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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153章、心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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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娘对于自己顺利得手,烫到了徐老大,觉得不可思议。
她那一下完全是赌徒的心理:明知道踢不到,可万一踢到了呢?
其实她心里根本不报希望,别说是徐老大这样打架经验十分丰富的男人,就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看到她踢灶台的动作,也能猜到她的心思,继之灵巧的避开。
可徐老大偏偏中招了。
不只是他,他那些弟兄们也都相继止步于樱娘两尺之前,便相继呼痛摔倒。
樱娘不由得抬头四顾。
她不会傻到相信是神佛显灵,这才出手惩治了坏人,一定有人帮她。
但围观的人群拥挤又热闹,除了看热闹还是看热闹,且都是陌生的面孔,樱娘很难辨认是谁出的手。
徐老大的兄弟们挣扎着站起身,扶起徐老大,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不外是闹鬼了,邪门了之类。
徐老大也不傻,本来他不至于明知道樱娘有意踹锅,妄想烫他,他还往前凑。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膝弯刺痛,他情不自禁的就扑了过去。
这才被烫了个结实。
可他们这么些人,居然没察觉到是谁,又是怎么出手的。
他也猜着这小娘们有帮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走,容后再来找她算帐。
因此他恨恨的瞪一眼樱娘,撂下狠话:“小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带人匆匆逃蹿。
这时看热闹的人们才站出来。
有个老大娘同情的对樱娘道:“你知道刚才那些人是谁吗?他们可是临州一霸,连官府都不管,谁得罪了他们,那就等着家破人亡吧,你这小媳妇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看吧,转头他们就会来报复你。”
这既像是警示,又像是恐吓,有时候看似好心的人,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更让人心凉。
有个大叔道:“唉,现在这社会,穷人难活啊。”
有个大嫂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咱们没权不势,无依无靠,得罪了这些地头蛇,以后的日子就得提心吊胆的过了。”
要么是无力的哀叹,要么是无望的哀鸣。
樱娘正低头扶着桌子,检查有没有能用的,她忽然抬头道:“人多力量大,如果大家团结起来,就不怕他们再来欺负人。”
诸人各个摇头:“人多也没用的,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下手狠着呢,而且他们手里都有凶品,一个不小心,那可真是会往人身上捅的啊。”
樱娘嘲讽的笑了笑,道:“那就没办法了,他们欺负不了我,总会欺负别人。”
众人又是一阵嘲笑:欺负的就是你,你看你颜色生得好,又没个家戚家族,还是外地人,他们不欺负你才怪呢。
樱娘把东西都收拾齐整。
除了两张桌子坏得不能用,倒没什么损失,连锅都是好好的。
她招呼家里两个婆子把锅碗瓢盆等东西都收进院里,关上门,一并连门外的议论全关到外头。
卫元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夕阳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浅黄。
家门外头仍旧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议论着什么,一见到他,有那胆子大的便近前把白天的事一说。
自然不乏劝慰的,让他隐忍为上。
也有的人劝他不行就搬家,总之别和这些坏人硬碰硬。
卫元膺笑笑,也不说是,也不说否,谢过诸人,推门进去。
樱娘抱着砚哥儿在院子里给他指刚刚发芽的小草。
砚哥儿窝在她的怀里,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跟着咿咿呀呀。
浅淡的阳光照在樱娘的脸上,仿佛给她淬了一身的光泽,更显得她温柔慈爱。
卫元膺接过砚哥儿,问他:“砚哥儿今天乖不乖?”
砚哥儿还不懂,但对他相离熟悉,朝他咧嘴,露出一嘴细米大小的白牙。
樱娘站在他面前,温柔的问:“回来了?”
他拉住她的手,问她:“今天有人来闹事?你吓着了?”
“没有。”樱娘道:“我一向不怕死,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元膺不满的瞪她:“别胡说。”
樱娘轻叹一声,道:“我是真的不怕,就是心疼被砸坏了的桌椅。”
卫元膺哈哈大笑,道:“你这不纯粹是本末倒置吗?桌椅能值几个钱?倒是这几个地痞,若是不能解决掉,只怕以后有的麻烦了。”
樱娘看他,道:“有你呢,我怎么会怕他们?”
他握住她的手,道:“嗯,不怕,没什么可怕的。”
一家人吃过晚饭,樱娘便抱砚哥儿去休息,她也累,等砚哥儿睡着,她身子一歪,也跟着睡了过去。
半夜懵懵懂懂的醒过来,一摸身边没人,她脑子里想了一回: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到底太倦,也知道他不会乱来,便又睡了过去。
樱娘是在砚哥儿的扑拉下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见砚哥儿坐在她怀里,衣裳还没穿好,就那么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珠专注的瞅着她。
见她也在看他,便咧开小嘴,咿咿呀呀的说着,用小手指指着门。
樱娘好笑的道:“砚哥儿这么早就要出去玩儿啊?”
