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为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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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宜宫内，齐康帝和江皇后对立而坐，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聚精会神地对弈。
“梓潼的棋艺似乎有进步啊？”齐康帝一番感慨，却立马落下一子吃掉了江皇后一大片白子。
江皇后扑哧一笑：“陛下您可真是的，总喜欢这般捉弄妾身。”
齐康帝捋了捋下颌短短的胡须，默默笑着等江皇后落子，再有一子，这盘棋局就要结束了。
恰在这时，钱姑姑急匆匆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娘娘，湖阳长公主来了。”
江皇后脸上顿现慈爱之色：“快让她进来。”身子也微微起了些。
很快，奶娘便牵着粉雕玉琢的湖阳长公主慢慢走了进来。
“父皇！”赵景玉噗通一下就扑进了齐康帝的怀中，声音十分娇俏。
齐康帝放下手中的棋子，一把将赵景玉抱起来放在怀中坐着，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江皇后却突然呵斥道：“湖阳！”
因为湖阳坐在腿上遮挡了齐康帝的一部分视线，他有些责怪地看着江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江皇后指了指被赵景玉的两条腿搅和得乱七八糟的棋盘，哭笑不得：“陛下，您看看这个小泼猴。”
齐康帝一看，顿时眼睛直了。
“你这丫头。”齐康帝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赵景玉吐了吐舌头。
江皇后却板着脸：“湖阳，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赵景玉是衍朝皇城内唯一的嫡出，自出生就备受帝后宠爱，江皇后更是对其悉心教导，抱有极高的期望，没想到她今日却在陛下面前如此没规矩！
赵景玉瞬间被她这声呵斥怔住，规规矩矩坐在齐康帝怀中动也不敢动。
被她这么一搅和，齐康帝半点对弈的心思也没了，干脆抱着她在彰宜宫内走了起来，他对这个嫡长女一向宠爱，很快就逗得她笑呵呵个不停。
一时间，偌大的彰宜宫充满欢声笑语，就连一向沉稳自持的江皇后也忍不住微笑的看着他们父女二人。
严公公突然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娘娘，赵公子来了。”
阉人的声音在彰宜宫内十分突兀，齐康帝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将赵景玉放下来，激动地说：“快宣他进来！”然后在里面走来走去，表情看上去竟然还透着丝丝忐忑。
赵景玉不知何时乖乖坐回了江皇后怀里，江皇后正附在她耳畔说些什么。
沉默内敛的赵景林仿佛为沸腾的彰宜宫泼了一盆冷水，方才欢乐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只有安静的呼吸声伴随着他的脚步。
“儿子见过父亲”赵景林朝齐康帝磕了头，顿了顿，又转向江皇后：“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齐康帝心疼地亲自将他扶起来，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快到父皇这儿坐。”
赵景玉突然从江皇后怀中起身，走到他面前规矩地福了福身子：“湖阳见过兄长。”
听到她这样称呼赵景林，齐康帝满意地点点头。
江皇后也笑着对赵景林说：“景林可吃了午食？若还没有，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些你爱吃的。”
赵景林摇摇头：“多谢娘娘，草民不饿。”
今天中午，他吃了一年多来最好吃的一顿饭。
气氛随即又尴尬了冷淡了下去。
齐康帝有心和儿子亲近，奈何前些年先帝在世时他没机会，后来阿月病逝自己也受了很大打击疏忽了儿子。
到现在，父子俩竟都没有机会真真正正的团聚过。
所以，聊无可聊……
还是江皇后看不下去了，主动打开话匣子：“陛下，景林难得进宫一趟您也不问问他的功课如何？平日里您可是一看到景则就要说教他呢。”
赵景则为宁嫔所生，自幼由江皇后抚养，虽是庶出，却比郭贵妃所生的皇长子赵景明更尊贵。
齐康帝被江皇后一番话提醒了，他看着肖似林荣月的长子，问得轻声细语：“这些年在府中，可读了什么书？”
赵景林面上无喜也无怒，平静地讲了些自己平日里读的书，而后说：“因我是早产，自幼身子不好，母亲便让我跟着表舅习了几年武。”
