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115、第115章、训练

　　樱娘秀眉紧蹙，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见的是上一世，崔坚就站在她跟前，一脸虚伪的道：“樱娘，我已经尽力了，你别恨我，你也别怪我心狠，其实我是真舍不得你……”
　　舍不得……
　　听见这话，樱娘仍旧觉得恶心，她梦见自己朝他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最后一句话。”

　　崔坚如同傀儡，没有他本身的精明，竟然乖乖上前。
　　本被束缚着的樱娘手中忽然就多了一把匕首，她紧紧攥着崔坚的肩，享受的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道：“杀你千百遍，我都不后悔。”
　　崔坚七窍流血，他呆怔怔的望着她，喃喃的动着唇：“余樱娘，我待你不薄。”

　　樱娘啐了他一口，道：“别侮辱了‘不薄’这两个字。崔二郎，我不明白你的心是怎么长的，凭什么就对我如此残忍刻薄？是我前世不修福德，挖了你们家祖坟吗？”
　　崔坚一脸是血的冷笑：“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怀璧其罪。余樱娘，你不明白吗？你生得如此绝色，就天生是祸水，不祸祸别人，就得祸祸你自己。我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商小户，哪里消受得起？为了不让你连累到我崔家，我只有先下手……”

　　如果是从前，樱娘说不定会真的自伤。可现在，她只是搅动手中的匕首，眼见得崔坚一张脸疼得雪白雪白，她道：“你能先下手，就别恨我。”
　　比卑鄙，她不及他。
　　崔坚双眼圆瞪，亦流出血泪来，他凄厉的道：“我待你不薄，待你不薄……不薄啊……”
　　樱娘喃喃：“你不仁，我不义，杀你千遍百遍，我也不后悔。”

　　崔坚扑通倒地，樱娘手里还握着匕首。滚热的血液梁红了她的手，她只呆呆的看着。这么个烂肝烂肺的人，血居然也是红的。
　　身后有人道：“杀他白白脏了你的手。”
　　樱娘蓦然回头，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一团亮白的光，光心里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她看不清，且被刺目的光照得只能闭上眼，可她仍旧执拗的道：“我不后悔。”

　　那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你可有后悔的时候吗？”
　　樱娘猛的睁开眼。那团光越发刺眼，她却使劲的睁着，哪怕眼里已经蕴满了眼泪。良久，樱娘道：“有。”
　　“后悔什么？”
　　樱娘沉默。如果说后悔，她的人生只能倒推，最后悔的是遇到崔坚，更后悔的是心软。厄运已经罩头，她还苟且偷生。以至于在淤泥里越陷越深。
　　是以哪怕人生重来，她仍旧觉得上一世的污泥已经烙进了她的骨血里，永生都洗不干净。

　　樱娘用手蒙住眼睛，遮挡住了刺眼的光明，她缓缓的道：“尤恨当年贪生。”
　　非是怕死，只是贪生。
　　她心中牵挂家人，总以为苦难有边有缘，妄想能回乡与家人团聚，不知崔坚口中所说“最后一个、最后一次”不过是敷衍哄骗之言，更不知那是下一桩苦难的开始，而非结束。

　　“所以你便物极必反，对谁都铁石心肠吗？”
　　樱娘低笑：“你这是质问我？我并没觉得对你有何错待。”
　　相识并非有缘，利用也是互相，各得所需，哪儿来的真情？
　　“可你骗我。你从没想过为我生儿育女。”
　　樱娘长久的沉默，久到沧海桑田，久到眨眼万年。

　　人生太苦。
　　仅此而已。
　　她放下眼睛上的手指，道：“你我本就不配，早晚要分崩离散，与其他日有所牵扯，不如今日彼此干净。再有，我早已服下孟先生的绝子汤，纵然大罗神仙降世，我也不可能再育有子嗣。”
　　“你可真狠心。”
　　樱娘道：“我恨前世今生，我恨转世轮回，生而为人千辛万苦，如果可能，我情愿堕入无边地狱，永生无心无识。”

　　那人问：“如何才能回心转意？”
　　如何？不能。
　　就算她肯后悔，老天也早就抽走了她的赌注。
　　樱娘讥笑的道：“你我萍水，又天差地别，你可千万别说以色取人终成情深意重。你心中青梅成了什么？你所坚持坚守的又成了什么？”

　　白光骤灭，黑暗化入虚无，樱娘睁大眼，已经不能从浑沌中辩认刚才卫元膺的一丝一毫。
　　不管他曾经的坚持是不是笑话，她只觉得“坚持”这二字就是个笑话。
　　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如果他再坚持那么一瞬，她是否会动摇、屈服。
　　也幸好没有。
　　坚持的结果未必是心愿得偿，有时候只是更深的绝望。所以她庆幸他的半途而废，否则她又将陷入贪生的圈套里，茫然又无力的追逐着心之所想。

