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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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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衡这来去匆匆,倒是把夏府一众女眷的心惹得稀碎。夏景春看一众女眷花痴的样子都觉得好笑,温衡这厮不过是徒有其表。
傍晚,天空被闪电照亮,惊雷掠过,颗粒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倾泻下来,把园中的泥地砸出一个又一个的窝。夏景春淋了一点雨,紫蝉赶紧打了水让她沐浴。
风呼啸而来,紫蝉打了个喷嚏,去关窗。手动着,嘴也没闲下来:“不知道这温六将军最终会娶哪家女儿?”
晴衣边叠衣服边笑:“我看那温六将军奇奇怪怪的,说不定是什么人面兽心的花花公子呢。”
紫蝉不乐意了:“瞎说什么?那是温家又不是旁的人家,温六将军怎么会是花花公子呢?”
“这倒是。”晴衣点点头:“一人专宠,生了八个,那温夫人也真能生。”
紫蝉满眼羡慕:“温夫人也真是好福气,家庭和谐,丈夫尊重,儿女孝顺。”
晴衣呸了一声:“那我跟小姐说,你恨嫁,让她赶紧给你找一个。”
紫蝉伸手来掐晴衣:“你这小妮子,明明才十二岁,倒是什么都敢说。”
两人正在外面闹着,便听内间夏景春唤人,赶紧进去伺候夏景春擦身子穿衣。
王嬷嬷拧了食盒回来,一身都是寒气,进了门打了个哆嗦:“这雨来得太突然了。夫人说便在各自屋里用饭,省的着了凉,伤寒。”
话落音,晴衣打了个喷嚏。
“我的祖宗,你今晚可别守夜了。”王嬷嬷赶紧道:“可别传染了小姐。”
紫蝉跟着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来势汹汹。
王嬷嬷:“……得,我这一把老骨头,你们就让我守夜。”
众人笑了起来,屋里满是欢快的气氛。
用了餐,雨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夏母却带着贴身的嬷嬷,冒雨而来。
“母亲,可有急事?”夏景春很少看自家母亲这般急切。而晴衣等人拿来干毛巾为夏母擦拭头发。
“我听说,今日温家六公子来了?执意谢你救了他妹妹?”夏母喝了几杯热茶,东问西问后,便开始说正事。
夏景春眨眨眼,盯着夏母被打湿的鞋:“母亲可别多想,温小将军何等人物,如何能看得上女儿?”
“我可听门房说,他在门口,还拉着晴衣问了半天你的喜好?”夏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觉得自己笑得太张狂的,硬生生的收了笑,让自己严肃起来。
夏景春看向晴衣,她怎么不知道?这小妮子是半点没有透露。
晴衣一脸无辜:“夫人放心,我哪能随便透露小姐的秘密,我都是瞎编的,您放心。”
“你!”夏母差点没被气死,但晴衣到底是个小丫鬟,还未经人事,夏母也不好说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傻?那可是温六!你家小姐要是……温六啊。不说别的,他长得不好看吗?”
