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96、第096章、初见

　　卫家比樱娘想像的还要恢宏繁盛，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每一块砖石里都渗透着卫家这百年的功绩和尊荣。
　　樱娘不懂什么是世家贵族，但从戏本子上看到过什么“气势磅礴、精美绝伦，一步一景”等形容词。
　　卫家的亭台楼阁设计精巧，虽是冬季，可草木扶蔬都是极精致的，纵然她认不出都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她觉得自己就是乡下人头一次进城，整个人都陷进了这种金碧辉煌中了，怎么也挣不起来。
　　倒不是她多稀罕，实在是国公府太过灼人的眼。
　　她想，所以说富贵权势人人都喜欢，要她是个男人，怕不也要为此不择手段，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卫家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根本不必给她下马威，饶是她过了一辈子，可这时候进到卫家，仍旧觉得底气不足，心虚得厉害。

　　卫元膺看了她一眼。
　　樱娘朝他笑笑，随即挺直了脊背。也是，她怯个什么劲？不都说无欲则刚吗？她又没觊觎卫家，也没奢望哪天能进来成为卫家的一份子。
　　凭他卫家人有多尊贵，她不理他们就完了，她又不求着他们什么。
　　至于卫元膺说娶她的话……她到现在也没当真，就觉得那只是玩笑，她总觉得，在卫家这么苦苦相逼、软硬兼施的情况下，他舍她，另娶娇妻是早晚的事。
　　那时她是必然要走的。
　　去哪儿呢？

　　樱娘不舍得离开爹娘，但也不想留在余家庄，拖累爹娘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她手里有些余钱，那就买几十亩地，自己坐等收租，把家立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挺好。想爹娘了，把他们接出来住几天，享享天伦之乐，但凡有什么事，她能照应就多照应些。
　　只是恐怕杏娘要失望了，毕竟她还指望着自己给她说桩门第高的好亲事呢。
　　想到这，樱娘居然还笑了出来。
　　卫元膺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自打报了仇，她倒确实整个人都松懈了不少，就像一直以来的目的实现了，她便也无聊和空虚起来。
　　可她还真没这么诚心实意的笑过。
　　不过他敢打一百二十个赌，她这笑的内容里，绝对没有他的位置。

　　迎接卫元膺的是他的三弟卫叔应，两兄弟本就不亲，卫元膺又年少离家，是以两人淡漠的见了礼。
　　倒是眼神落到樱娘身上，卫叔应的眼神变了变。
　　早听说大哥身边有了个尤物，府中人反应各不相同，但都觉得再是尤物，可一个乡下土包子又能有多大影响力？大哥不是没玩腻，三年五载就是极限，到时还不定扔到哪儿去呢。
　　可真见了余氏，见惯了环肥燕瘦的女人们的卫叔应也不觉得暗中赞叹。
　　樱娘极其的不舒服，一见到男人，从前的恐惧和恶心就全都涌了上来。可越是害怕，她越是镇定，甚至朝着卫叔应屈膝一礼：“见过三公子。”
　　卫叔应慢了半拍，道：“嗯，好。”他心道：这女人的声音也这么好听。
　　不过他没敢再多看，到底是世家子弟，基本的礼俗还是懂的，就算这余氏是在哥不要了的，也不可能是他的。

　　卫元膺当然察觉到了卫叔应的眼神，樱娘肩膀一绷，他就察觉到了她的厌恶和抗拒，瞳孔中立时涌现出杀气，随即又变成了笑意，他一反刚才的冷漠，状似亲热的拍上卫叔应的肩，道：“早听说三弟文武双全，闻名不如见面，横竖我也要在府中盘桓数日，哪天咱俩切磋切磋？”
　　这一巴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有千金钧之力，卫叔应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半跪到了地上，肩膀仿佛被拍碎了一样刺痛。
　　他情知这是对自己刚才那居心叵测眼神的惩罚，纵然不满，可也不敢反抗，只能勉强陪笑道：“大哥过将，若论英武，谁敢同大哥比肩？”
　　他疼得冷汗都淌下来了，倒是没求饶，还算骨头硬。
　　卫元膺满眼鄙夷：就这本事，还想觊觎我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笑着道：“是你过誉才对，我又没有名师，不过是战场上跟敌将真刀真枪拼过来的，不值一提，改日还请三弟好生赐教才是。”
　　说罢手又往下一压。
　　卫叔应恨不能坐进地里去，他这巴掌跟磁石似的，牢牢吸着他的肩，他想挣脱都不能，可不被他这么一压，疼都要疼死了。
　　他只能哀恳的望着卫元膺，低声道：“大哥，三弟知道错了。”
　　您手下留情啊。
　　卫元膺折磨够了，这才松开他，还一副大惊小怪的语气问：“三弟这是怎么了？隆冬腊月，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脑门的汗？”
　　卫叔应和樱娘：“……”这还不是您老的功劳？

