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七宗罪》上校的黄玫瑰

5、第 5 章

　　“真遗憾呢♦十二支的申都没能牵制住他。”

　　一头火焰般红发的男人操着让遥原雾刚才冷颤不已的声线道，听起来倒不觉得遗憾，反而十分开心。

　　他身边站着位黑色长发的男子，两人站在隐蔽的制高点，海风把他的长发吹起十分好看的弧度。

　　“这只是开始而已。”说话的人有着与奇犽如出一辙，但却又迥然不同的眼睛，相似的是形状，里面所包含的东西却完全不同。

　　西索的目光在奇犽身边多出来的一个女孩儿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伊尔迷似乎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冷淡道：“别打草惊蛇。”

　　“嗯哼♥”他嘴上敷衍着，眼里的杀意都快具现代化了。

　　遥原雾背着昏过去的安倍岭，对奇犽道：“所以这些暴动都是因你而起？”

　　奇犽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遥原雾看了一眼亚路嘉，她直觉认为是因为亚路嘉逆天的能力，但也没必要多问什么。

　　三人站在甲板边。
　　方才的动乱和破坏都被前来支援的警力与职业猎人解决了。直升飞机在游轮上盘旋着，游轮上的宾客也都有序地排起了队，等着登上巨轮下的救生艇。

　　“就此别过吧。”她看着窝在奇犽怀里满脸困倦的亚路嘉，放柔了声音，“你们多保重。”

　　在升降板上，她看着奇犽与亚路嘉的脸在视线里越来越小。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喊道：“我会去考猎人的。”

　　奇犽笑了笑，抬手告别。

　　那么他们还会再见的。

　　安倍岭被她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了——
　　漫长的黑夜终于迎来了曙光，海平线上一抹艳丽的绯色，第一丝晨光落在她眼睛里。她趴在遥原雾不宽阔也不厚实，甚至比她还要单薄些的背上，意外地感到无比的安心。

　　终于安全了。

　　在岸边她们与平远凉衫汇合，安倍岭紧紧与平远凉衫拥抱，平日里的芥蒂全然不复存在，只有看到对方也存活下来的喜悦。

　　她把下巴搁在平远凉衫肩上，目光意外瞥见了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们的遥原雾——

　　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女孩儿，黑色短发，沉闷颜色的着装，除了那双线条柔软的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柔软的 。她身后是缓慢升起来的朝阳，皮肤头发上都被镀了层金粉。

　　这大概是第一次安倍岭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意——不同于平日里总是满怀心事，即使笑着眼睛里也满是沉重的笑。

　　她这样笑起来可真好看啊，安倍岭想。
　　那再见了。

　　遥原雾对她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了紧密相拥而泣，或者相拥而笑的人群里。

　　她把头埋进平远凉衫肩颈处，十分丢人地哭了起来。

　　遥原雾站在家门口，这个地方她生活了十多年，每次回家时站在门口的心情都是沉闷的。可这一次不同了，她心里有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美娜惠子在客厅里坐着，电视开着，里面播的是关于她刚刚亲身经历了的游轮袭击事件。

　　“回来了。”美娜惠子道。

　　遥原雾已经死了，是我回来了。
　　她心里这么想，即使没说出来就已经感觉十分畅快了。

　　“我要去考猎人。”她说，直视着美娜惠子的眼睛。

　　后者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在杯垫上左右调整位置，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遥原雾能嗅到隐藏在背后的危险。

　　但她不怕，不会再怕了。
　　她不希望这一生活到最后只剩美娜惠子一个人可以回忆，带着恨意不甘以及满心的委屈死去。

　　“我会为你报仇的，”她说，“但那之前的路我要自己走。”

　　“为我报仇？”美娜惠子抬眼望向她，“你父亲、我的丈夫当年为了保护你，明明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还是孤注一掷地去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他平时是那么注重仪表的人，家族里的大少爷，浑身骨头都碎了啊，我都要辨认不出他了。那样一堆血肉组成的生物怎么可能是我的丈夫？！我抱不起来那一滩——”

　　“够了。”遥原雾生平第一次打断了她，她听了太多遍美娜惠子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描述她那从未谋面的父亲为了她而死的那一幕惨剧。

　　“我会为你报仇，报你的仇。”她看着美娜惠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她们母女之间有着十分相似的眼睛，都是银灰色、桃花眼，看起来多情，其实如出一辙的无情。
　　倒不如说专情，美娜惠子所有的柔情和爱意都给了一个人，所以余生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她明白了，也不会再笨拙地想完成她的一切愿望，只为了得到她的认可，只为了得到她眼睛里的一抹感情。

