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100、第100章、陷阱

　　梁王陪着卫元膺去给宁安大长公主磕头，樱娘因无权无职，又不曾在宁安大长公主跟前挂上号，因此只候在偏殿。
　　梁王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个冷美人。
　　若论美貌，无人能及樱娘，但梁王爷身边这位冷美人气度不凡，又冷若冰霜，宛若天仙下凡，带着那么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论气质，樱娘不及。

　　这位冷美人虽然冷，倒是客气，和樱娘对坐，还拉起了家常：“余姑娘是哪里人？”
　　樱娘倒是怔了怔。
　　卫元膺放出风声，她是他娶的妻，是以不管相信不相信，凡是她所遇到的京城的人，见面都把她当成了卫元膺的妻子。
　　倒是这位冷美人慧眼如炬。

　　冷美人轻轻一笑。
　　她笑的时候也好像在俯视和怜悯尘世众生，带着倾城的华光，低声道：“我是听王爷说起，当然也许王爷的消息有误，或者你和卫将军虽未大办，但也许私底下已经写了婚书……”
　　樱娘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尴尬的笑了笑。
　　冷美人又道：“消息都是虚的，我只需看你们一眼，就知道你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这回樱娘真的惊讶了：“这也能看出来？”

　　冷美人嗯了一声，一副“这有什么奇怪的”模样，她清清凉凉的道：“你的心不在卫将军身上。”
　　“……”樱娘想解释：他的心也不在我身上好吧？
　　冷美人又道：“京中旧事，怕是你并不知情，当年卫子初有个小情人，可惜没能结成眷属，他那心爱的姑娘就香销玉殒。他心如死灰，十余年不近女色……”
　　说时又扬了扬下巴，眼中带着讥嘲：“你想啊，男女之间这点儿东西，表面上像火，其实像水，火烧过了就成了死灰，怎么也点不着，可水不然，你堵是堵不住的。”

　　樱娘有点儿懂了，只能说她根本不懂男人，不过这位冷美人倒是一针见血。
　　她轻嘲道：“什么守孝守贞都是假的，他不过没遇上能打动他心窃的人。”她看向樱娘：“你们应该是话本子里最俗套的强取豪夺吧？他先动了欲，然后动了情，最后情不受人控制，自然动了心。”
　　樱娘大骇，摇头道：“未必。”
　　如果非要说有人强取豪夺，反倒是她占的成份大，卫元膺是被动的那一方，所以说他动欲，那不是仙情香的功劳吗？
　　冷美人也不强辩，只道：“是不是，又与我何关？我不过是随便多几句嘴就是。”

　　大概这就是武林高手的寂寞，看着凡夫俗子们可笑，有兴致了便出言讽刺两句，她可没那好兴致替樱娘解开心结。
　　樱娘只得讪讪的道：“王妃娘娘说的是。”
　　冷美人皓腕一抬，腕中金钉叮叮作响，樱娘注目看时，却是绞丝银镯，瞧着普通，她行动时腕间仿佛有光华四射。
　　依樱娘想，这绞丝银镯里头应该是空的，有宝石或夜明珠之类的东西。
　　不过冷美人并非为了炫耀她这巧夺天工的首饰，而是轻轻摇了摇手，道：“不敢当，我不过是梁王爷的侍妾，当不得娘娘这称呼。”

　　樱娘真是脸皮火辣辣的疼，她平时觉得自己也不是特别蠢，可怎么今天在这位冷美人跟前，说什么错什么？
　　樱娘忙道歉：“是樱娘眼拙，失礼了。”
　　冷美人道：“不必，我虽无其名，却有其实，放眼梁王府，除了梁王妃那个病秧子占了个虚名，其余里子面子都是我的。”
　　樱娘只能敬奉上“佩服”二字。
　　她也是侍妾，人家也是侍妾，可看看人家这风光、这气度，樱娘再修几辈子也不及人家万分之一啊。