　　在接下的路程里，卫叔应再谨慎不过，樱娘则是心里宽松了不少。
　　说起来挺讽刺，同样的人，在她和在卫元膺跟前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她是弱者，所以人人都能得而欺之，因为卫元膺是强者，所以人人都怂得像个兔子。
　　所以她不活便罢，要是活着，一定让自己变得强悍，纵然做不到像卫元膺那样强悍，随便就能震慑住人，但起码得能自保吧？
　　虽然这很难，尤其对她这样一上几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卫老太太的鹤栖厅到了。
　　有丫鬟迎出来，掀了帘子道：“老太太早有交待，大爷一回来，只管进去，老太太已经等了多时了。”
　　卫元膺面无表情，迈步进门。
　　樱娘亦步亦趋的跟着。
　　那丫鬟衣裳明艳，头上金银夺目，一脸的高傲，卫元膺一进去，她立刻就松了手，厚重的棉帘子直接朝樱娘脸上盖下来。
　　樱娘：“……”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了：我跟你有仇啊？初次见面，你就给我这么个大礼？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樱娘抬手架住棉帘，可因为猝不及防，还是有些狼狈，被棉帘一角扫到了眉稍。
　　疼得樱娘一蹙眉，眼见那丫鬟不知错，抬脚要抢在她跟前进门，她一想：得了，横竖你们都瞧不起我，我也不必和你们客气。
　　她悄悄一伸腿，径直绊在那丫鬟的小腿上。不只如此，她还把棉帘甩在那丫鬟的身上。
　　那丫鬟正洋洋得意，挺胸抬头的往前走呢，哪知道底下有绊马索，直接被绊进了门槛里，可怜她身形瘦弱，半截身子还在门槛外头，硌得她嗷一声喊痛。
　　厅里的人本来注意力全在卫元膺身上，这下全落到她身上了。
　　不用卫老太太说什么，早有人过来，直接把这丫鬟堵了嘴，拖了下去。
　　站在廊下的丫鬟把什么都看到了，却什么都没说，立刻上前，被了她的位置，恭敬的替樱娘打起帘子。

　　厅中上首坐的是卫老夫人，下首分别是国公夫人玉氏，卫二太太妯娌五个。
　　卫老太爷一共有七个儿子，卫老太太生了三个，可都在前几年中相继战死，到如今也就剩下了国公爷卫冉和三老爷卫宿。
　　孙子辈的不多，连着卫元膺在，也不过哥五个，大房这边只有卫元膺和卫叔应哥俩。有出息的就更屈指可数，这也是卫老太太始终放不下卫元膺，不许卫冉另立世子的原因。
　　这会儿见了卫元膺，未曾说话，先热泪盈眶，等卫元膺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她忙道：“快起来说话。”
　　招呼卫元膺到近前，抬手抖了半天，才摸到他脸上，感慨道：“长高了，也壮实了，越来越像你爹。”

　　卫元膺没什么表情，国公爷卫冉则不悦的哼了一声。这父子俩天生对头，并不以互相相像而为荣。
　　卫老太太拍打着卫元膺，又哭又骂：“你这孩子，好狠的心哪，这一走就是七八年，你是想急死祖母吗？”
　　几个婶娘也跟着一起低泣。
　　卫元膺笔直的站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劝慰。除了卫老太太，他不记得和几位婶娘有多深的感情，甚至当年父亲和那徐氏勾扯连环的在一处，她们妯娌没少挤兑自己的母亲。
　　他离家，怕是最高兴的就是几位婶娘，毕竟世子之位对她们极具吸引力，他这个嫡长自动放弃，相当于把大好机会让给了兄弟们。

　　场面有点儿尴尬，卫二太太上前劝卫老太太：“老太太，子初回来是大喜事，合该高兴才对您看您怎么倒掉上泪了？快收收泪，跟子初好好说说话。”
　　她又看向樱娘：“这就是子初媳妇吧？生得可真俊。”
　　除了卫太太，一屋子人都或多或少的瞧见了刚才的光景，众人在对樱娘不屑的基础上又多了几分厌恶：不愧是乡下姑娘，真泼辣啊，一点儿规矩没有不说，还能跟个奴婢计较，什么涵养？
　　一点儿容人的气量都没有，事事睚眦必报，这要是以后谁跟她不对付，她真能上去抓着人家头发一通乱挠。
　　卫家这是倒了几辈子大霉，遇上这么个身份低贱，毫无可取之处的女人？

　　众人又看卫元膺：这女人他是从哪儿旮旯寻摸出来的？倒是有几分好模样，可当年老太太替她寻的几个丫鬟也不比她差，怎么那时候不但没能成功，反倒越发把他逼得远呢？
　　莫不是这余氏有别的过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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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为什么我明明记得我有一章存稿来着？结果发现没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