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138、第138章、余甜

　　崔大太太过世的时候，崔家让人给余杏娘送信儿，希望她能回去守灵，送葬。
　　人都死了，从前的恩怨，樱娘也不必太执着，当然，活着的人还需坚强的活着。
　　她让人把崔大太太去世的消息送给杏娘，去与不去，由她自己做主。

　　杏娘带着丫丫在花田上过得倒是自由自在。
　　冷美人虽然高冷，可如今物是人非，且她又不是特别难相处的性子，两人带着孩子，倒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
　　听说崔家来人催她回去，杏娘沉默了几息。

　　丫丫在花田埂上，摇摇摆摆的穿梭，她穿着大红的裙袄，映衬着五颜六色的花，就像下凡的小仙子。
　　虽说一想起崔坚，杏娘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可她也知道，就算崔坚活着，他们俩也不可能过上多舒心幸福的日子。
　　他瞧不起自己不说，他们家人也没一个省油灯。

　　不说崔坚，再就是崔家这些人，对于丫丫并无任何的情份，她既已从崔家出来，实在没必要再往回趟这趟浑水。
　　丫丫都三岁多了，仍旧没有名字，杏娘可以忍受崔大太太对自己的苛待，却没法忍受她对丫丫的疏忽冷淡。
　　所以杏娘沉默了几瞬，道：“我早就不是崔家的媳妇，就不回去了吧。”
　　丫丫倒是崔家正儿八经的孙女，可她还小，杏娘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因此一并推了。

　　余槐非要亲自去一趟，被李氏骂了一顿：“要是崔大老爷的丧事倒罢了，你去就去，我不拦着，可那是亲家太太，你一大老爷们干吗去？是不是非得让人指着你说跟亲家太太不清不白啊？”
　　余槐气得直翻白眼：“胡说八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余槐到底收了去的心思，樱娘让人封了五十两银子，算是给崔大太太送行。

　　八月十五中秋节，樱娘接杏娘回府城过节。杏娘邀请冷美人娘俩同去，冷美人摇头：“中秋就是一家子团团圆圆，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你们一家子热闹了。”
　　杏娘也知道她嘴冷心热，见她不愿意，也就没强求。
　　由卫峥亲自驾车，把卫苗留给了冷美人，一行人在中午之前回到了余家。

　　李氏亲自张罗，准备了许多肉菜，她在厨房里督促小丫头择菜，吩咐厨娘煎炒烹炸，她虽未亲自动手，可也忙了一身的汗，倒比她自己下厨还要忙乱。
　　听着说杏娘回来了，这才忙擦手，摘了围裙迎出去。

　　一见着长胖了也长高了丫丫，李氏欢喜的直掉泪，忙迎上去，把丫丫抱下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问她：“丫丫，还认识外祖母吗？”
　　杏娘也下了车，过来道：“娘，丫丫现在有名字了，是附近镇上的先生给起的，他说丫丫苦尽甘来，遇难成祥，所以大名就叫余甜。”

　　李氏愣怔了下，问杏娘：“余，余甜？”
　　杏娘垂眸，道：“嗯，就叫余甜。”
　　吃过了苦，她总算在跌跌撞撞中长了些脑子，长姐那么忌讳崔家，她要还非得给余甜姓崔，那得有多蠢？

　　李氏虽不明白杏娘为何肯这么退让，但她退让了，整个家就没风浪了，她自然求之不得，当下笑道：“余姓好，这余甜这名字也响亮，好，再好不过了，以后我们甜甜就只有享不尽的福喽。”
　　余甜乖巧的偎在李氏怀里，眼睛子却滴溜溜直转，这会儿如果有崔家人，便能一眼看出这孩子和小时候的崔坚一模一样。

　　李氏把杏娘让进屋里，又让丫头端茶端点心。
　　杏娘把余甜放到炕上，对李氏道：“娘，咱们是一家人，您这样客客气气的做什么？本来就该我这做闺女的孝敬您，怎么倒好意思劳动您为我跑前跑后？快别忙了，咱们坐下说话。”

　　李氏笑着应好，这才坐下，杏娘问李氏：“我爹呢？”
　　李氏不赞同的道：“他就是个硬性子，本来大过节的，东家说提前放半天先歇了，留一个人守着铺子就成，旁人都不愿意，可不就剩他这个老实头了？你姐姐说了，午饭让人给你爹送过去，等晚上咱们一家再吃月饼赏月过中秋。”

　　杏娘笑笑，又问：“我姐呢？”
　　李氏道：“她呀，这几个月又忙得见不着人影，我隐约听她的意思，好像要把铺子开到京城去。唉，她现在人大心大，我和你爹也老了，当不得她的家，做不得她的主，只能她说什么是什么。”

