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139、第139章、以待

　　杏娘见李氏做不了主，顿了半天没说话。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不过她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尽管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日子过得天悬地别，她想求姐姐点儿什么，还得低声下气的去求乞，这滋味真是难受。

　　李氏勿自嘀咕：“这眼看着都要开饭了，樱娘怎么还没没回来？这孩子，如今是越发恣意妄为了，中秋节也不按时回来，这是要疯啊？”
　　杏娘忽然道：“娘，我也算是帮着姐姐看守花田，就算是寻常仆妇还有月例银子，那我……”
　　李氏惊讶的道：“你是说，也想让樱娘支付月例？”

　　杏娘低头道：“我自己不过一口饭糊口罢了，怎样都行，可是我还有余甜呢？她早晚要嫁人，我不能让她什么都没有，空手出门。我已经受够了出身贫寒的苦，绝不能让她重蹈覆辙。”
　　李氏同情的道：“是这个理儿，我想你姐姐只是一时忙糊涂了，不是刻意疏忽，这样吧，回头我问问她到底什么打算？”

　　樱娘这会儿正坐在马车上，慢慢的往家赶。
　　她脸色不大好，虽然阖眸养神，可长长的睫毛一直在颤动，仿佛不安的蝴蝶嗅到了危险，想要振翅而飞，却苦于没有头绪，竟一副茫然的模样。

　　她睁开眼睛，敲了敲壁板。
　　外头车夫停下，服侍她的丫头近前，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樱娘顿了顿，浅粉的唇辩张了张，话到嘴边还是又改了口，道：“我看前面是家点心铺，去给我买些点心回来吧。”

　　那丫头是知道她口味的，应了声，跳下车辕就想去。
　　樱娘艰难的叫住她，道：“我这几日胃口不大好，你给我多带些山楂糕。”
　　那丫头脆声应了，问：“姑娘还想要什么？”
　　樱娘：“……”她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虚弱的道：“我刚才去看了郎中，开了几副药，你顺便……”

　　那丫头等了半天，见樱娘没下文了，便道：“我这就去买药，不过还是先替姑娘买了点心吧。”
　　樱娘无力的靠在马车壁板，无声的叹了口气。
　　已近八月，天气微寒，此时阳光虽盛，可秋风吹进来，还是凉意满满。
　　她下意识的抚了抚手臂。

　　樱娘终是道：“药就先算了，大节下的，倒让太太惦记，还是先给我买些蜜饯吧。”
　　这丫头也没多想，应声是，便兴冲冲的往点心铺子里冲。
　　没多大会儿，樱娘便听见她跑过来的声音。她掀起帘子，那丫头递了一个小包进来，道：“姑娘，这是你要的蜜饯。”
　　又举着个小包：“这是山楂糕，闻着就酸。”

　　樱娘都接了，视线从那小包蜜饯上掠过，道：“这也太少了，再买一大包。”
　　这丫头答了一声“好嘞”，颠颠又跑了。
　　樱娘像做贼一样，将车帘放下，又掖得严严实实，这才打开山楂糕，拈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确实酸，酸里又带着甜，可这滋味如此的甜美，有如滔滔江水，一下子把她心头的灼热火焰浇得分毫不剩。

　　马车外头忽然有人道：“敢问车里可是余大姑娘吗？”
　　樱娘一怔，道：“正是。”
　　那人便拱了拱手，道：“我家爷就在前头的茶楼，想请余大姑娘一叙。”
　　樱娘明知问不出什么，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句：“不知你家爷是哪位？”
　　那人道：“余大姑娘去了便知。”

　　樱娘并没犹豫多长时间便下了车，恰逢那丫头买了蜜饯回来，眼见樱娘被人带走，吓得手里的蜜饯撒了一地。
　　樱娘朝她道：“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樱娘猜着要见她的人是谁了。
　　梁王都来过了，那么他的大对头晋王也该到了。

　　上了茶楼包间，早有两个侍女候在外头，一见樱娘，便屈膝行礼，推门请她进去。
　　屋里主位，果然坐着一袭竹青外袍的晋王。
　　樱娘便要跪，晋王摆手道：“也算是老友重逢，余姑娘不必如此见外。”他略抬抬手，道：“请坐吧。”

　　樱娘屈膝福了一福，便坐在晋王下首。
　　晋王打量了她一回，说了句同梁王相差无几的话：“几年不见，余姑娘倒是风彩更胜从前。”
　　樱娘只能苦笑了笑，道：“王爷过誉，樱娘已经老了。”
　　晋王哈哈大笑，端起茶碗，朝着樱娘虚邀：“为岁月流逝，我敬余姑娘一杯。”

　　樱娘只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问晋王：“晋王来寻樱娘，怕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晋王摇摇头，道：“余樱娘，本王都不敢再同你说什么了，实在是你太过精明，本王算计不过啊。别的也不必多说，你我心里都明白，就算只当是为了让本王放心，余樱娘，你是不是该挪挪地儿了？”
　　樱娘起身一福，道：“樱娘敢不遵命？”
　　晋王大笑：“跟余姑娘说话，当真是轻松又享受，那好，本王在京城虚位以待余姑娘。”