晴衣噘着嘴,一副小女孩不懂的样子:“啊?我觉得还没有厨房的阿聪哥长得好看。”
夏母彻底没话说了,厨房烧火的阿聪她是知道的。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初见时还把她吓着了。
“母亲,且不说,我与温衡是否有心。就说温衡长年驻扎边关,母亲是否舍得我远去边关。”夏景春怕母亲罚晴衣,打岔示弱把头靠在夏母肩上:“女儿,好不容易回到母亲身边,不想离去。”
不料,夏母一巴掌就把夏景春拍开,毫无温情,气得跺脚:“你根本不知道温六代表什么。诶,你要后悔的。”
夏母又撑着伞匆匆离去。紫蝉感叹道:“小姐,你啊,真的年轻。那温六不论是家世还是长相都是一流,若真能嫁入温家,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夏景春寒了脸,摇头:“紫蝉,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罚你。”
紫蝉连忙噤声,求助又疑惑的看向晴衣。晴衣耸耸肩。
什么福分,陪葬还需要什么福分?现下温家如日中天,可几年后,满地都是温家尸首,此时福分不过是彼时灾祸。就连温衡,也尸首分离。要真是跟温家沾上关系,那可是大不孝,连累家小。
王嬷嬷看了眼景春:“小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过夫人都是为了小姐好。”
夏景春面色和缓:“嬷嬷,这我自然晓得。”
晚上王嬷嬷守夜,紫蝉和晴衣睡在屋里。紫蝉果然病了,前半夜打喷嚏,后半夜咳嗽,天快亮了竟然发起了烧。
晴衣没法撑起了伞,往西园去找府里的医女。其实在宫中多年,她也是略通医术的,奈何手边没药。
雨水哗啦,晴衣冒雨敲响医女的门,可屋里没人。晴衣正当疑惑,隔壁的侍女开了门:“刘医女刚被叫走,我听声好像是婉秀姨娘身边的绿珠。”
这个点,把医女叫走?晴衣眸子闪了闪。
谢过侍女,晴衣赶紧往回赶。回去的时候,紫蝉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晴衣给紫蝉脱衣,物理降温,又倒热茶硬喂了进去。
折腾了许久,紫蝉终是出了一身汗,降了温,好多了。听闻外面有人在走动,晴衣连忙出门叫人去外院请郎中抓药。
紫蝉迷迷糊糊醒来,看晴衣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伸手去握晴衣的手,却被晴衣又按进了被子。浑身无力,紫蝉挣扎不得,又迷迷糊糊睡着。
夏景春听闻紫蝉病了,想来探看,被王嬷嬷阻拦:“幸好昨晚是老奴守夜,不然小姐也得伤寒。”
夏景春知道府里的规矩。把病气过给主子是要挨板子的。没法,夏景春给了一盒果脯,让紫蝉喝药的时候吃。
而晴衣与紫蝉一屋,淋了雨,也有些伤寒。紫蝉喝药的时候,晴衣也跟着喝了一大碗。
一口饮尽,太苦了,晴衣受不了,眯着眼咂嘴,嘴里突然被塞进一颗甜甜的果脯。
紫蝉端着碗,依靠在床边:“瞧你这个样子,还是个小孩。”
晴衣伸手:“再拿一颗来。我就是个小孩。”
紫蝉扑哧一声笑了,把整盒果脯都给了晴衣:“照顾人的时候,倒是像个老妈子。”
晴衣得了果脯,笑得开心,管紫蝉说什么呢。这人啊,活的太苦,还是得吃点甜。
觉得自己驱了寒,身体倍棒,晴衣这才往主屋去。
“大半夜,急症寻医,今早也没听说婉秀病了……”夏景春听了晴衣的话,勾唇:“只怕不是病了,是有了。”
“她不说出来,莫非还存着恃宠而骄的念头?”晴衣蹙眉:“明明小姐都敲打过她了。若是不知好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她有心放下,但旁人不一定如了她愿。”夏景春意有所指。
晴衣点点头:“奴婢知道的。”
等晴衣晚上回来,王嬷嬷正等着她呢:“你这小兔崽子,往哪儿去玩了?紫蝉病了,你跑了,你想累死老婆子?”
“嬷嬷,人家就是出去溜达溜达,还给嬷嬷你拿了糕点回来呢。您快去吃糕点,我来侯着小姐”晴衣撒撒娇,王嬷嬷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晴衣哄走王嬷嬷便进了里面,夏景春正在窗边看书。烛光打在夏景春身上,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晴衣在夏景春旁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轻轻的打开,拿了那泛着油光的酥饼递到夏景春嘴边。
夏景春正要张嘴,瞥见那油光,嫌弃的后退:“我不吃。”
“好吃,好吃,你尝尝。”晴衣哄着她。
夏景春半信半疑,蹙着眉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松了眉头:“怎么说?”
