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7节、情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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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商……她，她说的是真的吗？”一阵死寂般的静默后，月裟站在风倾商的身后幽幽问道，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颤抖，心更是纷乱如麻。她万万没有想到，风倾商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那时候恋上他，自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只恋眼前这个青衫飘然的男子，其他的，月裟从未问津，那是一种完完全全的信任啊。
可是……如今的月裟却不禁有些彷徨起来，如果那红衣女子所言属实，那么自己，是不是算是一个第三者，破坏了她与倾商原本美好的感情，甚至……招致了她全家的灭门？自己，是那个万恶的刽子手吗？
风倾商长身而立，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眉间纠结，心内更是五味杂陈。真相，竟是如此的吗？他竟丝毫未知……婚后第二日，风倾商曾偷偷去过尧家大院，原本只想远远地驻足，看最后一眼心爱的少女，却不想……
风倾商尚未走近尧家大院，便远远看到了尧家大院前围满的人，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哎，真是太可惜了，你说，怎么一夜之间就这么全部烧没了呢？”
“是啊，尧老爷一直是个挺好的人啊，老天真是不公啊……”
“…………”
风倾商隐约听得一些议论，心下不禁隐隐有些担忧，便也忘记了原本的顾忌，疾步上前看个清楚，却只望得那满目的疮痍……原本富丽堂皇的尧家大院，从这片废墟里基本找不到一丝的痕迹了。一阵清风拂过，扬起大把大把的烧灰，几乎要将人的眼睛蒙蔽。
风倾商节节败退，几乎站立不住，这是怎么了？昨天还是好好的，为何今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风倾商怎么也想不明白，心内一阵狂乱之气。
“是啊，听说一家都死光了呢，这场火真是厉害的紧啊……”身边站立的一个女子不禁感叹道，风倾商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那天，那天他便以为尧漱兰死了，苦痛之情无处发泄，唯有夜夜以酒浇愁，只是愁上愁啊。风倾商落魄失神地回家，满身酒气，月裟却什么都没问，姣好的脸上只有关切，替风倾商打水洗脸，更衣解带……
风倾商满眼心伤地看着自己新娶的女子，那个他只在很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看着她的玉手微颤，眉眼伏低，羞涩之情一览无遗。风倾商心中忽然有些触动，死者已矣，那一缕红衣他终是抓不住，注定了要辜负红颜意。
那眼前的女子呢？这个命运判给他的女子，他……是否应该接受？酒意突上，眼睛瞬间变得有些迷离，眼前女子的影子似乎也变成了模糊起来，重重叠叠里，仿佛依稀又看到那一袭红衣飘然。“我好想你，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再也不要了……”风倾商一把将那女子拉入怀中，沉声低喃，冰冷的吻梨花带雨般落下。耳边骚骚之风，女子早已是满脸潮红，羞涩地回应着风倾商愈发浓烈的炽吻，一阵嘤咛之声。
窗外，月光清越，微风冷冽，只是那一声耳语，究竟是对谁的呼唤？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见过风倾商和月裟的人都这样评价，谁也不会想到那青衫男子心里曾有的挣扎与苦痛。时间流逝，那份情也渐渐被他埋进了心底的最深之处，永远都不愿再碰触。
风倾商以为自己真的做到了，不再想起那一袭红衣。直到那天在兰舟酒坊的门口，听到了那一曲吟唱，那悠扬而哀伤的古琴声，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却在驻足的几秒里看到了她，那个从兰舟酒坊莲步而出的尧漱兰，依旧是那一袭红衣，亮丽而夺目。
风倾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莲步轻移的女子，真的是兰儿吗，那个萦绕心底始终无法抹去的念想，是她吗，是她吗？风倾商在心里连连自问。那么近，只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甚至可以闻到尧漱兰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脂粉香，隐隐约约，摄人心魂。就是那么近的距离，他却如何也移不开自己的脚步，上前拦住吗？可是即使相认又能如何，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在自己撕毁那一纸婚书的时候，不是便已经各自天涯了吗？
可是，可是……风倾商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眉间更是纠结一片。眼看着尧漱兰越走越远，他的心忽然一阵纠结的疼痛，恍若看到当时得知她的死讯一般疼痛。四年了，过去了整整四年的春华秋实，原本隐藏好的爱恋在再次看到那一袭红衣中轰然崩塌。原来，那不过是自己的妄想，四年来自己竟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思念，如同发酵的酒一般，思念越沉越浓烈。
那么，请允许在此刻迸发吧！于是，便有了曜天在巷中见到的那一幕，便有了千丝万缕的往事溢出心口，便有了此刻的无语相对……
只是，这一段牵扯，究竟是缘分，还是孽债？
月裟看着风倾商望向尧漱兰的眼神，深邃得似乎要将那红衣女子揉进他那如水的双眸，疼痛、怜惜、懊悔、爱慕……月裟的心仿若被人拉扯着，硬生生地要一片一片被撕碎，那种剧痛从心底汹涌而来，澎湃着令她显得很是无助，就好像漂泊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四围漫漫的海水，如何也看不到停靠的彼岸，她该何去何从？
