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就开学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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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每年农历新年的第一天。
正月初一这天，陆小柏的二叔总算没再拉着她去公司充当背景板。那位孝顺同事回来接班，二叔也难得放了个假。于是，陆小柏跟着他体验了一把真正的走亲访友、吃喝玩乐，直到下午，才被送去车站。
她早就跟二叔打好招呼，初二有约，必须回去。
坐上返程的大巴，陆小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
等车到站，天色已黑，差不多晚上八九点了。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堆满了未接来电和祝福短信。她揉揉眼睛，认命地开始回电话，挨个拜年问好，又逐条回复那些千篇一律的吉祥话短信。手指划拉半天，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堆祝福里，唯独少了那个她潜意识里在找的名字——戚枳光。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想主动发条信息过去，又觉得除夕凌晨刚互道过新年快乐，再发显得有点刻意，像是没话找话。算了。她撇撇嘴，收起手机，转而跟卫静、柳悦君她们闲聊了几句，这才拖着步子回了家。
简单洗漱后，她早早钻进被窝。明天可是要去千佛崖的，得养足精神。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正月初二，陆小柏起了个大早，七点多就收拾妥当，兴冲冲地出门。路上还特意买了面包、牛奶和几包零食，准备跟戚枳光分享。结果，八点钟刚到千佛崖景区门口，就被一张冷冰冰的告示拦住了去路——“温馨提示：近期融雪路滑，为保障游客安全，暂停开放登山，敬请谅解。”
陆小柏不死心，跑去找值班的管理员理论。“叔叔，通融一下呗？我们就爬到半山腰行不行？”
管理员大叔抬了抬眼皮，一脸的不耐烦，挥挥手像赶苍蝇：“说了不开放就不开放！哪儿那么多为什么？你们这些小年轻，胆子比天大，万一摔了碰了，算谁的？赶紧走赶紧走！”
得，彻底没戏了。
陆小柏像泄了气的皮球，无比颓丧地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车上，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戚枳光的电话，声音有气无力：“戚枳光，千佛崖这边封了，别过来了。管理员说融雪太滑，这几天都不让上山。”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传来戚枳光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嗯，知道了。”
“那……开学再见吧。”陆小柏闷闷地说完，默默挂了电话。
靠在车窗上，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光怪陆离，好像看到了远在广州的爸妈和哥哥姐姐，他们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欢声笑语。又好像梦到了戚枳光，但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背对着她，不理人……这个春节，过得真够糟心的。
等她再次睁眼，是被公交车司机拍醒的。“小姑娘！醒醒！终点站了！睡过头了吧？”
陆小柏懵懵懂懂地下了车，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往家挪。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无聊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陆小柏叹了口气，终于想起了被遗忘在角落的寒假作业。接下来的几天，她彻底陷入了与九门课试卷的苦战之中，每天挣扎在题海里，昏天黑地。
一转眼，短暂的寒假结束。开学的日子，像一道不容拒绝的圣旨，照亮了署光中学全体学子的脸庞，也带来了新的挑战。
陆小柏拖着行李箱回到学校，办完手续，把东西扔进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赶往教室。
高一下学期的教室，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除了领新书的喧闹和分享假期见闻的叽喳，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关于高二文理分科的意愿调查表。
班主任李自强踱进教室，简单问候了几句，便让班长余和把调查表发下去。“大家应该清楚，我们一班从高一入学起，就定位为理科重点班。高二、高三，这个方向不会变。”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所以，觉得自己理科实在跟不上的同学，可以考虑去隔壁文科班。当然，如果文理都不太行的，学校也提供了另一条路——艺术生。美术、音乐、体育，都可以考虑。不过，选择艺术生的同学，必须提供家长同意书，并办理相应的学籍变更手续。”
“表格都拿到了吧？这学期大家好好考虑，最迟期末，必须把决定交上来。”李自强说完，脸上甚至露出了点轻松的笑意，仿佛甩掉了一批潜在的“包袱”。
他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卫静立刻凑过来，扯着陆小柏的袖子，压低声音吐槽：“听自强这意思，咱们班要是将来有人考不上重本，简直就是班级的耻辱啊！这哪是分科，这分明就是变相淘汰！”
“可不是嘛，难怪他那么高兴。”陆小柏扬了扬手里的表格，反问，“静静，你呢？选什么？”
“理科！”卫静昂着下巴，回答得斩钉截铁，“必须理科！不为别的，就为证明老娘不是学渣！”
“嗯，我也不想被淘汰。”陆小柏附和道，那一刻，她觉得留在理科班是天经地义的事。
班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小声计算着按照期末排名，哪些人可能会被“淘汰”到文科班或艺术班。陆小柏没心思参与这种残酷的预测，她转过身，习惯性地想跟后座打个招呼：“戚枳光，开学……”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彻底无视了。戚枳光头都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好吧，习以为常。陆小柏默默转回来，认命地翻开物理练习册，准备跟那些扭曲的公式死磕。
