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信》徒语

24、第 24 章

　　陶然学不下去的时候，就给自己找借口下楼见赵迦筠和陈晁。
　　聊聊天的确会好很多。
　　但陈晁一如既往地，陶然不主动搭话，他也不说话。

　　分班了两人能聊什么呢？
　　待的环境不一样了，班上的笑料梗王也不一样了。
　　寒暄几次。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陶然又仿佛陷入了之前高一，两人之间无尽的沼泽。
　　烦闷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她索性只跟赵迦筠聊天。
　　陶然一个月找赵迦筠好几次，也不可能每天都下楼。太频繁总归不好。
　　晃眼就到月考。

　　九月三十号，文理分科后第一次月考结束。
　　陶然虚脱般叹口气。自己这段时间不停地整理学习，成绩应该是会不错的吧？
　　晚自习课间武楠楠过来找陶然。“王鹏刚过来找我，问说今晚上陈晁生日给个惊喜。去不去？”

　　陶然才惊觉。
　　九月三十号。今天是他生日。

　　陶然犹疑了一下。“没叫我，我去好吗？”
　　“哎呀，都说是惊喜啦，他自己也不知道。”武楠楠一脸为她着急。“你就说想不想去？”
　　陶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想。”
　　“那就行了。看王鹏那架势叫了2班蛮多人的，没关系的。”

　　陶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不光明正大地去，她知道自己也一定会偷偷关注的。倒还不如光明正大去了。
　　不过礼物是没办法准备了。

　　她决定写一封生日祝福。

　　“陈晁：生日快乐！愿你每天开心！”
　　她想了想。
　　郑重写下，平安喜乐。

　　和半年前对流星许下的愿望一样。
　　希望你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平安喜乐是给在意的人不一样的暗语。希望你一切都好。无忧无虑。

　　她盯着纸张上两行字，很想把这么久以来自己的心情也统统告诉他。
　　但她做不到。现在还不是时候。
　　且待以后。

　　她看了好一会。
　　最后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陶然
　　2012年9月30日。

　　她偷偷画了一个小爱心在纸张背面。

　　等晚自习下课，王鹏通知武楠楠下楼去教学楼门前空地。
　　陶然把祝福揣在口袋里，心跳加速地跟着下楼。

　　陶然一下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空地摆了一排爱心蜡烛。围着中间的奶油心形蛋糕。
　　一个女孩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在众人的起哄中走向陈晁。

　　“陈晁，生日快乐！”女孩羞涩地看着他。
　　众人起哄。“在一起在一起！结婚结婚！”
　　陈晁笑闹说身边人。“别乱说话！”

　　陶然头皮发麻。一阵阵热流直直往脑袋里冲。
　　似曾相识的对话。似曾相识的场景。一切都似曾相识地发生过。
　　但她明明是第一次给他过生日，分班后第一次下楼见到他，第一次在黑夜中看见他。哄闹的场景，挺直站立的他，此时此刻，陶然都仿佛曾经看见过经历过般。她再次陷入超脱现实的非实感。

　　这么快就这样子了吗？
　　他有新的女孩子示好，有新的女孩子喜欢。那我是什么呢？我之前的举动都是什么呢？
　　我和这个女孩子一样吗？我以为的不一样，是不是其实一样？

　　陶然手心紧紧攥住刚刚一笔一划写下的祝福。手心的汗液浸湿黑色字迹。
　　她在口袋里胡乱揉捏纸条。
　　不给了。送不出去了。

　　鲜花、蛋糕、蜡烛、爱心，都有了。
　　一张小纸条算什么。
　　几句祝福又算什么。
　　哪怕是我全部的真心，紧紧张张端端正正双手送出的真心，是不是其实一文不值？

　　她偷偷藏好自己的小纸条和情绪。
　　武楠楠拍拍陶然，用手肘捅捅她。“你不是要送东西吗？”
　　陶然摇摇头。“没有啊。”
　　送破烂的纸条让自己难堪吗？那个女孩准备的如此丰富，她不想上去自取其辱。

