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阳》奥德修斯

45、阴差阳错

　　今天对于梁杨而言是个大日子，半个小时之后他将踏上回家的旅途，成为一名实习教师，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半个小时后，他最喜欢的那个女孩会来送他，两个人说不定还会有单独的话别时间或者可能存在别的惊喜在等待他，这才是让他如此期待的真正原因。
　　“梁杨，咱们走吧。”胜航帮梁杨拎起行李，大伟哥，起哥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梁杨早已等不及了，大声说道：“走，go with me！”
　　一行人走出门外，大伟哥用超出正常人能接受的分贝在走廊大吼道：“段海文，王江盼，我们出发了。”
　　大伟哥的这一吼好似召唤术，没过十秒，段海文和王江盼就加入了送别的队伍。梁杨大摇大摆的走下楼，好像即将出征的将军。
　　“梁杨，你没吹牛吧，她真的会去送你？”起哥不相信的说道：“你别是做梦梦到了这样的情节，强行带入现实了吧。”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江盼附和道。
　　“我就不多说了，到时候让沐阳那摄人心魄的倩影狠狠的打你们几耳光好了。”梁杨轻快的说道。
　　梁杨背着包在前面走的飞快，但他忘了拿着沉重行李的胜航万分痛苦。最后大伟哥和胜航一起拿他的行李，才勉强跟上了他的脚步。
　　“还有一刻钟。”梁杨站在图书馆前的候车区，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我们来是不是有点电灯泡的感觉。要不我们先撤了？”段海文问道。
　　“有道理。不过兄弟一场，我就允许你们现场观摩一下。”梁杨笑着说。
　　“行啊，到时候我再给你录个像，你回到家也有个念想。”大伟哥回应道。
　　人越聚越多，时针分针与十二点的距离也越被越拉越小。
　　“怎么还不来啊？”起哥踮起脚眺望着远方。
　　胜航打了起哥一拳，“又不关你的事，你瞎急什么。”
　　段海文点上一支烟，用力的抽了一口，“估计她有什么事耽误了，别着急。”
　　汽车缓缓驶来，梁杨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嗨。”有人在背后拍了梁杨的背。
　　梁杨欣喜地转过头去，可他的表情很快就凝固了。
　　“怎么了？见到我就这幅欠揍的表情。”
　　“辛忆，你也来送同学吗？”段海文问道。
　　辛忆指了指身后的行李，“不是。我是外省的，被安排到J市实习。”
　　“好巧啊，梁杨就是J市的人，你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笑笑他们来了。”胜航说道。梁杨立刻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何笑是来了，荆彦婷也来了，可她却不知道在哪里。
　　学生们把行李放到客车两边的货物箱后陆陆续续的走上了汽车，梁杨却不为所动，在那里伫立着。
　　“那个，梁杨。”大伟哥说道，“快走吧，马上开车了。”
　　“到家了记得给我报平安啊。”起哥叮嘱道。
　　梁杨只是吐出了几个字：“她没来。”
　　“她肯定是有事耽误了，你快走吧。”段海文催促道。
　　“婆婆妈妈什么，快走。”辛忆走到梁杨背后推着他，两个人先后走进了客车里。
　　梁杨对接下来的事记不太清了，反正最后和辛忆做到了一排座位上。
　　“她没来。可她告诉我她会来的。”梁杨被失落的情绪淹没，眼睛丧失了应有的神采。
　　辛忆推了推身边的梁杨，“喂，你怎么了。”
　　“她没来。”
　　“她？谁啊？”
　　“她没来。”梁杨重复道。也不知他是说给辛忆听，还是给自己听。
　　“你怎么有点魔怔了。”辛忆拍了拍他的脸，梁杨逐渐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
　　“你怎么在这？”梁杨问道。
　　“你神经病啊，我一直在这好不好。”
　　“哦，有吗。算了，不重要。”
　　“你刚才说的她是谁啊？”
　　“我没说过。”梁杨矢口否认，虽然他知道这已经于事无补。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沐阳吧。”见梁杨不出声，辛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多半是有事耽误了才没来的，你也别太在意了。”
　　“谁在意了。我……”
　　“好了，有个词叫欲盖弥彰你听过没有？你快看看手机吧，估计她会给你发消息解释原因的。”
　　梁杨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拿出手机，有一个沐阳的未接电话。吵闹的车厢盖过了铃声，梁杨根本没有听到手机响过。
　　正当梁杨准备回电话是，她的短信来到了：“对不起，我这临时有点事，实在赶不过去，让你白等了。“
　　“怎么样，我的话没错吧。”辛忆得意地说道。
　　“为她难过失落也不是一次了，发生这种事我早就应该有一个心理准备。我在她心里哪有什么位置，人家有事当然要去忙了，我有什么值得她来送的。梁杨，你又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
　　“没事的，我有心理准备。”回复了她以后，梁杨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座椅上。
　　“诶？下雨了。”辛忆惊奇地说道。
　　梁杨转过头，雨落在玻璃窗上，凝聚成了无数个小水滴。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梁杨自从初中毕业升入高中后，他就成为了他大部分初中老师的学弟，因为他的大部分初中老师和他都是高中校友；自从他高中毕业升入大学以后，他就成了他大部分高中老师的学弟，因为他的大部分高中老师和他都是大学校友。
