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信》徒语

16、运动会

　　陶然三级跳发挥得越来越糟糕，跳完最后一跳她吐了吐舌头，拿着水瓶往回走。拿名次不奢望，重在参与。

　　回班级休息区的路上，会经过立定跳远的比赛区。陶然自觉这项发挥得不错，打算凑上前去观望。
　　陈晁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回来。迎面碰上陶然，见到她就眉飞色舞地喜笑颜开。“你跳远拿了第二名！”
　　陶然不敢相信。“全校？全年级？”
　　“全校！”他点头确认。
　　“哇塞！”陶然有些激动。“完全没想到啊！那你呢？”
　　陈晁摸了摸后脑勺，皱了皱鼻子嘿嘿笑。“打酱油嘛，重在参与耍一耍嘛。”

　　陶然飞奔过去老师的登记册搜寻自己的名字。此时广播恰好通报立定跳远获奖名单。
　　“很厉害了！女生跳两米四真的可以。”陈晁在一旁。
　　陶然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又骄傲地仰起头。

　　中午休息一个小时。比赛暂停。
　　陶然跟俞童慧在大学食堂吃完饭，下午还有跳高比赛，就直接回了班级的休息区等待。
　　这个点操场上人不多。但也不算安静。

　　初夏燥热，又运动了一上午，神经紧绷兴奋，陶然现在很困。
　　她环顾周围，全都是小矮板凳，也没有可以倚靠的桌子可以趴着，索性就趴在自己腿上，额头抵着膝盖，双手松松地抱着小腿。

　　不远处灌木丛里，蝉鸣阵阵。陶然这么待着，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一阵微风扫过，带走几分燥热，送来几分凉意。

　　陶然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又挣扎着睡意，从书包里掏出外套披着继续睡。
　　谈狄跟方凌恺几位男生一路大声说笑走回来。笑声叫喊不停。
　　陶然在裹着外套皱了皱眉。试图强迫自己不受外界打扰。

　　他们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陶然忍受了好一会，实在睡不下去了，又困得不行，撑起头看他们一眼。他们没注意到有人休息，只是兴奋地讨论着上午的比赛。

　　算了算了。
　　陶然重新低下头。忍耐一下，也就一个中午。
　　只是又紧了紧外套，把头部和耳朵罩住，避免阳光直射和噪声。

　　“小声点，没看到有人睡觉吗？”陶然听到有人轻声提醒。
　　是陈晁的声音。陶然心尖颤动了一下。眼皮却沉重地慢慢闭上。
　　“说个话怎么了？睡个觉怎么了？”谈狄被打断谈话显然很不高兴。
　　“小点声，别打扰人休息。”陈晁坚持。
　　“我去，就一个人睡觉还不让人讲话了？那别在这睡呗！”谈狄暴躁起来。

　　陶然很想挣扎着起来说别吵了，我不睡也没关系。
　　但睡意拖着她，越来越沉。她睁不开眼。
　　“行了行了，小点声就行了。没什么吵的。”方凌恺在一旁打圆场。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陶然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感到分外甜蜜。

　　又一阵风吹过，陶然的外套滑落在地上。
　　陈晁在一旁看着陶然睡觉。背坐在阳光照过来的方向，为她挡掉了一大片炙热。他轻手轻脚地上前几步，捡起陶然的外套，轻轻地披在她的背上。再蹑手蹑脚地坐回去，托着下巴看着她，时而刷一刷手机。

　　睡得沉了。
　　过会再叫她。

　　下午一点半，进行曲准时响起来。下午场比赛即将开始。
　　陶然从睡梦中惊醒，外套滑落在地上。她捡起来，塞进书包里。
　　她揉揉眼睛，看见陈晁在一旁，看着她微微笑。午后光晕，睡眼惺忪，心情微醺。陶然觉得整个人有些荡漾。她刚睡醒呆呆的样子让男孩子看着她笑意加深。

　　陶然有些口渴，打开瓶盖仰头喝水。看着男孩的笑一脸莫名。
　　什么这么好笑？难道我脸上睡出红印？还是流口水了？那得多尴尬？
　　她装作抹去喝水留下的水渍，擦了擦嘴角。

　　俞童慧不知道去哪了。赵迦筠和武楠楠也暂时找不到人。
　　陶然去跳高场地检录。陈晁暂时没有比赛，陪着她一起去。
　　两人到那没想到碰见王鹏。他拿着一台单反拍来拍去。

　　王鹏见到两人，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啧啧两声。“你俩怎么一起来了？”
　　“你在这干嘛？”陶然疑惑，避而不答。
　　“我在这当然是拍照啊！”王鹏举着手中的单反晃了晃。
　　“拍比赛？”陶然追问，还显得挺专业。
　　“是啊，等会拍你。”
　　“不不不不不要了！”陶然连连摆手。对不起，我拒绝。

　　“不是我说，现在女子组比赛，陈晁你来干嘛？”王鹏显然没放弃追问。
　　“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看比赛呗。”陈晁回答得很淡定。
　　王鹏凑到陈晁身边，附在他耳朵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为了看妹子？”
　　陈晁锤了王鹏一肩膀。“好好拍你的照，死胖子。”
　　“胖你个头，你才胖。”王鹏被戳中努点，音量突然加大。陶然在旁边吓了一大跳。还是先去报到检录为妙。
　　“对不起，我很匀称。”陈晁高冷地冲着王鹏一笑。陶然听着陈晁自恋的话好笑地离开了。
　　“我去，天天就知道打压我，还好我搬走了。”王鹏放弃挣扎。

