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信》徒语

26、第 26 章

　　一二九大合唱。
　　一年一度的班集体比赛。

　　陶然所在的高二1班选择曲目是新疆民族歌曲，《阿拉木汗》。
　　班主任洪老师平日对纪律管理就较为严格，以班级亮相的活动也颇为上心。每天都会练歌一小时，洪老师也提前找来了学声乐的学长学姐帮忙指导。这跟在高一2班是很不一样的体验。高一的班级等着学生中的某一个人跳出来，指导全局，领导众人。而高二的班级，因为班主任管理的缘故，往往事情一开始，主调就奠定了一半。
　　各有利弊。效率和所谓锻炼，看集体要什么。其实并没有完全的好坏之分。每一个人、每一个团体，在每一个阶段的需求不同罢了。

　　北京的冬天很冷。
　　一二九那天，陶然换上统一的新疆民族长裙。和高二的同学们一起，在教学楼空地前拍班集体合照。

　　不少班级都聚拢在一起。等待合照。
　　新集体的第一次合体。

　　拍完照片，陶然跟朋友们一起去学校礼堂。
　　说是礼堂，其实是多功能用厅。学校食堂的二楼，若是有活动，则用作礼堂；重大考试结束，则用作年级大会厅；若遇上雨雪天气，露天球场无法使用，则成为男孩子们的室内篮球场。四个篮球架立在场地两边。若是食堂窗口不够用了，则在二楼增开窗口分担用餐时段的人流。
　　总之，这是一个有着神奇用处的地方。

　　陶然上楼，恰巧碰见陈晁和柳俊旭几人勾肩搭背地在楼梯间。
　　陈晁看着她笑笑。她也对他笑笑，提起长裙的裙摆，装作不经意地，在楼梯间转弯的瞬间偷偷看一眼男孩。
　　一如既往。

　　九班上场比赛的时候，陶然一眼就在众人中看见陈晁。
　　毫无意外。明明隔得那么远，却也可以一眼精准捕捉男孩的身影。
　　仿佛周围一切黯淡无光。全世界只给喜欢的人留下一束追光。那么闪亮耀眼，明晰可见。

　　陶然上台的时候，十分注意举止表现。
　　自己在台上的一切表情都会被看见。被陈晁看见。
　　她从踏上舞台楼梯的一瞬间，笑容挂在脸上。

　　舞台上灯光映射强烈。她看不清台下的人。自然也找不到陈晁。
　　他会不会像她一般在台下看着她？
　　陶然在舞台上笑着唱歌。
　　北京冬日寒冷，她下台时耳边居然有一层密集的汗。

　　2012年12月12日夜晚。
　　双子座流星雨。

　　晚自习课间，陶然在座位上安静地梳理笔记。
　　平日寂静的高二1班今日也热闹起来，大家低声议论今晚的流星雨。忽然，传出一声惊呼。“流星雨哎！我看见了！”
　　陶然抬头看看天边，窗台位置已经挤满了人。有不少同学陆续下楼，为了能在教学楼前空地更好地捕捉流星划落的瞬间，许愿。

　　陶然看着川流的人群。挤到窗边往下看看，三五成群的人抬头望天。
　　她跟着大家的目光往上看。漆黑一片的夜空。
　　什么也没有。美丽的瞬间需要漫长的等待。

　　她趴在窗边。忽然想起高一时宿舍一起趴在窗口等待流星的夜晚。她见到流星许下的心愿。
　　那时的她，和陈晁聊短信还错过流星，等下一颗，等了很久。
　　时间才过去半年。但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

　　她忽然没有等待流星的兴致。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学习，恰好天边划过一颗流星。
　　人群中一阵骚动。
　　啊！流星哎！

　　碰见流星的机缘，那么坦然接受。
　　陶然闭上眼睛，握住双手，心里默念。
　　拜托拜托！家人幸福快乐！我们一切顺利！一切顺利，我和陈晁。

　　期末前陶然偶然在教学楼碰见赵迦筠。抓住她随意聊几句，无意提及陈晁。
　　“哎呀，他刚刚跟一哥上楼说要去干大事。哎呦我跟你说，一哥可逗了，笑死我了。”
　　陶然迷茫。“一哥是谁？”
　　赵迦筠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在一个班级，笑料取向已经不一，解释道。“一哥名字其实叫易舸啦，但就谐音太像了，加上人十分正直大气，人称一哥。”
　　噢噢噢。陶然点点头。赵迦筠赶着上楼看班里的热闹，两人匆匆告别。