砚哥儿跟听懂了似的瞅着她。
樱娘笑道:“出去玩可以,不过得先给砚哥儿穿好衣裳。”
砚哥一撅小屁股,自己把衣裳拿了过来,扔到樱娘怀里。
樱娘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大脑门,笑道:“砚哥儿怎么这么聪明呢?”
砚哥儿便毫不矜持的笑成了一朵花。
樱娘看他这么乖巧,便逗他道:“可是娘还没穿好衣裳啊。”
砚哥儿便四下里瞅。
瞅来瞅去,没找着樱娘的衣裳,他就呆呆的坐在那里,黑漆漆的眸子里仍旧是专注,竟像是在思考一样。
樱娘忍笑,又问他:“你知道娘的衣裳在哪儿吗?”
砚哥儿又盯了她一会儿,拽着她的手臂站起来,小手臂一伸,是个要抱的意思。
樱娘逗他:“去哪儿找啊?”
他用小手一指衣柜。
樱娘大笑。
卫元膺推门进来,道:“从院子里就听见你们娘俩说得热闹,这是说什么呢?”
樱娘笑道:“他一起来就要出去玩儿,我说他还没穿好衣裳,这不,自己就把衣裳拿过来了,我说我的衣裳呢,他就指衣柜。”
卫元膺也不禁笑道:“这小子怎么这么聪明?”
樱娘道:“肯定是随了你,我小时候可没他这么精。”
砚哥儿确实是精,他见樱娘不肯抱他出去,立刻转而向卫元膺伸手。
卫元膺一把将他抱过来,径直出门。
等樱娘穿好衣裳,出门时先看见院子里那两张修好的桌子。
她惊讶的问卫元膺:“这两张小桌,昨天不是已经砸烂了吗?”
“只是桌腿砸折了,我拆下来挫了挫,又重新装上,倒是还能用,就是比先前矮一些。”
樱娘上下摸着桌子,有些不相信的问卫元膺:“真的是你自己拆装的?”
“这还能有假?难道你不信?”
樱娘感慨的道:“确实不信,你这双手,可以持刀,可以握剑,可以纵马驰骋,可以战场杀敌,却用来做这些活计……”
她摇头笑:“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卫元膺道:“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是个男人都会好吧?”
樱娘沉默不语。
卫元膺顿住,挑了挑眉:“岳丈大人……不太会?”
樱娘噗哧笑道:“不是不太会,是太不会。”
卫元膺比她还不好意思:他还能继续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樱娘轻叹一声,道:“你修好了我也用不着了。”
“为什么?这面摊你不打算弄了?”
樱娘点头:“嗯。”
卫元膺倒并不在乎她支不支面摊,只不过他尊重她的意思罢了。她之所以抛头露面,非要做点儿小生意,一是为了贴补家用,二是她愿意享受那种做事的成就感。
他安慰她道:“那几个地痞不足为惧,你要是为着这个,大可不必。”
樱娘道:“倒也不全是为着这个。”
她微仰头,一眼对上砚哥儿黑漆漆的眼睛,他朝她讨好的笑,像个小精灵一样无声的安抚着她。
樱娘眼框一热。
她把玩着砚哥儿柔软的小手,道:“总这么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还会给人以错觉,觉得我好欺负似的。”
确实,如果她租了门面,雇了人替她打理,她既不用抛头露面,也不必担心有人捣乱,只要打点好官府里的衙役,自有他们对付那些地头蛇。
卫元膺伸手,将她们娘俩的手一块包住,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租个门面。”
“好啊。我那儿还有些银两,你只管拿去用,若是缺人手……”
樱娘温柔的望着卫元膺,问了他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为什么夫妻之间,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呢?”
卫元膺道:“这要问你了?人人都巴望着攀权附贵,你倒好,恨不能敬而远之,如今我落魄若此,正是大难来时各自分的时候,你倒不辞辛苦的跑来和我一起受罪,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樱娘不满的嗔了他一眼,道:“男人的心太野,女人的心太小,跟不上。不过,我这些日子有了一丁点儿心得,就算你将来东山再起,富贵盈门……”
卫元膺问:“你待如何?”可还会再畏而远之么?
樱娘一笑,道:“自然是……无论如何也要拖住你的后腿。”
卫元膺笑,道:“我永远会记得昨夜替你修被桌椅时的感受。我愿以今日的这份耐心、专心和体贴,永远这般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