　　她看着面前的场景。想直接离开。
　　但她走不了。她得看着两人今晚的后续。
　　而且，陈晁刚刚扭头的时候，看见她了。

　　陶然跟陈晁挤出一个微笑。
　　小声说。
　　生日快乐。

　　闹哄哄的场面下，陶然的声音肯定传不过去。
　　但她知道，他一定知道。她知道，他一定看懂了她的唇语。
　　他对她眯着眼笑笑。点了点头。

　　陶然呼口气。总归是说了生日祝福。
　　她看向那位女孩。才发现长发女孩送出花束就一直看着陈晁的方向，没有下一步动作，也就只是微笑看着。
　　陶然以为她会表白的。但是她没有。
　　嗤笑自己一声。可能急切地不顾一切地主动表白的女生，就只有自己吧。

　　有人送完祝福就走了，待在最后的基本都是2班的同学。
　　陈晁驱散起哄的男生。招呼大家一起吃蛋糕。
　　陶然没走过去。不想走过去。

　　王鹏帮着分蛋糕，递给陶然和武楠楠各一盘。
　　陶然不好拒绝，还是接过。
　　吃了一口，挺好吃。

　　谈狄和几个疯狂的男生拿着奶油追来追去。最后演变成一群人往各自脸上糊奶油。陶然心里堵着，也不想吃完手里的蛋糕。索性加入一群人的狂欢。在空地跑来跑去追着人糊奶油。
　　情敌买的蛋糕就算好吃，她也吃不下去。

　　她在黑夜中疯跑。
　　她在凌乱中看见陈晁对她笑。她也对他甜甜地笑开了。
　　她看一眼人群中送花的女孩，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女孩不见了。
　　更好。她笑得更甜了。

　　学校的保卫大叔教学楼门前一堆人疯跑，还以为是打群架。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喝止。“哎哎哎！干什么呢！停下来！”
　　人群慢慢停止追赶。陶然玩得疯，眼里除了看着的男生，自动屏蔽了一切外界杂音。
　　保卫大叔再次追过来喝止。“你别跑了！”陶然才反应过来。

　　她被吓了一大跳。没反应过来，行动先一步做出。跟着你别跑的指令，以为是要追她，陶然拔腿就跑。
　　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跑什么啊，不需要跑。

　　“你干什么呢你！让你停下来没听见啊！”保卫大叔的咆哮很吓人。
　　陶然忽然打了个激灵。小声回答。“没听见，不好意思。”
　　心跳很快。害怕。
　　“不能打架的知不知道！”

　　“大叔，今天是我生日。大家帮忙庆祝。不好意思哈，她是我朋友。”陈晁过来解围。“不好意思啊，大家玩嗨了，没有打架。”
　　保卫大叔狐疑地看了身边一圈学生，有的人听见喝止飞快地跑回了宿舍。只剩下一半的人还在这里。
　　“这样啊，那你们等下收拾干净。差不得也就得了，晚上不要打扰大家休息。”
　　“好好好，我们一定收拾干净。麻烦您还跑一趟。”陈晁赔着笑脸。
　　保卫大叔也不再纠结，转身嘟囔。“现在年轻人也太不像话了，过生日这么能闹腾。”

　　陶然深深舒口气。
　　刚刚吓死人了。

　　火热的气氛因为小插曲迅速冷却。
　　一伙人把东西收拾完，也就散了。
　　“今天谢谢大家啦！都回去早点睡觉啦！”陈晁和到场的朋友一一告别。

　　陶然跟陈晁挥手告别，和武楠楠一起回宿舍。
　　陶然和陈晁都没再说话，两人笑笑就作分别。

　　惊喜、惊险、刺激的一晚。
　　回到宿舍陶然还是有些平静不下来。今晚的经历该好好消化一下了。也不知道那位女孩子和陈晁会怎样。她私心当然是不希望会怎样。
　　但是，人心，谁又能真的了解谁？
　　陶然连自己都看不明白。

　　生日快乐！晚安！
　　做不了第一个祝福的人，那就做最后一个。
　　陶然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接近凌晨时分发出去。

　　谢谢。我收到了唔。
　　陈晁回复很快。
　　晚安，好梦。

　　陶然以为他的收到是回应短信。陈晁的收到，是晚上陶然小声祝福生日快乐的收到，还有此时此刻。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哟。
　　陶然笑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