　　樱娘到家，难免受了李氏好一阵唠叨。
　　梨娘吸了吸鼻子，问：“姐姐，你身上为什么这么甜？”
　　苹娘补充：“还有点儿酸，是山楂糕的味道。”
　　李氏诧异的打量着樱娘：“你几时爱吃这些东西了？”
　　樱娘百口莫辩：“我……”
　　她想说没有，可梨娘姐妹两个比那小狗儿鼻子都尖。

　　没办法，樱她只能把小包山楂糕拿出来，道：“喏，本来是买给丫丫的，倒便宜你们俩了。”
　　梨娘哼一声道：“我可没说馋，就是闻见了说一声。”
　　苹娘也道：“我也没说要吃。”
　　两人两对纯真的眸子看着樱娘，仿佛在嘲笑樱娘做贼心虚。
　　樱娘只好一抚额，避开她俩的眼睛，道：“行了，吃吧吃吧，回头我让人再买。”
　　俩人这才欢呼一声，夺了山楂糕，道：“我们和甜甜一块吃。”

　　等樱娘洗漱完毕，用帕子擦了手，问杏娘：“丫丫有大名了？”
　　杏娘接过帕子放到一边，低眉顺眼的道：“可不是，说来甜甜都四岁多，快五岁了。”
　　樱娘不知怎么，倒是顿了下，才笑道：“可不是，孩子都是见风长，这才回来多长时间，丫……她大名叫什么？小名叫甜甜？这名倒是好听。”

　　杏娘道：“大名叫余甜，是个镇上的先生帮着起的。”
　　樱娘点点头，道：“甜甜长高了，精神头也好。”
　　“是啊。”杏娘道：“甜甜可聪明了，嘴也巧，见着镇上的人又爱说又爱笑，人人见了都夸她可爱。我倒着倒是像梨娘小时候。”

　　杏娘望了望樱娘。
　　她接二连三的提到余甜聪明，又提到梨娘头上，樱娘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她的意思了吧？何况樱娘并不蠢，否则也不会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
　　可樱娘神色如常，伸手逗逗余甜，仿佛并没深想。

　　杏娘转而望着乖巧的余甜，道：“可惜，我不知多少次想到，要是甜甜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呃。也正因为她是个女孩儿，才没有特别相像崔坚，这要是男孩儿，得多像崔坚啊。
　　樱娘仿佛烫了手，忙收回手，尴尬的笑道：“你可别这么说，姑娘家怎么了？”
　　杏娘道：“姑娘家总不如男孩儿有能力，能闯荡。”

　　樱娘笑了笑，道：“你这话也不错，不管男人女人，有本事总是好的，不必受制于人。”
　　杏娘眼睛一亮：“姐姐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是不是？甜甜和旁人又不同，她只有我这么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娘，我也只想着，我自己就因为见只短浅，所以走错了路，她可千万不能再像我一样，起码得学几个字，认得自己的名字吧？”

　　樱娘点头，道：“这话对。”
　　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杏娘索性豁出去道：“姐姐，我想着，要不把甜甜送回来？府里不是有教梨娘姐妹的先生吗？我真没别的太高的要求，就能让她认几个字就行。”
　　樱娘痛快的道：“这算什么，只要她肯学，这样吧，我把先生送过去，你觉得如何？”
　　杏娘一听，喜不自禁，忙道：“那敢情好，原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倒是姐姐这法子好。”

　　因着杏娘解决了一大心病，整个人立刻精神十倍，张罗摆饭，席上又亲自给李氏和樱娘敬酒。
　　樱娘平日也能小酌几杯，这会儿却只抿了抿就下了酒盅。
　　都是家里人，也没在乎这个，又有梨娘、苹娘插科打诨，这顿午饭吃得倒也尽兴。

　　临近席终，有丫鬟端上来一条鱼。
　　老远樱娘就闻到了腥味，她秀眉微蹙，胸口一涌，差点儿就吐了出来。她忙端起酒盅，抿了一口辛辣之极的酒，这才把这份恶心强压了下来。
　　杏娘热情的替樱娘挟了一箸子鱼肉，道：“这鱼是娘一早就让人煎了炖上的，这会儿早入味儿了，姐姐快尝尝，这块肉没有刺。”

　　樱娘用筷子杵着那块肥白的鱼肉，心底的恶心又涌了上来，她忍了又忍，苍白着脸对李氏道：“娘，我打算过几天去趟京城。”
　　李氏问：“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京城了？”
　　樱娘尽量不和桌上所有带鱼字的菜对视，漫不经心的道：“我想把铺子开到京城去。”

　　李氏犹豫了下，看了眼杏娘，问樱娘：“铺子里的事，娘什么都不懂，也从没过问过，可，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兴盛，能开到京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