“打听清楚了。”晴衣自己尝了一口:“婉秀身边的银枣竟然是二房田管事的表妹。银枣本也是家生子,只是当年分家,把田管事分去了二房,不成想竟然还有着这层关系。”
“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夏景春毫不客气:“母亲也是,家里什么情况都不摸清,难怪被人欺负。”
晴衣吃着油饼,一声不吭。想起了上辈子,如果不是她没把宫里的钉子清理干净,夏景春也不会被温茹拿捏住把柄。
夏景春没察觉到晴衣情绪低落,继续道:“想办法打听清楚二房到底想做什么?我可不信他们想扶持婉秀的孩子上位。”
晴衣点点头:“小姐放心,我已经收买了几个看门扫地的婆子,会随时注意的。”
夏景春点点头,随后又苦笑道:“什么感觉?又让你去做这些事了。你不喜欢吧……”
晴衣耸耸肩:“这倒没有,只是不习惯。什么时候晴衣姑姑会亲自跑腿打探消息了?”
“噗。你就是会安慰我。”夏景春伸手。
晴衣看着眼前的芊芊细手,拿不准夏景春什么意思,想了想,把下巴放了上去,睁着大眼瞧着夏景春。
夏景春摸着晴衣软软的下巴,觉得手感不错挠了挠。看晴衣受痒直缩脖子,夏景春哈哈大笑:“你干什么,我是问,还有油饼吗?”
晴衣:……
鉴于晴衣昨晚照顾了紫蝉一夜,王嬷嬷还是不敢让晴衣与夏景春久待。晚上依旧是王嬷嬷守夜。
紫蝉喝了药,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晴衣回房的时候,紫蝉正靠在床边绣着花。而桌上还给晴衣留着一碗药,两颗甜枣。
晴衣喝了药吃了枣凑过去看紫蝉绣的花,绣的是一朵漂亮的莲花:“给谁绣的?”
“练练手罢了。”紫蝉放下绣绷,神色有些恍惚。
晴衣知道,紫蝉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家生子,母亲是府里的绣娘,后来那家落了难,把紫蝉等仆人卖了。紫蝉被夏家买了去,却从此与母亲断了联系:“想家了吗?”
“想什么家?”紫蝉摇摇头:“夏家就是我的家。你啊,就是我妹妹。”
晴衣笑嘻嘻:“是啊,夏家就是我的家,紫蝉就是我的亲姐姐。”
紫蝉笑起来,起身去吹灯,两个人各自躺下。
“紫蝉姐姐,你想过找你母亲吗?”睡不着,晴衣听隔壁床的呼吸声,知道紫蝉也没睡。
紫蝉半响没回答,就在晴衣以为她睡着后,才听她道:“天之大,地之广,生死茫茫,念在心里就好了。”
黑暗中,晴衣眨眨眼,上辈子紫蝉早早嫁人,为夏景春拉拢人心。而晴衣入宫,更是身心俱疲,分身乏术。或许这辈子她可以帮紫蝉找找亲人。
想到紫蝉早早嫁人……晴衣抿抿嘴:“紫蝉姐姐,你喜欢过……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你这妮子,又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才多大,什么都懂了似的。”紫蝉又怒又羞。
“我就随便问问,万一我见到你喜欢的那种了呢?”
“我们做奴婢的,婚嫁全看主子的心意。主子让你嫁是恩典,让你不嫁也是恩典。嫁给什么人,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紫蝉沉默了一瞬:“小姐成亲后,应该会带我们一起过去。到时候,我应该会嫁给一个管事,帮忙管理中馈什么的。你……再等几年也跟我一样。”
晴衣没吭声了,确实,紫蝉的结局就是如此。只是没有嫁给什么管事,而是嫁给了李琰琛的贴身护卫。李琰琛当了皇帝,紫蝉也沾了光,做了官家夫人,有人伺候,衣食无忧。
曾经的四人,三人困于宫廷,一人困于后宅,少有见面。偶尔的几次见面,紫蝉都不开心,郁郁寡欢,晴衣知道她不喜欢那个人,成亲也只是接受主子的命令罢了。她为夏景春丧了命,紫蝉牺牲了一辈子幸福,王嬷嬷一身的病。
……所有的奴仆都是为了主子的荣耀啊。
而紫蝉也没再吭声。她心里有话没有说干净。小一点的丫鬟按照一般情况,运气好的当个管事娘子,运气不好的当个姨娘,就像婉秀。当然也说不上什么谁比谁好,看个人所求。。
只是现在的紫蝉还不知道,晴衣差一点就当了姨娘,哦不,是差一点就做了宫中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