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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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一这次发病毫无征兆。
虽然他平时就是大小病不断的，但秋田也从来没见过性子温和软绵的主人，会露出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家审神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这件事光凭自己是无法处理的。所以秋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找人帮忙。
根本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到伙伴们的睡眠，秋田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目标明确，急匆匆地奔向粟田口的部屋。
粟田口一家人数众多，因此他们分到的部屋也比其他刀派的要大，但距离审神者所在的中央区就稍微远了一些。秋田要去粟田口部屋找药研，这就意味着他得穿过大半个走廊，路过好几个刀派所在的部屋。
而常年战场浴血的刀剑付丧神们十分警觉，再加上这会儿有些慌乱的秋田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动静的意识，所以到最后基本上整个本丸的付丧神们都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
“秋田？今天不是他值夜吗……”
“难道……主人？！”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付丧神们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秋田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急匆匆地奔到粟田口部屋，黑灯瞎火中找到了药研，呼吸急促声音颤抖地说：“药研哥哥！主人出事了！”
不过几分钟，整个本丸在深夜醒了过来。
秋田小跑着跟在药研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语无伦次地描述了下审神者的异常。
尽管秋田的描述混乱了些，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认识到，审神者这次的病症与往常有很大不同。
“大概是被噩梦魇着了，太过激动？”
“……真的吗？”
“或许吧……”
穿着睡衣的付丧神们皱着眉，脚下不停地往审神者的部屋走去，心中有些不安。
梦魇在他们看来是最可能的答案，情绪起伏过大似乎算不上什么问题。秋田表现得着急了些大概是第一次见主人发脾气，所以有些惊慌了。毕竟秀一是个温和又内向的人，骤见与他性格反差如此之大的一面，无论是谁都会感到惊讶的。而比起这一点，他们其实担心的是，秀一会不会着凉感冒。
不过半路与众人汇合的清光显然有些别的想法，“狐之助呢？”
走在他们旁边的天下一振闻言，突然看了清光一眼。
“需要它过来吗？”乱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平不淡，就算这种时候，他的嘴角也依旧带着笑。尽管他的笑容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因为他惯常都是笑着的，像是面具，又像是习惯，与吃饭喝水呼吸空气一般的自然。
清光抿抿唇思考了下，然后在少数注意到两人动静的付丧神们视线中，点了点头。
“稍等。”乱二话不说扭头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安定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清光，“有让时之政府知道的必要吗？”狐之助知道的事情，意味着时之政府也会知道，这基本上算是大家的共识了。
“你知道些什么。”借助身高之便，天下一振居高临下地看着清光，十分肯定地说，“但是你觉得不应该说出来？”
安定：“清光？”
清光拧眉，不悦地后腿半步，似乎觉得仰头与天下一振说话有些费劲。
“主人的考核报告，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安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心理测试堪堪过线，我以为你们能明白这个问题。”清光双手抱在胸前，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
心理测试成绩踩在刚刚合格的线上，稍不注意往后退一步，就是不合格。
“你觉得主人的心理状态出了问题？”很快便从清光的话中提取出关键讯息的安定有些意外。
清光的神色极其平静，耸耸肩道：“只是猜测。”
“你在用这件事转移话题，清光。”不说天下一振，就算是小伙伴安定，也对清光的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既然主人心理测试的考核是‘及格’，那么无论是刚过线，还是满分，它都能说明短时间内，主人的心理状态不会出现‘无法担任审神者’的情况。”
安定无比肯定地下了结论：“这不是你找狐之助的理由。”
清光叹了口气，除了无奈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把这些家伙糊弄过去？算了吧，他本来就没对自己随便找的借口抱太大期望。
“我也只是猜测，安定。”清光的语气缓了下来，“我知道的也并不多。”
天下一振冷哼一声，“那是你蠢。”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额角青筋暴跳的清光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行把瞬间积满整个胸腔的怒火压了下去。
安定不轻不重地拽了他一把，给他打了个眼色：冷静！他十来个弟弟们可都在这儿呢！
清光：……
本丸虽然不小，但众人加快脚步来到审神者部屋所在的中心区，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但令人惊讶的是，走在队伍前面的药研、长谷部和秋田还没真正迈上二楼，就听到“嘭”地一声，仿佛重物砸在心头的闷响，紧随而来的便是什么东西被摔碎的清脆破裂声。
原本急着赶上二楼的众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仅仅两道声音，就让付丧神们意识到，或许这次不是简单的梦魇问题了。
……
秋田离开房间后不久，秀一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埋进了被子里。他难得给自己打造了一方小天地，似乎觉得，只要躲在里面，他就能不再受到外界的影响。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因为一个噩梦，突然间得到了释放。
一开始他还只是默默地淌眼泪，接着眼泪越积越多，他开始呜咽。声音细小又微弱，如同受了伤默默舔舐伤口的幼兽。随后声音越来越大，他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泣，间或张大嘴巴使劲地喘着气，如同一条脱水的鱼。
哭泣本身就是费力气的活儿，再加上被窝里空气不流通，他很快就感到有些呼吸不畅。
流向大脑的血液过多，吸入肺部的氧气却越来越少。他觉得头脑发热晕眩的同时，迫切地渴望着新鲜空气的涌入。然而他却并没有掀开被子的打算，反倒是将被角抓得更紧，近乎自虐地把自己密不透风地裹了起来。
快到极限的时候，他才把被角掀开一丝缝隙，仰起头，大口地呼吸着。
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所以这次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不能死。
他得带着家人的期望活下去，哪怕他早已遍体鳞伤。
在家里，他不敢哭得太放肆。因为情绪波动过大，戴在手腕上的监测环会将他异常的血压和心率报给私人医生和他哥。
只要监测环发出了异常警报，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就会不顾一切地闯进他的房间。而同一时间，关爱着他的家人也会知道自己又出了问题。
他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消除自己的负面情绪，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避免将这一切暴露在家人面前。
从小到大，家里人为了他的身体几乎殚精竭虑了二十年。如果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的话，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以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自己躲进被子里，在狭小、黑暗、闭塞的空间里寻找静谧与安全感。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把一切深深地埋藏在这片小天地后，睡一觉起来，他依旧是那个安静乖顺，积极配合治疗的秀一。
来到本丸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刀剑付丧神们对他的关心和在乎也丝毫不逊于家人了。
这让离开疗养院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秀一，再次感受到了禁锢在自己身上、扼住了自己咽喉的，一道道以“爱”为名的枷锁。
……
二十几名付丧神上楼的动静还是不小的。
正巧秀一那会儿刚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呼吸，自然也察觉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情绪还没法平复下来的秀一想都没想，支起上半身，抓过放在床头的茶杯就朝门口砸了过去。
他的力气不大，杯子砸在纸门上也只是发出一声闷响，倒是落到地上后摔成了几片，听了个脆响。
清脆的声音在黑暗寂静的房间中十分响亮。头脑混沌的秀一被冷空气一吹，再被这声音一激，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支着上半身的手一软，他又倒回了床榻上。
门外安静了。
秀一侧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所在的方向。
他有轻微的夜盲症，在没有点灯的房间里，根本看不太清屋里的情况。但好歹在这个房间住了三个月，他自然也清楚窗户和门的所在地。
更何况，今晚圆月悬空，月光投在纸窗上，像是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窗外。
秀一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瞬间，纸窗上的奇怪黑影与噩梦中的枝丫倒影重合，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与树叶摩擦声交织着，开始在耳边回荡……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