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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剑犹未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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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三点头,剑式又是一变,嗤嗤嗤……一连刺出了八剑,八剑幻化,似是满天银星,点缀着夜空,又似是满是针孔的纸片,透着光亮,让人眼花缭乱。可令燕十三奇怪的是,这八剑明明可以刺入夏侯飞山的心脏,却仅仅只是贴着左肩划过,明明可以刺穿夏侯飞山的咽喉,却偏偏刺了个空。
仿佛每一剑刺出的方位、方式和变化,都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料敌先机,本就是致胜的关键,夏侯飞山正是占了这个便宜。
燕十三的剑势忽然慢了,很慢,慢得就像步履蹒跚的老太。一剑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似是砍柴的老汉挥动斧头一样。可这一剑,虽同老汉砍柴,却是照纹理劈下的,就像是未画的龙眼,虽然空,但只要这一笔添上,就是栩栩如生的真龙。这一剑,是所有转变的关键。无论对方怎么动怎么躲,只要有动作,下面的一剑就可以制他于死命。
夏侯飞山觉得全身被湿布裹着,无论怎么动,都有一股力量缠着他。无论怎么躲,都被剑尖指着。
最后,他真的没动,也没躲。
因为燕十三的剑已从他的剑缝里刺出,最后停留在他的心窝上,心窝在流血,他已无法再动。
燕十三的剑刺入他心口一分,再往前两分,他就会死。
他败了,彻底败了。
当当当当……
他变松的剑的铁片落在地上,如同一条死蛇。
——藕断丝连,满天星雨千蛇剑已死,无法再发动。
他面如死灰,又像是陷入沉思,像看到了死亡,又好像是在回味过往。
风清扬呆在黑夜里,他在想,父亲以前和那位洪伯伯比武,虽然精彩,但也没有现在这两个人斗得惊心动魄。不知和这位燕大叔相比……
他当然希望赢的是父亲,不过现在燕十三赢了,他同样高兴。
燕十三挺直手臂,持剑抵着夏侯飞山的胸口,道:“你败了。”
夏侯飞山没有说话。
“我说过我不一定败的。既然你败了,我希望你是个讲信用的人。”
夏侯飞山仍然没有说话。
“不然我还会来找你的。”
“那时,我的剑刺的不再是皮肉,而是心脏。”
夏侯飞山没有理他的话,而是问道:“你的剑法叫什么名字?”
燕十三收回抵住夏侯飞山胸口的剑,道:“夺命十三剑。”
夏侯飞山胸口着痛,倒吸一口凉气,嘀嘀咕咕的道:“夺命十三剑,一定还有,一定还有……”一连说了七八遍一定还有,燕十三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的‘一定还有’是什么意思。
夏侯飞山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道:“一定还有第十四剑。”
燕十三奇怪,自己的剑法明明是夺命十三剑,怎么还有第十四剑?
他想不明白,至少现在的他还想不明白。
夏侯飞山道:“我会信守诚诺的,但若是我再次出现,必是来报这一剑之辱的。”
他说完话,人就一蹿,隐没在了黑夜里。
夏侯飞山真的消失了,没有再以真面目出现在人们视线里。
九个月之后,她的嫂子诞下了一个婴儿,取名夏侯星。
燕十三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一战,除了他的儿子。
他本不叫燕十三,“燕十三”只是他为了感念师父授剑之恩而改的名字,他要永远记住师父给予他的一切,因此之故,他的儿子也叫“燕十三”。
他站在原地思索着夏侯飞山说的话,第十四剑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
他真的想不明白。
但他不能否定第十四剑的存在,他不仅希望还有十四剑,甚至希望还有十五剑、十六剑……
这套“夺剑十三剑”和镶有明珠的宝剑是他少时在荒谷中的一堆白骨旁打柴捡到的。
那个山谷中没有多余的事物,只有一个荒废了的草棚,草棚前有一块四尺左右高的石板,上面刻有:独孤欲求一败,与义士在此斗剑,误伤义士,致其丧生,内心愧疚,故守灵于此。
想来那堆白骨便是石上所说的义士,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既然那独孤为义士守灵,为何不把义士的尸骨收敛呢。
天地间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本就很多,别人根本不明白这些奇人异士为何要那样做。
——在有些人眼里,他们是高人。
——在有些人眼里,他们是奇葩。
燕十三得了剑法,为报义士遗著之恩,特为其立了一个坟冢,正中上书:无名义士之墓。左下方书:弟子燕十三立。
从此,他便日日夜夜的勤练“夺命十三剑”,没有一刻停歇过。
他不想老死在山中,不想被侮辱、轻贱、欺凌,所以,他要名扬天下,他要做人上人。这就是他来华山的原因。
……
风清扬看着刚才的那一战,惊呆在黑夜里,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就像是一个木偶。
当他想站起来来到在燕十三的眼前时,燕十三却如同燕子一样轻飘飘的飘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风清扬看得时间太久了,此时想站起来追燕十三,却因腿脚血液不通之故,立时扑倒在地,头晕目眩,天天旋地转,四肢不断抽搐,好像飘忽在太虚里,又好像平躺在大海上,身体完全不由他支配,接着就是胃部收缩、心烦,还有一种咸咸泌液呕吐出来,这情景,乍一看,像是羊癫疯犯了的症状。
风清扬蓦然生出一个念头来:这是要死了吗?
