世苏的拳头重重的落在白玞脸上，白玞捂着脸死死地盯住世苏，“尹世苏，你再打啊？为了这个女人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动手，还有什么事情你做不出来？”
世苏抬手又要打。——“住手！”断喝一声。
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尹雷。
“都给我过来！”尹雷冷峻的脸上显出愠色。
心在一点一点地抽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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