　　只听外头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道：“娘分明是高兴得不得了，可偏偏就是不说一句高兴话，非得行动都带着抱怨，我说您活得累累了，都是一家人，您什么心思，旁人能不知道吗？”
　　李氏气得一噎，回身道：“你才多大，倒是敢数落你娘了，见你二姐姐在，怎么还不进来叫人？”

　　一掀帘子，从门外进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娘，正是梨娘和苹娘。
　　两个小姑娘给杏娘见了礼，这才跑上来道：“小外甥女回来了没有？我们可想她了，这些日子还替她攒了好多东西，就等着她回来呢。”
　　李氏又骂她俩：“人小心大，来不来的先攒上私房了。”

　　梨娘和苹娘都翻了个白眼。
　　梨娘道：“长姐每个月都往家交钱，还有我爹每月也有工钱，如今家里家外都是长姐操持，娘的私房钱只会比我们的还要多，您倒惦记上我们俩的了。”
　　李氏啐道：“反了你俩了，我说一句，你们还十句是吧？我惦记你俩那仨瓜俩枣的，怎么不说我惦记着你姐姐的私房？看我不打你俩。”
　　俩人跑到杏娘后头吃吃的笑，道：“不怕您惦记长姐的。”

　　惦记也白惦记，根本惦记不过来啊。
　　李氏是真生气了，扬手做势要打。
　　杏娘拦了李氏，对着这两个妹妹道：“你们俩倒的确是长大了。”
　　又道：“小外甥女也想着她几个姨母呢，见天的念叨，不过这会儿睡着了，等她醒了，你们有什么话再同她说。”

　　杏娘背了人问李氏：“这两个妹妹如今也十三了吧？她俩亲事怎么说？”
　　李氏叹道：“你姐姐说，这俩孩子的亲事由她定。我和你爹也想了，她愿意操持就都交给她操持吧，且这俩孩子奉你姐姐的话为法宝，那当真是樱娘说什么她俩信什么，这不，每天除了读书识字、弹琴作画，早晚都要打上一套拳。”

　　李氏一提这个就满是抱怨：“姑娘家都是外人，早晚是要嫁人的，学得东西再多又有什么用？不都说女子无才是德？樱娘她自己嫁得不好，日子过得不幸福，是不是也要拖累了两个小的才甘心啊。”
　　杏娘知道李氏不过是嘴上抱怨抱怨，自己也不好说太多，她道：“如今不比我们小时候，梨娘和苹娘生得好，多学点儿东西总是好事，不都说技多不压身嘛。”

　　虽是这么说，终究有些拈酸。在这个家里，樱娘好像对任何人都是十个心眼的对她们好，唯独对自己，她总是保留着最后的戒心和防备，倒像自己会害了她一样。
　　她难免回想，如果当初没争崔家那门亲事，是不是姐姐对自己就会完全不同？
　　可人生没有如果。
　　杏娘打量着炕上的余甜。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好在她还有余甜，她绝不会让余甜步自己后尘。

　　李氏道：“要我说，都是白花钱。”
　　杏娘咬咬牙，对李氏道：“娘您要这么说，可是嫌弃我们几个都是女孩儿了？女孩儿怎么了？不也照样孝顺您，让您和爹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么？”
　　李氏长叹了口气，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这个家没有儿子，总是让人笑话，要不是你爹年纪大了，我都想给你爹再纳个小的。”

　　杏娘目瞪口呆：“娘？您真这么想？”
　　李氏也面露羞愧。大人的事，总不好和儿女们商量。
　　杏娘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这还是李氏头一次表示对她们身为女孩儿所表现来的失望和嫌弃。她问：“那我爹怎么说？”
　　“他自然不同意，说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李氏一脸不愤。

　　杏娘莫名的就觉得心里有了主心骨，她喃喃道：“其实，我爹年纪也不算太大。”
　　李氏一拍腿：“是吧，你也这么说？我就说嘛，人家还有七八十岁老头子还能生出孩子来的呢，你爹才四十多。”
　　杏娘哭笑不得，她这话根本不是赞同的意思，纯粹就是感慨，娘倒当自己也赞同起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炕上的余甜醒了，她将眼睛睁开一道缝，侧耳听着李氏和杏娘的谈话。
　　见李氏坚持要生儿子，她脸上便露出担忧的神情。
　　听杏娘反对，她脸上又露出轻松的神情。

　　杏娘对李氏道：“娘，苹娘和梨娘也都是女孩儿，可该学的一样没少学，如今甜甜虚岁都快五岁了，我想让她也跟着两个小姨学学，就算她没那两个小姨的天分，但好歹识几个字，总比睁眼瞎强吧？”
　　炕上的余甜整张脸顿时一亮，她失态的睁开眼，满是恳求。
　　李氏却半天才道：“这事吧，娘是做不得主的，还得问过你姐姐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