　　天光大亮。
　　樱娘从沉重的黑夜里醒转。
　　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湿沾巾。
　　眼睛疼得睁不开，樱娘徒劳的用手揉了又揉。
　　虽说是梦，却是她心思凝结，纵然了无痕迹，却仍旧耗费了她诸多心血。尤其黑夜与白天、虚幻与真实的鲜明对比，让她有如万箭穿心，空荡难平。
　　枕畔无人。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如梦中那般庆幸和伤痛。

　　樱娘已经同卫仍说好，由卫苗陪她一天，教她几手防身的功夫。
　　卫仍虽然对此十分不屑——一天，就算是一个月她又能学到什么？
　　不过想着樱娘年纪不大，想一出是一出也是有的，何况她是世子夫人，叫卫苗服侍她一天也没什么要紧。
　　因此卫仍十分大方的点头同意，还说只要樱娘不嫌卫苗捣乱，大可以把她叫过去服侍。

　　樱娘去了练功房，卫苗已经早就在了。
　　看着她练功，樱娘就满眼羡慕。卫苗年纪虽小，可四肢修长，腰肢柔软，身手也十分灵活。
　　她拳脚打出时凛然带风，可以想见如果是打在人身上，那人肯定飞出去了。
　　樱娘本弱，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从内到外都变得十分强悍。因此看见比她强的人，不论男女，她本能的羡慕又钦佩。

　　卫苗练完了功夫，一脸汗的跑到樱娘跟前：“漂亮姐姐，你来啦？”
　　樱娘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脸：“嗯，你先练你的，我知道你每天都有功课，等完成了再教我不迟。”
　　卫苗乖巧的仰脸等樱娘给她擦，还笑嘻嘻的道：“漂亮姐姐，你的帕子好香哦。”
　　这回樱娘不说送了，只笑道：“多谢夸奖，我已经把你的赞美转述给金簪听了，她说下回见了你要亲自向你道声谢。”
　　卫苗主动道：“漂亮姐姐，把你的帕子送给我吧。都是汗，要不然也得扔。”
　　樱娘失笑，道：“你也说这帕子都是汗，还是算了，回头我送你一沓新帕子。”

　　两人絮叨完废话，卫苗收了玩笑的神色，对樱娘道：“漂亮姐姐，我昨天回去翻秋覆去的想了一夜，终于想出来点儿苗头，我说给你听听？”
　　樱娘眼睛一亮：“真是辛苦你了，好，你说。”
　　卫苗道：“只要是男人，哪怕他没有身手，力道、反应、防御也比女子强太多，所以漂亮姐姐想的‘出奇不意’四个字是对的。你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务必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制住他才成。”

　　樱娘点头，心道：这小姑娘说得还真是头头是道。
　　卫苗双眼一瞅，笑起来道：“漂亮姐姐，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樱娘不吝夸奖，道：“很厉害，很厉害，不过苗苗，叫姐姐就叫姐姐，左右我也比你大，可你能不能把姐姐之前的两个字去掉？愧不敢当哪。”
　　卫苗咯咯笑起来，道：“我不，我就喜欢漂亮姐姐。”
　　樱娘只得随她。

　　卫苗看了看金钟，招手示意她走过来，让她站在樱娘身后，对樱娘示意：“我想过了，男人再厉害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就比如说眼睛，你这么一叉……他这么一躲，你再这么一踢。”
　　她补充道：“一定要快，力道倒不用局限，横竖这地方是男人的命根子，只要踢中了保管够他喝一壶的。”
　　金钟都有些脸红，心道：这练功怎么还学这个？

　　樱娘却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她当真把金钟想像成了崔坚。
　　有什么可害羞的？歹人当前，保命要紧。
　　卫苗背着小手指导樱娘：“漂亮姐姐，你出手一定要快、要稳，躲的时候双臂抱头，避开重点部位……踢腿时一定要大腿用力，小腿笔直，这样速度最快……”

　　三天有时候很长，可对于樱娘来说还是太短了，就算她投入全部精力，也难以达到卫苗的十分之一。
　　她接过金钟手里的帕子，开玩笑的对卫苗道：“要是我有命回来，以后你就教我功夫吧。”
　　卫苗眨眨眼：“漂亮姐姐会很危险吗？”
　　樱娘笑笑道：“没有的事，就是打个比方，因为我才发现练武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我如今筋骨已经长成，想要学功夫怕是已经太迟了。”

　　卫苗眨眨眼睛，笑道：“漂亮姐姐，不算迟的，只要你肯学，我一定认真教。”
　　樱娘谢过她，道：“好。”
　　别了卫苗，天也黑了，樱娘回去用罢晚餐，仔细沐浴，这才熄灯歇息。
　　头发沉，四肢也酸疼，可樱娘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崔坚，你又来自寻死路了是吗？好啊，那就做个彻底的了断，看看你是不是仍旧会死在我手里。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