他以前没有想过死,此时却感觉死神就在眼前,立马就可以将自己带走。死亡的恐惧已将他完全淹没。
他不能出声,不过脑海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不,我不能死,我还不想死……
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失。
东方渐渐发白,原本天空中的星星慢慢褪色。东边发白西边黑,形成鲜明的对比,与深夜时相比,此刻的华山显得更加黑暗。
黎明之前的天是最黑的。
风清扬抽搐的身体平静了下来,完全没了动静,就像死人一样。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山风习习,天已亮。
……
一束光线射进房间,石云松醒了过来,困意未尽,伸手揉了揉惺忪的醒,瞧了瞧脸侧的花兰,只见花兰眼儿斜,眉儿敛,困偎香脸,蓦然间,石云松发现花兰有往日不曾有的风韵,他想,但忍住了。
掀被,下床。
穿衣,套鞋。
走到风清扬昨夜睡的地方,他突然怔住了。
风清扬当然不会在这里。
按照惯例,就算风清扬要逃,也要在穴道自动解开之后才能逃,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不是自动解穴的时候,风清扬就已不见。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她。
他猛然回头,两眼射出如剑一般的寒光看着花兰,然后气势汹汹的来到床边,右手一伸,把花兰从床上挖了出,又是一把捏着花兰的嗓管,提了起来,喝道:“说,是不是你放走他的?说……”
他已完全发怒,咬牙切齿,牙已出血。
他恨不得将花兰吃了。
恨不得立马将花兰扼死,扼死千次万次,扼死了还要扼。
他在咬牙的同时,手自然而然地收紧,花兰被扼,咳嗽又咳不出来,要喘气却又不够,说话更是不可能,香脸已发紫,大有要断气的节奏。
石云松见花兰没有回答,便松开手,让花兰说话。
花兰瘫坐在床上,咳嗽不止,玉手抚了抚嗓子眼,以期气息顺畅一点。
石云松见花兰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又抓紧花兰的香肩,喝道:“风清扬是不是你放走的?”
啪。
花兰一大耳光括在石云松的脸上,瞬时烙下五个手指印,骂道:“你他妈的,你要我死是不是?”
她只有这样强势,才能让石云松不怀疑自己。
试想,一个人被别人扼到半死,若没有犯错,是不是要反击?若是没有反击,是不是就承认事情是自己做的。
“老娘怎么知道他被什么鬼抓走了。”
石云松捂着脸,看着花兰一脸无辜的样子,心软了下来,或许不是她放走的,可能是自己疑心生暗鬼。
可若不是她,那是谁?
风清扬又去了哪儿?
花兰哭了起来,道:“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什么都听你的,你竟然……竟然要我死,呜呜……”
石云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还是怕见着女人哭,一时没了主意,只冷冷的道:“这房间里只有你我,若不是你,难道他会飞了不成?”
花兰道:“风清扬被你点了穴,穴道没解,他怎么走?你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解穴。”
石云松顿时疑窦丛生,心想,真是见鬼了。
花兰又道:“我要放是能放,早就放了,何必等到现在?”
石云松似是关心又似命令的道:“好了,是我多疑了,或许是他自己逃走了,不过以后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花兰“嗯”的点头,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没有把握赢红叶?”
石云松道:“当然不是,不过我在和他比剑之后,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花兰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