　　美娜惠子抹去脸颊的泪水：“好，只要你能打败我，在那个日子来临之前，我不会再过问你的生活。”

　　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战在诺大的私人道馆里，两排武器架立在一侧，十八般兵器陈列其上。

　　美娜惠子挑了一条鞭子，她惯用鞭子为武器。

　　遥原雾站在武器架前，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还是停在了两把苗刀上——

　　这样的尖刀，适合不顾一切的突刺，刀身薄如蝉翼，极锋利也极脆弱。

　　她两手持刀，与美娜惠子各站一角，中间黑白线分割的分明。

　　她站直，刀尖微微下压，所指的方向正是美娜惠子的脸。

　　在刀与长鞭交错的电光火石中，遥原雾看到她银灰色的眼睛，她们的眼睛各自应在对方眼睛里，重合，天｜衣无缝的重合，一样的无情。

　　她其实不比美娜惠子的实力弱。
　　她听到过美娜惠子对她的评价——

　　你有着百万里挑一的天赋。

　　遥原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样的天赋，可她知道自己有太多东西要学了，而这些东西美娜惠子没有能力教她。

　　她幼时曾以为美娜惠子是座不可攀登的高山，可她的实力早就能与美娜惠子平视了，后者却从来不提让她出去锻炼的话题，她也就装傻，得过且过。

　　长鞭划破空气朝她脖颈上抽下，她任由长鞭勒住她最最弱的地方，一把抓住了它。

　　要杀一个人，总得知道双方的实力才能制定方案下手。可遥原雾连对方的实力都丝毫不清楚，她一度还以为美娜惠子不让她知道就不是真心想让她去做那么残酷的事情，抱着天真的幻想。
　　如今想来，不过是美娜惠子自己太软弱了。

　　既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又放不下执念。

　　她手上的青筋暴起，拽住长鞭猛地一扯——

　　美娜惠子被她平地拽得腾空而起，不得已松开了长鞭。

　　既然这样，作为生养之恩的回报——

　　她一抖手腕，长鞭卷住还在半空的美娜惠子，狠狠把她扯了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

　　美娜惠子刚要撑起自己的上身，却保持在了一个难以着力的姿势，不敢再动了。

　　两把锋利的刀交错在她脖颈处，只差分毫，刀尖深深插｜进地板里，只要遥原雾动一动手，刀锋就能割开她的喉咙。

　　“美娜惠子，”遥原雾压制着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对她居高临下道，“你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放不下过去，又没有能力走向未来，浑浑噩噩放任自己成为过去的囚徒。”

　　这话她憋了很久了。

　　“即使这样，”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既然你把希望强加在我身上，作为养育之恩的回报，我会替你完成它。”

　　“那一天之后，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会再有瓜葛了。”

　　她一字一句，话语刀子似地扎进美娜惠子心里。
　　美娜惠子看着她，恍惚透过她看到了已逝丈夫的影子。她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什么了，在失去丈夫之后，又要失去他们唯一的结晶。

　　“雾，”她满眼泪水呼唤着她的名字，失去丈夫以来17年内，只靠对揍敌客家主仇恨的坚持一瞬间崩溃，“不报仇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你是他唯一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留下来的结晶啊，妈妈不能失去你。”

　　她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自己要什么，又或许这是她又一个不坚定的谎言。

　　可已经无所谓了。

　　遥原雾拔出刀站起来：“要报仇，不然我这十七年被强加的不属于自己的仇恨，怎么能释怀？”

　　美娜惠子猛地抓住她的刀尖，鲜血瞬间从她手上流下来——她没再让念力覆盖全身保护自己。

　　有时候遥原雾厌倦到想放弃生的希望。
　　既然她是美娜惠子一心培养的希望果实，如果选择腐烂和凋落，那样说不定对美娜惠子也是种报复。

　　但现在不会了。
　　她毫无留恋地抽刀，染上美娜惠子鲜血的刀被她仍在地上。

　　“遥原雾。”

　　美娜惠子在背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背对着这个给她带来了太多痛楚的女人，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个伤害她如此深的人是她的母亲，她爱过她，也许至今仍然爱她，就算知道她的自私、无情和虚伪。

　　美娜惠子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很久都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