这番话令齐康帝陷入了回忆：“你说的表舅可是宋家那个皮猴子宋云常？”
赵景林想到表舅难得地露出一丝笑颜：“正是表舅。”
齐康帝叹了口气，感慨万千：“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云常也才如你一般大，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他这些年不肯在军中任职，听说在江湖上闯荡出了不小的名声，还成了什么……武林盟主？对了，他如今可还是孤身一人？”
赵景林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表舅多年前已经成亲，舅母正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儿。”
父子俩又絮絮叨叨聊了很久，倒是融洽熟悉了不少。
期间，江皇后将睡着的赵景玉抱进了侧殿，同时也带了一丝回避的心态给父子俩一些单独的空间。
钱姑姑站在榻边为赵景玉捏了捏被角，而后说：“娘娘，这赵公子也太不尊重您了，竟然连句‘母亲’也不喊。”
江皇后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睛微眯：“母亲？若他真这么喊，只怕头一个不高兴的就是陛下。”
“这……陛下怎么会”
“在咱们这位陛下心中，他愧对林姐姐，一直想补偿她，可林姐姐又偏偏在他登基前，人生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去了。从那一刻开始，‘林荣月’这三个字就注定成为陛下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赵景林作为她唯一的血脉，陛下焉能容忍其他女人成为赵景林的母亲？”
“可您不是别人，是陛下明媒正娶的正妻啊！”
“我在他心中从来只是继室，永远成不了原配，若非先帝在世时强行将林荣月的墓地安置在惠慈庵，只怕百年后皇陵中我还要矮上她一头。”
钱姑姑听到这儿红了眼眶：“娘娘，这些年……您心里太苦了，当年的事又不是您造成的，以咱们江国公府当年的战功，您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找不到啊，结果却奉圣旨嫁进皇室，莫名其妙成了继室！”
江皇后脸色一板：“慎言！”而后又叹了口气：“我也没什么可委屈的，再如何也是堂堂皇后，先帝将我赐婚给陛下，也是对我和江国公府的信任，我既然做了皇后，原配也好，继室也罢，在其位就要谋其政，那些话你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钱姑姑点头。
齐康帝拍了拍赵景林的肩膀：“这些年，委屈你和你母亲了。”
赵景林却恭敬地拱手俯额：“儿子不敢称委屈，母亲也一直教导儿子不要因自己的身份产生怨尤，这都是命运使然。”
听他这么说，齐康帝心中更不好想了，双眼微微湿润：“你母亲她去世前，可有提到朕？”
蜷缩的指尖扎在掌心，赵景林深吸一口气：“母亲……一直想在去世前见您最后一面，可那时恰逢先帝病重，她知晓正是您忙的时候，便一直等着……可最后……还是……还请您不要怪母亲。”
齐康帝听到此处，心尖早已是扎心的痛，哪里会怪林荣月？他悔啊，若非当年自己鬼迷心窍，也不会令阿月那么早就去了……到如今竟然连皇陵都葬不进去！
他愧对阿月，愧对当年在安国侯爷面前许下的一生一世之诺！
“景林，你可愿意今年在宫中为你母亲祭祀？”他来之前齐康帝是准备直接告知他这个决定，刚才话到嘴边了，却看见儿子眼角挂着的泪珠还有那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擦眼泪的动作，顿时心疼到不行，便改成了询问。
岂料方才十分听话的赵景林却拒绝了：“父亲，此非儿子不孝，实乃母亲临终之遗愿便是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到您的声誉，当年先帝曾亲口对百官说母亲已非他儿媳，只认皇后娘娘为您的嫡妻正室，若在宫中为母亲祭祀，岂不是令您为难？”
这番话说得言辞切切，字字句句都在为齐康帝考虑。
齐康帝不禁泪沾衣襟。
赵景林想的却是其他，齐康帝登基时日不长，不仅江国公府势力强大，先帝老臣也大多还在，这时候在宫中为母亲祭祀，不说江皇后自己什么态度，恐怕朝臣们就不会答应，介时不论能不能成，母亲的声誉都会遭到剧烈影响，即便能到宫中，说不准也只是以妃嫔的名义，而这，恰恰是赵景林最不愿意见到的！
名分一旦定了，日后再改就是难如登天！
他母亲乃齐康帝原配，安国侯府满门上下在三王之乱中留守上都为国捐躯，这样清白忠贞的出身，他绝不允许母亲死后沦为妾氏！
绝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为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