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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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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高思勤和岑颖比我更介意唐蕾的话,所以从“N1NT”出来两人一直沉默着,反而全程都是已经喝过量的我在说个不停。
因为我们三个人都喝了酒,最后只能各自找代驾送回家。
岑颖提出要去我家睡,大概他们都认为我会因为太爱林世泽所以想不开吧。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并没有。
别说他们,就连我都惊讶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会如此冷静。也许是因为我从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已经准备好随时离开吧。
最后在我的再三坚持保证下,他们才勉强同意我自己回家的请求。
代驾把车开到我家楼下,找了个车位停好后便离开了。因为酒精的作用,我在车上坐了一会,感觉没有那么眩晕后才拉开车门下了车。
刚转身,就看见不远处路边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以及那个熟悉的身影。
上次见他还是一周以前,顿时一阵欢喜就像一种本能反应。我尽力稳住虚晃的脚步,快步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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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啦?”
林世泽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像每次见面那样,张开双手把我揽进怀里,这样的变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你去公司了?”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情绪看起来不高,可能是因为那篇报道。
“本来是去落实选题,然后公关部正好在处理……处理那本香港周刊的事,周勋说暂时联系不上你,问我意见,我就自己做主安排他处理了。”
“嗯。”他又点点头没有继续,看起来也不打算要解释什么。
我们就这么沉默的站在街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拿着手机的右手,又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着。
这样的安静对此刻酒醉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种莫大的考验,当我感觉整个大地都开始旋转时,再也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如果累的话,要不要先早点回去休息?”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他忽然抬起来看着我。
我愣了愣,他质问般的语气让我适才的喜悦一扫而光,心中有些不快,难道不是应该他主动告诉我什么?
“你如果想说自然会说。”我有气无力道。
“如果我不说,你预备怎么样?就当没看见那本杂志?”他声音有些提高,依然是责备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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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看见他时有想过,他现在可能是来向我解释的,又或者是向我提出分手的,但他竟然来指责我?
始料未及之下,不禁失笑出声,“被记者拍到的不是我,需要联姻的也不是我。我实在想不出你现在有什么理由来责问我?”
听我说完,他楞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魏捷?”
“联姻么?这应该是件很隐秘的事情么?就像你以为在香港牵着青梅竹马满大街走是不会有人知道一样?”我的语气有些尖酸。
他不理会我,拿起手机就打给了魏捷,我控制住摇摇晃晃的身体一把抢了下来。
“不是魏捷。”我挂断电话重新塞回他手里,“我们今晚去N1NT喝酒,在那儿听别人说的。”
他定定站着一言不发看着我。
晚上喝的半瓶洋酒经过夜风吹拂,在体内不断发酵,脑袋越发昏沉。我感觉支撑不住,摸到车旁靠了上去。
他伸手想来扶我,被我一把甩开。
“如果我要结婚,你会挽留我吗?”他忽然开口问。
“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走我为什么要留?用什么留?”
第一次喝这么多洋酒,没想到后劲如此大,他的脸已经在我面前变成两三张。我淡淡回了一句,闭上眼甩了甩头。
“靳容与,你是真的不在乎我们的这段关系吗?跟我在一起就从没想过以后吗?”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听到他有些暗哑的声音。
“想过……天天都在想,想你如果跟我分手我要说什么……想你如果离开我我要做什么……”
他的脸在我面前渐渐模糊,就在意识不受控制的最后一刻,我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木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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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天已大亮,我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忽然感觉腰上有点沉,低头一看,一只胳膊搭在我身上。
眼前是熟悉的窗帘,鼻腔里是熟悉的木质香。
我把手搭上额头,拼命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醒了?”忽然身后响起林世泽的声音。
“我记得我到家楼下了?怎么又跑你家来了?”我问。
“你昨晚喝了多少?”
“没多少,只是那酒太烈了。喝的时候都还好,喝完出来一吹风就撑不住了。”
“vodka?”
“好像是,不记得了。”
“那记得什么?”
“记得你要结婚了。”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恢复,说完就要把他的胳膊架开。结果他只轻轻一带就顺势从后面紧紧搂住我,整个人被牢牢固定在他怀里。
他温柔地抵在我肩头,“昨天我等了一天也不见你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我使劲想了想,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这样才发我脾气吧?”