刚进入状态没多久，旁边的吴莳就坐不住了，探过身子，戳了戳她的胳膊：“喂，陆小柏，你选理科吗？”
“我学艺术。”陆小柏正被一道受力分析题搞得焦头烂额，想也没想，随口敷衍了一句。
她没想到，这随口一句，竟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一向话痨的吴莳，听到这回答，反而沉默了。他愣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猛地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出了教室。
卫静的大嗓门紧接着响起，唯恐天下不乱：“陆小柏！你真要去学艺术啊？在咱们署光，那可是公认的学渣通道哦！”
陆小柏埋头做题，没空搭理她。
卫静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也对！去年运动会你画那几张漫画，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有艺术细胞！说真的，我觉得你读理科有点浪费天赋，还是学美术吧！将来当个大画家！”
这时，前排的郑华也转过头来，替她辩解道：“陆小柏理科也还可以，上学期期末不是考了第九名吗？挺不错的。”
“可是，你不觉得小柏更有艺术家的气质吗？”卫静反驳。
“嗯……她的画是画得挺好。”郑华犹豫了一下，语气里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用笔头轻轻戳了戳陆小柏的后背，温和地问：“陆小柏，你……喜欢美术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陆小柏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喜欢吗？
她停下笔，做完了最后一道物理题。抬头看向窗外，陷入了沉思。比起令人头秃的物理公式和化学方程式，画画似乎确实更有趣一些。
她沉思了很久，久到自己都忘了回答。
直到物理老师抱着教案，走进了教室。
接下来几天，不少人都好奇地问陆小柏是不是真要去搞艺术，连隔壁班都有人跑来打听。唯独戚枳光，像在她周围建了一道无形的墙，问都不问一句，仿佛一夜之间，又变回了开学初那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拒人千里。
陆小柏被问得多了，自己也开始琢磨。物理化学让她头秃，画画好像是挺有意思。可转念一想，历史地理她也喜欢啊，那些故事比公式有趣多了。她抓了抓头发，发现自己好像更偏文科？这念头刚冒出来，还没理顺，李自强又带着新政策来了。
“这学期，我们实行选座位轮换制。”李自强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上学期期末排名是依据，选好后两周一轮，前后左右挪动，保证公平，让大家都体验一下不同位置的风水。长期吃粉笔灰的同学，也能健康几天……”
果不其然，浩浩荡荡的选座位又一次开启了。结果一出来，陆小柏傻眼了。她还是雷打不动的第一排中间，左边是卫静，这还行。可后座的郑华跑去了靠窗第三排，原先的同桌吴莳更是溜达到第四排找柳悦君搭伙去了。
她的新同桌是个男生，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印象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小说，整个人像是焊在了椅子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更让她别扭的是，后座换成了陆芮芮，而戚枳光，依然在她右斜后方。
这座位一换，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陆小柏心里不是滋味，课间操回来，一眼就看见陆芮芮正侧着身子，脑袋快要凑到戚枳光肩膀上，两人低声讨论题。
戚枳光难得有耐心，手指在练习册上点着。陆芮芮脸上带着点羞涩的笑，声音又轻又软。
陆小柏看着，心里莫名堵得慌，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她想起别人说陆芮芮成绩不稳定，期末还没她高，可人家跟学霸们混在一起，看着就像那么回事。而她呢？跟卫静咋咋呼呼，倒像是要去学艺术的“学渣”了。
趁着陆芮芮去洗手间，陆小柏憋不住了，一屁股坐到戚枳光前面的空位上，开门见山：“喂，千佛崖还去不去了？”
戚枳光笔尖顿了一下，眼皮都没抬：“不去了。”
干脆利落，像淬了冰。
陆小柏感觉寒假里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哗啦”一下又被推远了。她鼻子有点酸，脸上却还努力挤出笑容：“为什么啊？说好了的！初二没去成，就该往后延嘛！”
戚枳光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没有温度：“我读理科。”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语，又像是在下判决书，“不像某些人，有那么多闲工夫耗在别的事情上。”
“你……什么意思？！”陆小柏噌地站起来，想抓住他问个明白，手伸到一半，陆芮芮回来了。
陆芮芮好像没看见陆小柏似的，径直从戚枳光椅子后面挤过去，坐下就拿起卷子：“戚枳光，你看，这道化学题我解出来了，应该是这样……”她声音不大，却刚好盖过了陆小柏未出口的话。
陆小柏看着他们俩又凑在一起，一个认真讲，一个认真听，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默默退回自己座位，心里又酸又气。她捅了捅旁边的卫静：“喂！静静！这道三角函数怎么搞？sinα加cosβ等于几来着？声音大点！我听不清！”
卫静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提高了音量：“哪个？哦这个啊，你看，先用诱导公式，把它变到同一个角……”
两人故意拔高的讨论声在教室前排响起，试图盖过后排那低声细语的化学探讨，显得格外……幼稚。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那就开学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