　　梁杨毕业于J市第一中学，本地的重点高中。据说它在1902年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有历史气息的名字－－直隶州官立中学堂。梁杨进入这所高中的方式并不是很愉快，他中考落了榜，最后是家里托关系才进入了这里求学，为此梁杨沮丧了两个多月。
　　“这里还不错嘛。”辛忆说道。
　　梁杨不满地回道：“你就不能自己逛吗？我还想休息一下，然后回家一趟呢。”
　　“这里这么漂亮，你出来看看景色多好啊。”
　　“如果你在这上了两年的学，估计你现在就没什么兴致了。”
　　辛忆拍了一下脑袋：“对哦，忘了你是这的毕业生了。不对，为什么是两年。”
　　“因为这是新校区，位于郊区，只有高二和高三的。高一的在老校区，市区内。其实本来还有一个校区，新校区建成后就被卖掉了。”梁杨解释道。
　　“走，到体育馆对面的亭子看看！”辛忆拉着梁杨走了过去。
　　梁杨努力跟上她的速度，“其实这里还挺不错的，除了占地面积不如s大，我感觉硬件设施还是杠杠的。比如说这里的建筑都铺上了太阳能板，所以电费全免，中央空调随便开。”
　　“教学楼和寝室都是吗？”
　　“嗯，中央空调是全覆盖的。而且寝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盥洗室和阳台，对比一下每年都要交八百块空调使用费的s大，真的是太幸福了。这座学校大约有一半都被水环绕，大课间的时候学生们会沿着规划的线路环湖跑步。”
　　辛忆一脸羡慕的神色：“那你高中过的实在是太幸福了。”
　　梁杨得意的说：“更幸福的是食堂。一共有三层，里面的饭菜我吃了两年都没吃腻。”
　　“是吗？太好了。我本以为这的食堂和s大一样难吃呢。”
　　“我们现在要去的那座亭子附近我记得养了几只水鸟。我们刚来这上学那年买来的，听学弟学妹们说现在已经生了很多小宝宝了。”
　　辛忆拉着他跑了起来，“太棒了，快带我去看啊。”
　　学弟学妹们真的没有说谎，湖面上的确出现了很多幼小水鸟的身影，它们调皮的在水里戏耍，丝毫没有因为来了人而感到不安。远方的阳光洒到它们倒映在水中的影子上，好像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箔。
　　“诶，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金鱼啊？”
　　听到这句话，两年前的一件事在梁杨脑海中复苏了。他弯起嘴角，好像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辛忆很快发觉了，连忙问道：“你笑什么？”
　　“你刚才说水里有很多金鱼。”
　　“嗯，这有什么好笑的？”
　　“原来上学的时候，我们非常调皮。有一个同学把曲别针做成了鱼钩，并且在上面系了一条很长的绳子。”
　　辛忆很感兴趣的听着故事，“然后呢？”
　　“我们从食堂买了馒头做成饵料，然后找一个很少有人注意到的岸边，把绳子放下去，结果真的有很多鱼咬钩。”
　　“你们钓上来了吗？”
　　“嗯，钓上来之后又放了回去。这样的恶作剧我们玩了好几天，本来以为里边的鱼被我们折腾了这么多次会长点记性，结果它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咬钩。”
　　“真傻，因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啊。”
　　梁杨的记忆闸门被推开了，里面的点点滴滴铺满了身边的空间，让人喘不过气来。过去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不停的回响。“梁杨，真笨，鱼都跑啦！”“快上课了，先撤退。”“快跑，教导主任来啦！”人对某些事的记忆太长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它会时时刻刻的提醒你有一个时刻你再也回不去了。
　　“那边的楼是干什么？”
　　“那是音乐楼，留给艺术生用的。我们学校学文科的很少是普文的。”
　　“那边比教学楼还大的建筑是干什么的？”
　　“那是图书科技楼。一楼是图书馆，不过藏书不是很多。去图书科技楼的一般都是去上信息课的学生。这座楼我记得有七层，可是很多层都是不常用的，所以。”
　　“所以什么？”辛忆追问道。
　　”很多情侣会选择在这互诉衷肠。”
　　“那你呢？”
　　梁杨实话实说道：“我来这，只是上信息课而已。不，是用信息教室的电脑打cs而已。”
　　“那边的楼好气派，我猜是办公楼吧。”
　　梁杨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嗯，猜的不错，办公楼和校史馆。”
　　“能在这实习还不错。学生的学习风气怎么样，以你为例。”
　　“嗯，还行吧。”梁杨感觉这是个很中肯的评价，“十点下晚自习后去超市买点零食，回到寝室，打两个小时游戏之后就有会些疲乏了。于是就去刷牙洗脸，然后带上耳机躺到床上睡觉。第二天六点半起床，洗漱之后去食堂买个汉堡。”
　　“六点半起床？”
　　“对啊。我们这规定七点二十晨读，所以六点半起床挺正常的。其实有时候六点半也不想起，总是会再赖在床上几分钟。不过也有很多学生去的很早，可你看我像悬梁刺股的那伙人吗？”
　　辛忆还真的仔细地打量了他，“你的确不像。”
　　梁杨满意的点了点头，“买完汉堡，走到教室，从后门偷偷溜进去。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单人单座没有同位。七点二十早读开始后，我会装模作样的拿起政治书，大约过十分钟左右这本书就被睡着的我垫到脸下面了，一般到第二节课睡醒时，上面会沾上一些口水……”
　　“你们班主任也不管管你？”
　　“我们班主任？”梁杨神秘的说道：“有空带你见见他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