“容与,我总觉得你好像时刻做好准备离开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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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不时在我面前表现出的这种柔软,让我原本的怒意消失殆尽。
我有些内疚,因为从来没想过我对我们这段关系无意识表现出来的消极,他是能感受到的。更没想过,他会这么在意。
我也许真的看轻了自己,看轻了他对我的感情。
我轻叹口气,从他的掌中抽出手,食指在他手背上来回摩挲着。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么?”我问。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你居然知道这句话?你看过楚辞?”我颇感意外。
他轻声一笑,“认识你以后觉得你名字很特别,就上网查过。其实我不懂古文,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凑在一起理解起来就非常困难了。”
没想到他还上网查过我的名字,我笑了笑,“这句话意思是说‘时光不能失而复得,唯有欢乐自在与共。’这是爸爸的寄望,他希望我成为一个遇到任何事都能从容不迫,悠闲自得的人。但这两个字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怅容与而久驻兮,忘日夕而将昏。’意思是说,久久地在站在那里惆怅徘徊,直到暮色/降临而忘记回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与爸爸的希望背道而驰,面对你,变得徘徊犹疑。”
“那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么?”我又问。
“不知道。”
“世泽绵长,意思是祖辈把自己所积累的丰厚名望、宽裕家业留给子孙,期望惠及数代后人。在中国人眼里,‘世泽’是个祥瑞的词,代表了长辈的祝愿与期望。”
他没有说话,似在理解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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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泽,我可以你几个问题么?”
“好。”他答。
“你会跟她结婚么?”
“不会,只是因为我母亲再三央求。这次去香港,不过是为了宽她的心。我们只是要好的朋友,并不是杂志上所写的那样。”
“是不是因为你如果跟她结婚,她的家族可以让你有能力跟你大哥抗衡,所以你妈妈才会这么坚持?”
他的身体有一瞬僵硬,搂着我的胳膊又紧了紧。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苦笑一声,“我又不傻,电视剧电影也看过不少了,剧情不都这么编排么?”
“我们不是拍电视拍电影。”
“如果是反倒好了,不满意还能重拍,再不行就改剧本。现实就不同了,现实中没有半点可转换的余地。其实你比我清楚,如果你可以忤逆你的妈妈,这次你就不会去香港。也正因为你现在不可以,所以未来也一样。”
他贴在我后背上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片刻后低声道:“这些事不用你来想,我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身边,其余的事情我会解决。”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肯接受这段婚姻,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
他再次沉默,我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良晌,他开口道:“没有区别。你是我想要的,为你也就是为我。”
“那万一将来有一天你不想要我了呢?”
他的胳膊再次紧了紧,“靳记者,你知道你的问题有多尖锐吗?每一个都让我无所遁形。现在你的提问次数已经没有了。并且对于假设性的问题,我不予置评。”说完他扳过我的身体俯身对着我,眼神清澈见底。
他抬手轻轻把我的碎发拨到耳后,“容与,我知道跟我在一起,你会担忧,会不确定,但你不能因为担忧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就对这段关系不做任何寄望。不要去想万一,现在不要想,以后也不要想。别再想着离开我,好吗?”
我凝视着他祈求的目光有些出神,我在他面前原来也是如此透明,我那些令人厌恶的患得患失他其实都看在眼里。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而是也跟我一样,在害怕。
“我们一定可以永远……”
“不要!”我用手捂住他没说完的话。“不要说永远,也不要给我任何承诺。与其承诺,不如用心。好么?”
他看着我,目光似明似暗,半晌,点点头。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我的脸上,双唇柔软温暖。
落地窗边的白色窗帘在春日的微风中舞动着。
暖暖的阳光笼罩在巨大的双人床上,我在这份温暖中接受了他的每一次索求,完全投入,抵死缠绵,直至在他身下彻底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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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比自己想象的要爱他。我想看清他灵魂中的每一道轮廓,每一个残缺,想融进他生命中最闪耀迷人的画面里。
也正因为这样,我不可以要求他的承诺,我不愿承诺成为他的羁绊,更不愿承诺有一天变成谎言。
人啊,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我们通常都很孤独且敏感,可是一旦寻求到精神上的支撑,便会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间变得坚强勇敢,可以在这种力量趋势下所向披靡勇往无前。
如果林世泽是这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