　　前几个高度陶然轻松地跃过了。她兴奋地蹦跳候场，突然对自己燃起了信心。
　　赵迦筠和武楠楠赶过来给陶然加油。陶然奔到两人身边，几人叽叽喳喳说着比赛状况。
　　之后的高度有些难了。没有些技巧很难凭借力气跳跃而不掉杆。

　　陶然助跑，挣扎地跨越。后脚还是收腿过早，碰到了横杆。失败。再失败一次就没有机会，直接淘汰。
　　陶然刚走下防护气垫，王鹏一脸猥琐地冲着她笑。
　　“怎么了？”陶然莫名。朋友你这么笑真的很渗人。
　　“拍到了一张好照片，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王鹏看着没忍住大笑起来。
　　陈晁就站在他旁边，肯定全看到了。别不是什么丑照吧，陈晁也没忍住笑意，想忍住，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天哪，我的形象！我的美好形象！

　　陶然顾不得什么矜持端庄淑女形象，伸手想拿相机看照片。王鹏躲过。
　　“给我看看。”一脸冷漠。王鹏把相机转过来，照片放大她的表情。
　　陶然看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太他妈丑了。表情狰狞，动作奇怪，双腿跨在空中，脖子上青筋暴起。王鹏你还我的美好形象！全部被你败坏完了！

　　“删了。”陶然很冷硬。
　　“别别别，好不容易抓拍的，多自然多么运动的姿态啊！”王鹏憋着笑说违心的话。
　　自然你个毛线！明明丑得要命！

　　陈晁在一旁没说话，偷偷憋着笑。
　　陶然看他一眼。有点灰心地放弃追着王鹏删照片了。
　　算了。反正不该看的丑照都被看过了。无所谓了。

　　陶然耸耸肩，走回赵迦筠和武楠楠身边。
　　“我可能拿不了名次，感觉会停留在这个高度了。”陶然告诉赵迦筠。她毕竟是替赵迦筠比赛，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尽全力，帮助赵迦筠原本会参加的比赛取得更好的成绩。
　　“没事，桃子，你已经很厉害了！没事，重在参与嘛。”赵迦筠安慰她。
　　陶然微微点点头。她想着丑照这件事还是挺烦躁。

　　第二次尝试同样的高度果然失败。
　　陶然跟着赵迦筠和武楠楠两人离开比赛场地。她暂时不要见陈晁了。丢人。

　　下午最后一项比赛是4*100米接力赛。男子与女子组同时检录，男子组先比赛。
　　检录队伍很长，Z字形排了好几轮。男生与女生队伍隔得不远。陶然一抬头就看见陈晁。
　　一旦喜欢一个人，他在人群中也变得抢眼起来。在你眼中，在你的世界里。

　　他排着队，跟同学们说笑几句。陶然却有些紧张。
　　她跑第三棒。没有听起跑枪声的烦忧，却还是会担心接棒与递棒是否会出问题。
　　陈晁跟着带领员走向跑道，穿过操场。走得远了，面前又有人群挡着视线，陶然看不清他在哪里。

　　等男子组几轮全部比完，陶然跟着带领的同学穿过操场，来到正对主席台的跑道的另一边。第一跑道。
　　她站在原地热身，试图放松。
　　她不知道陈晁是怎么找到的她，他明明也才刚结束比赛。总之，他穿越了大半个操场，最后站在了她面前。

　　陶然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又惊又喜。
　　“比完了？”废话。“嗯。”
　　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来了？刚比完赛很累吧？要不要休息会？
　　陶然想讲的话很多。

　　陈晁看着女孩犹疑的表情，以为她又开始紧张。
　　“别紧张。呼口气。”
　　陶然照做。她的确是有些紧张。在原地又练习了几次接棒和送棒的手势。

　　一声枪响。
　　陶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一棒许倪的奔跑，她顺利地传给第二棒吴娴。
　　陶然向身后伸出右手，看着吴娴快接近她时慢慢跑动起来，顺利接棒。
　　她在第一道跑，加速，越来越快。陈晁在操场内圈陪着她跑，跟着她的速度。陶然不敢分神看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前方奔跑。但她能感受到身边男孩子陪着她跑动带动的风。
　　两人一起在风中奔跑。

　　她向前伸出接力棒，看准解杉衫接棒的手，准确无误地递上去。
　　她慢慢减速。呼口气。完美结束。
　　陶然这才得空看眼身边的男孩。跑动对他没造成多大影响，他呼吸平稳。陶然大口吸气。肺部空气被一时挤出有些干燥，胸腔不是很舒服，嗓子干涸。
　　但她看着身边陪着她走回班级的男孩子，心中异样，甜蜜极了。

　　她没想到他会陪跑。
　　“谢谢你，陈晁。陪我跑这么远。”女孩侧过头看着男孩，目光灼灼，又很快避开。
　　“没事。你顺利就好。跑得很快。”陶然今天被陈晁夸赞不知道第几次，笑得咧开嘴。
　　陈晁递给她一瓶崭新的矿泉水，拧开瓶盖。
　　陶然自然接过。

　　喝水时候目光不小心瞥到他。
　　阳光下的他，是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