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咖啡馆遇上大排档》夜路明月

6、余味之味

　　从熊鑫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南天感慨良多，那时候的日子真是愉快，无忧无虑，而且大家都很单纯，从来不谈工作。可是自从南天去了投资公司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南天知道熊鑫的厂子遇到了一些困难，熊鑫知道他加入了国内颇有名气的鸿达资本，所以人脉比较广，希望他能通过关系带来一些生意。
　　南天其实很想帮他，但是他知道，作为投资人，如果利用职务之便，要求客户给自己的朋友企业便利是不合规矩的。那时候，南天还是个新人，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拒绝，只能口头上应付。就这么一来二去，熊鑫几次遇冷之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不再提起这事，只是同事他们之间的交往也少了很多。南天虽然问心无愧，但是对于熊鑫，他总是觉得欠了他点什么，也不好意思主动的弥补这个裂痕。于是原本热闹的五人组，变成了三人组。
　　这就有些尴尬了，南天和秦璐是情侣，余味就是标准的电灯泡了。可奇怪的是，他在他们之间一点都不显得多余！首先是他们三人都是小学同学，平常就没大没小的，其次是余味一向甘当绿叶，南天也从没有把他当外人。而且南天和秦璐都是事业型的大忙人，他们落单之后，也喜欢找余味解闷。
　　余味的人生其实也充满了坎坷，本来他在高中里成绩一直和南天不相上下，只是高考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只考上了本三一所名不见经传的高校学会计。毕业后，当然进不了什么大企业，就在一所民营企业里面做财务。不过，他对于命运的这个玩笑并没有什么怨言，默默的接受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南天觉得他老实可靠，就借着个机会，把他引荐到鸿达公司当了个财务。没想到，这小子踏实肯学，几年功夫就成了南天的副手。虽然熊鑫老说南天帮余胖不帮熊胖，但是南天除了将他引进公司之外，心知自己真没故意提拔他。
　　当公司决定提拔余味之时，他甚至还为此和段总聊过，意思是他们两个是同学，你就不怕咱俩联手卖了你？
　　谁知段总哈哈大笑，说你们只是同学，又不是夫妻，如果这样也有问题，那么当年肯尼迪兄弟，一个总统一个司法部长又怎么说？再说，我信得过你，倒是觉得你有些意气用事，或许更容易被卖吧。
　　现在想起段总的这段话，他觉得有些深意。余味一向行事谨慎，平时对自己更是忠心不二，多年来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甚至有时南天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都是同学，训他就像训小辈一样，他却从不生气。
　　想到这里，南天笑了笑，最近自己真的有些敏感，或许今天发生的事的确是意外吧。余味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自己一定是多心了。
　　其实在公司里，南天的确有个老对手，是人力资源部的崔欣，这家伙没少往总部打他的小报告。什么预算超支啦，用人不守规矩啦等等，要不是段总顶着，说不定他早就被扫到那个小城市管培训去了。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以南天的业绩来说，应该早就有机会升总助了，段总也暗示过，如果这次能击败耀州资本，拿下新视觉，他就有七八成把握让南天升职。
　　南天对升职没有什么大兴趣，但是对有把崔欣气得吐血比较有兴趣。所以这次他势在必得，叶凌风虽然足够优秀，但是毕竟新来乍到，不足为惧，唯一的问题是多快能得手。
　　他和余味还是约在了常光顾的那家烧烤摊上，那是十多年的老主顾了，他们从学生时代就爱吃这家的烧烤。摊主的名字姓李，客人们又老看到他在店内用刀切菜、切肉，就亲切的称他为小李飞刀。当时“小李飞刀”才三十岁左右，正是青春年华，想不到这十几年就献身于烧烤事业上。当时他的孩子才三四岁大，大人们忙活着配菜、串竹签子、烤肉，他在周边窜来窜去，好不快活。大一点，就见他坐着小板凳，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再大点则会端着盘子给客人了，现在估计已经有十五六岁，成了店里的主力，有时候能顶替父母在炉子前烤上一阵，虽然手艺还稚嫩，但是客人都不介意，还频频夸赞他的手艺好。
　　只是，有人问起他读书的时候，他会变得沉默不语。老李则会说，读啥子书，不是那块料。倒不如跟我学着这份手艺，至少不会饿死。
　　这天南天到小李烧烤的时候，余味已经到了。和往常一样，他点好了啤酒，和一堆羊肉、脆骨，鸡翅，鲳鱼什么的还没上，因为他知道南天喜欢趁热吃。
　　南天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早到了？”
　　“刚到一会，这串是刚上的，趁热吃吧。”
　　“好，想来有些日子没来了，真是有些嘴馋了。”
　　余味给他倒上啤酒，二人就着酒吃起烤串来。
　　这羊肉到嘴里，一股肥嘟嘟软糯口感和羊肉固有的膻味，加上孜然香味和辣椒粉的辛辣味混合在一起，让南天从味蕾传递出一股令全身酥爽的幸福感觉。有人说烤串不卫生、是垃圾食品，可是就为了这一口味，似乎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然后是一大口啤酒，清爽微涩的口感正好冲刷掉肉串的咸辣，而把香味留下。这是两种不同感觉的交锋，就像交响乐，不同的乐器组合在一起，演奏出浑然一体的节奏来……
　　酒过三巡，南天看了看余味，随口说道：“余胖，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