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阳》奥德修斯

46、家长

　　梁杨很快适应了在穿着蓝色校服的人山人海中生活，也习惯了和比自己年龄大很多人混在一起，当在校园里看到教过自己的老师也没有了激动。毕竟不再是小孩子，他要学会过平稳的日子。
　　这样的的生活虽然无趣但却很轻松，上课的机会很少，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是在做课件写教案。刚开始的那几天还能坚持六点半起床，现在他好像又恢复了大学的作息习惯。这实习，分明是回高中度假嘛。
　　周三上午十点左右，辛忆做完明天上课用的课件后，走到了正伏在办公桌上写教案的梁杨身边。
　　“好丑的字。”
　　果不其然，梁杨的脸耷拉了下来。
　　“你说你上课的时候，同学们看到你这狗爬的字就不会笑话你？”
　　“我从不写板书，只凭三寸不烂之舌。”
　　“你有空还是好好练练吧。不对，你不用练了。都说字如其人，你现在的字和你本人挺般配的。”
　　一旁的教师都不禁发出了笑声，整个办公室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你不说有空带我去见见你班主任吗？”
　　梁杨摆了摆手，“我的教案还没写完呢。”
　　“没事，一会我帮你写。”
　　“真的？”梁杨一脸的不相信。
　　“我决不食言。”
　　梁杨仔细的想了想这句话的可信度，最终放下了笔。“好吧。不过如果他不在办公室，可不能怪我，你还是要帮我写教案。”
　　“没问题。”辛忆回答得很干脆。
　　J市第一中学总共有六栋教学楼，三三分列两排，在四楼有连廊将它们连接到了一起。语文老师当时还称赞说：“我们学校，虽然不敢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但廊腰缦回却还是算得上的。
　　辛忆跟着梁杨绕过来绕过去，最后连方向都迷失了。
　　“停。”梁杨说道。辛忆很听话的收住了脚步。
　　梁杨敲了几下门，走了进去，辛忆像小猫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郑老师，忙着呐。”
　　辛忆看了一眼梁杨那皮笑肉不笑的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哟，这不是梁老师吗？怎么有空来找我啊。”
　　辛忆仔细的观察和梁杨交谈的人后，她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梁杨的班主任尽管坐在椅子上，也无法掩盖身材矮小的事实。他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而且还十分瘦弱，辛忆感觉自己的身材都比他大一号。怪不得梁杨敢这么嚣张，这个班主任对人的威慑力约等于零啊。
　　“郑老师，你可别开玩笑了。”
　　“真快啊，你走了都三年了吧。”
　　“走了？”梁杨心里对这个用词非常不爽，但还是笑着说道：“郑老师你真不愧是教政治的，记忆力就是好。”
　　郑老师叹了口气，“你小子，当年你可没少给我惹事。语文老师告的黑状数你最多。”
　　梁杨把手放到头上，“我当年可是勤奋好学的有志青年啊，哪有什么黑状可告。”
　　“嗯，逃课打球，上课看电影小说，不交作业，这些的确不算什么黑材料。”
　　梁杨身后的辛忆强忍着笑声，继续听他们师生二人缅怀当年。
　　“那些都不重要，反正没拉低平均分就好了。再说郑老师你当时不也没放过我嘛，我记得您收过我的书，收过我的手机，给我家长反映过情况，有一次还踹了我两脚。”
　　“我听你小子的意思就是我迫害你喽。”
　　“不敢不敢，我没有那个意思。没有郑老师的严格教导，我估计早去搬砖了。”
　　“不过最后高考你小子倒是挺出乎意料的。我记得你一般都是在班里三四名转悠，最后高考却一鸣惊人拔了头筹。”
　　“什么第一，第一我还能去s大？”
　　“咱们本省报s大的分已经够去外省找个211工程上了，你可知足吧。咱们班是普通班，你能考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都是郑老师教导有方。否则我这样的朽木怎么能上s大呢。要是给郑老师几个尖子班的好苗子，那清华北大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郑老师笑道：“你小子少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虽然你毕业了，可你家长电话我这还留呢，一会我还要告你的状。”
　　“别别别，郑老师你先忙，我教案还没写，先走了。”
　　走出办公室，辛忆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梁杨无奈的说道：“至于吗？”
　　“很至于。你不是不怕你们班主任吗？”
　　“对啊，我是不怕他，可我怕我家长。如果老师没有联系家长这个必杀技，估计学校早就乱套了。”
　　“为什么你这么怕他找家长啊？”
　　“可能是愧疚吧。自己惹的事，不想连累家长一起受批评。老师诉说你的罪行，一旁的家长只能赔笑脸，可最心酸的，是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学生。”

　　“写完了没有？”梁杨问道。到了中午的饭点，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本来梁杨也想走的，可是考虑到辛忆写的教案是帮自己写的，如果把她一个人扔到这就太不够意思了。
　　“搞定。”辛忆把教案本抛给他。梁杨翻阅了一下，自己的字和她的一比，的确和狗爬的一样。
　　“走吧，吃饭去吧。”
　　“算了，看在你帮我写教案的份上，我带你去一个隐藏的副本。”
　　“有吃的吗？”
　　“当然。”
　　辛忆发现梁杨正带自己朝校门口走去，于是问道：“在校外？”
　　“嗯，不过不是很远。”
　　两个人默默的并排走着，梁杨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辛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聚焦的地方是一个女人的脸。这个女人大约四五十岁的光景，难道又是梁杨的老师？
　　那个女人发现了梁杨，朝他挥了挥手，梁杨赶紧跑了过去。
　　辛忆迫切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甘落后。
　　梁杨高兴地喊道：“妈，你怎么来了？”
　　“什么，妈？这是他……”
　　“你都回来实习这么多天了，也没回家一趟。那我就来看看你呗。”
　　梁杨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万一找不到我怎么办？”
　　“我是来视察你的，如果给你打电话不就让你有所准备了吗？”
　　“妈，你是不是瞒着我在纪检委工作过啊！”梁杨说道。
　　梁杨的妈妈看了儿子一圈后，才注意到了辛忆的存在。
　　“这位是？”
　　“她是……”
　　辛忆抢先说道：“我是过路的，过路的。”
　　“别胡说。”梁杨替她介绍道：“她叫辛忆，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来实习的。”
　　“辛忆也是本地人吗？”
　　“阿姨，我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后梁杨妈妈意味深长的说道：“梁杨，辛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要照顾好她。”
　　梁杨却没听出他母亲话里的意思，轻快地回答道：“嗯，知道了。”
　　“辛忆，你晚上没事吧？”
　　“阿姨，我晚上时间挺空闲的。”
　　“那晚上就一起吃个饭吧。梁杨在学校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和他爸爸可要好好谢谢你。”
　　“妈，你这话说的好伤人啊。”梁杨一脸的委屈，“有您这么说您儿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