　　***

　　又是一年高考季。
　　刚刚结束高考的学长学姐们，在教学楼前热火朝天地出送自己的高中笔记资料。陶然从学姐那花五块钱买来一本文综复习册子，上面挤满笔记。

　　有些深觉解放的学长学姐们，从教室往下丢书。当然是象征性发泄，因为没丢多久就被保卫大叔严厉喝止。然后走回保卫厅时嘟嘟囔囔。“现在的学生啊，丢书也太不像话了。”

　　陶然看着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发笑，又有些怅然。
　　青春匆匆。学长学姐们的高考结束。
　　我们水深火热的高三，正式开始。

　　高三的教室在教学楼五楼。所有的班级都得往上搬。整个年级都集中在一层楼。
　　高三1班和高三9班在斜对面。中间是洗手间。

　　陶然学习迷糊了去洗手间洗把脸出来，看见陈晁从走廊一边走过来，手里拿着练习册，像是刚去办公室问题目。

　　两人擦肩而过。
　　陈晁笑得憨厚，眼睛眯成一条线。
　　手没有摸后脑勺。

　　陶然的碎发早又再次长成马尾，她在两人错身的瞬间目光跟着陈晁，等擦身而过，她没忍住回头看看。

　　陈晁没有回头。
　　手放在后脑勺上。
　　头发柔顺，他的卷发从高一结束后再也没有看见过。

　　有过一次偶遇，后来陶然会借着自己学习累了，一个人在课间或是晚自习跑出来去洗手间，匆匆洗手或者洗冷水脸，然后撩开门帘。等待偶遇。

　　她还真见到陈晁不少次。
　　两人相向而行。好几次擦肩而过，眼神对视。
　　陶然甜蜜地回教室满怀能量地继续学习。

　　两人在进出洗手间的瞬间碰面。
　　有些尴尬。彼此笑笑然后分道而行。

　　陶然去9班借着找赵迦筠的由头，偷偷在教室搜寻陈晁。
　　次数多了，陶然实在是不好意思。“迦筠，我必须得说，来你们班这么多次，除了找你，我还是想顺便见见陈晁。”
　　赵迦筠仿佛意料之中，尽管语气稍带惊讶。“啊！懂了。其实也想到了。”她停顿了下。“不过你知道林梓睿吗？她一直喜欢陈晁，算是死缠烂打各种想办法了。不过两人也没在一起。”
　　陶然表示知道了。她不能做什么。众人自由。

　　别人喜欢他是别人的事。
　　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
　　现在的我，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其他也不大有所谓了。

　　不过陶然还是长了一点小心思。
　　她偶尔会跟陈晁短信聊学习的事。他似乎在语文和英语学习碰到一些问题。起码陈晁这么跟陶然说的。

　　文理科虽然科目不一，语文和英语却是一样的。陶然整理这两科笔记时更为有心。
　　陶然和陈晁高三走读。大部分高三生都在最后一年转为走读，家人照料免去学习的后顾之忧。中午下课回家吃饭午休，陶然几乎每天都会在学校外的梧桐树下碰见陈晁，两人匆匆打声招呼，说嗨然后各自与朋友聊天。
　　细微的瞬间，碰见的次数多了，陶然觉得自己好像离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远。

　　陶然根据自己的笔记筛选了高效有用的部分，复印两份。放学后天色昏黄，她在学校附近的复印店排队等了很久。周末下午将近七点，早该回家吃饭的陶然还在等待复印资料。打印机慢吞吞地吐纸，她印了厚厚一大本。
　　奶奶担心，打电话给陶然怎么还不回家？陶然抱着两大本资料，回应着就回，重重的纸张压在手臂弯，心底甜滋滋地。
　　昏黑的夜色也仿佛变得可爱起来。

　　等到周一陶然拿着复印的两份资料去找赵迦筠。
　　一份给赵迦筠，一份拜托赵迦筠转交陈晁。资料里夹着一小张纸。
　　整理的笔记，希望对你有用。

　　陈晁发短信跟陶然道谢。
　　不客气。

　　陶然前后拿过两次资料给陈晁。
　　第二次是周末，陶然直接走进九班，跟着九班同学的指示，直接把资料夹杂与上次同样的纸条，塞进他的课桌里。
　　显眼的位置。

　　两人现在的短信几乎纯粹聊学习和高考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