暝湮看着月裟表情的微妙变化，眼里的担忧愈发浓重，经不住一阵叹息，原来自己最初的忧虑并非毫无道理。这段婚姻，毕竟是建立在了政治的因素之上，如何也纯澈不起来了。月裟，这个内敛而端庄的女子，无论她如何心甘情愿的付出，无论在外人眼里，他们如何恩爱，他们中间，至终横亘了一个尧漱兰，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政治，一段恐怕是如何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暝湮心中思绪百转，看着月裟亦是一阵心疼，旋即看向曜天与尧漱兰，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往事既已去，何苦再重提，大师兄，你又何必要带着她来寻求那个所谓的答案呢？不过徒增各人的一阵烦恼罢了，暝湮一个叹息，眼中又显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苍茫之意，仿佛堪破红尘般，明净而清朗。
“风倾商，你倒是说话啊，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暝湮突然正色道，如此僵持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对三个人只怕都是一种折磨。
风倾商却依旧只是沉默，从答应父亲迎娶月家小姐月裟开始，风倾商就该比谁都清楚，生长在这样一个争权夺利的帝都，个人的幸福就像是浩渺苍茫中一粒尘埃，那般微不足道。如今他的答案，已经不只是他们三人之间感情的纠葛，更严重的说，这时刻关系着帝都三大家族之间的权利制衡。眼看着霁之一族如日中天的地位，父亲眼里的危机感，风倾商看在眼里。
一直以来，对于权势，风倾商便完全不醉心，父亲曾经说过，他完全不该出生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帝都。他听出了父亲话语中的无奈与叹息，他也并不想令其老迈的父亲失望，只是对于权术，他实在不擅长。他就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儒士，风度翩翩，逍遥自在，做一个好的医者，编著一本惊世骇俗的医书，这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可是他偏偏生在了风家，那些暗涌的利益之争，他作为风家的长子，如何能够免俗，而不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上？对于父亲的话语，风倾商心中暗许。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风口浪尖，竟然要他以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作为代价！
如今，这样的情状，他该如何回答？
正当所有人等待着风倾商开口的答案时，却仅是一个闭眼的瞬间，一个红色身影交错闪过。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刹那，一把匕首已然深深刺进了风倾商的腰腹，夹带着尧漱兰全数的怨恨，鲜血顿时喷涌如注。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谁也没有料到尧漱兰竟会有如此过激的举动，来不及大家多想，风倾商早已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尧漱兰满脸的决意，匕首已然被狠狠地拔出。尧漱兰紧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微微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风倾商单手抚着伤口，鲜血染红了青衫，一颗颗砸落地板，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只见他慢慢闭上了双眼，看不清表情，却从面容里看到了静候与期盼。他……是在期盼尧漱兰的另一剑吗？月裟扶住他，眼里满是惊异和心痛，嘴唇微微开阖，却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外人，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心中更是一阵落寞。
尧漱兰亦是讶然地看着风倾商微闭的双眸，那本欲再刺的手却停滞在半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落下。眼前这个男子，让他刻骨的恨过，更刻骨的爱过，原来自己终究狠不下心啊！
也罢也罢，前尘往事，就让这一刺完结吧，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彼此各天涯，相见胜陌路。
“今日一剑，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尧漱兰冷然说道，回转身，向着大门而去，眼泪却在瞬间崩塌，只是谁也看不见，谁也不会在乎了，那都已是她一人之事了。
倾月楼内，月裟帮风倾商掖好被褥，他已因失血过多而昏厥了过去，然而眉眼间却依然是愁绪万千，仿佛在那梦中也无法平息今日的纷乱。然而，又岂止他不能平息呢？月裟暗自感叹，虽然风倾商今日未言一语，然而即使是沉默，即使是不回答，月裟心中也已然有了答案，心不禁纠结的痛，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竟抵不过尧漱兰的一句质问，他的心，依旧系在那个红衣女子身上啊！
月裟温婉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向着暝湮幽幽道：“现在，我该怎么办？”暝湮一声浅叹，轻抚着她的背，想要抚平她所有的难过与彷徨，微微蹙眉思索，旋即轻声道：“不如你去星祈别苑，好好静静心吧。其他的事情，别急，总会解决的。”
月裟思考着暝湮的建议，再回望了眼睡梦中的风倾商，恍惚地点头。虽然依旧是放心不下在他受伤的时刻离他而去，可是这次……月裟真的迷茫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7节、情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