　　不过樱娘也就是一想，随即就想通了，她本来就是最底层，要不是攀着卫元膺，她哪里有这福分进京城？更不用说动辄遇着的就是国公爷和王爷了。
　　人各有命，她从不强求，也不贪图。
　　冷美人倒是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道：“你觉得我挺风光？可其实我和你没什么两样。”她纤纤玉指轻敲自己白净无暇的脸，道：“我也算是出身名门，我爹是正四品的京官，可就算如此，也架不住梁王爷的喜欢。只要他喜欢，我就得乖乖的进他的府，上他的榻，做他的宠妾。”
　　樱娘很谨慎的说了一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娘娘总比我要这一生要来得顺畅一些。”

　　冷美人轻呵一声，道：“彼此彼此吧，其实我倒情愿生在小门小户，爹娘疼宠，姐妹和睦，再有几亩薄田，日子不必大富大贵，够过儿就好。”
　　樱娘噗的笑出来，道：“娘娘还是别情愿了吧，你是没过过乡下的日子，那是连王府里最下等的奴仆都不如的。你不过是见惯了富贵窝里的不易，所以才觉得乡下日子就清净。
　　你觉得世家大族分嫡庶，兄弟姐妹为了争权夺势，所以不睦，可乡下人为了一份家产，兄弟相残的事数不胜数。你觉得姐妹争抢太过无聊，可乡下姐妹何尝不是一样要攀比争抢？
　　你觉得爹娘爱孩子是本能，那是没遇到大灾之年，易子而食的事少吗？就是平素重男轻女，生了女孩儿便溺死的也是多得数不过来，更别提卖儿卖女了。”
　　冷美人也跟着一笑，道：“确实，怕是许多人巴不得和我易地而处呢。”

　　冷美人聊起了卫元膺：“国公府如今世子未立，卫将军回来得正是时候，若论前程，他还是留在京城的好。”
　　樱娘不懂这些，只道：“世子不世子的，我看公子爷并不看重，反倒是待在京城之外，他日子还更轻松些，不管他在哪儿，我跟着就是了。”
　　冷美人一副“你怎么如此浅薄”的模样。
　　樱娘只陪笑，她本来就怂也没什么大志向，不过是得过且过。

　　本着礼尚往来，樱娘问冷美人平素都喜欢些什么。
　　冷美人道：“除了管家，闲时便喜欢下棋、抚琴。”
　　好高雅的爱好。
　　樱娘有些惊讶的问：“原来娘娘管着偌大一个王府，当真是可钦可敬。”
　　冷美人不以为然的道：“这又有什么，凡事都有一定之规，底下各事都有人负责，我不过闲时问问，做得好呢有赏，做得不好，自然要重罚……”

　　两人坐了大半个时辰，倒是相谈甚欢，冷美人对樱娘还挺满意，许是觉得她温顺、老实，好拿捏。
　　临走前还邀约她：“我和王爷怕是还要在京城多待些时日，等过了年，我请你过府看花灯。”
　　樱娘应下，冷美人跟着梁王相携而去。要是不论身份，这两人男的俊美尊贵，女的绝世姿容，当真是绝配。
　　可还是那句话，风光底下各有各人的心伤。

　　卫元膺和樱娘也该回去了。
　　车上，卫元膺问樱娘：“你和那冷氏倒是挺谈得来？”
　　原来她还真姓冷，真是人如其名，脸上能结霜雪。
　　樱娘苦笑道：“你可真是高抬我了，我怎么可能和她谈得来。这位梁王宠妾爱好雅致，谈吐清奇，看问题角度也刁钻，我没见过世面，听得云山雾罩，不过是听听跟着长长见识罢了。对了，她说到了国公爷世子之位……”
　　卫元膺嗯了一声，道：“梁王爷也跟我提了一句。”
　　“这么说，他们有从中助力？”樱娘有些犹豫的道：“我总觉得这世子之位，像个陷阱。”

　　卫元膺非常惊讶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樱娘总不好说：看你祖母那老谋深算的样子，表演得太完美了，简直无懈可击，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疑心。
　　还有他爹和他那位继母，从来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可卫冉居然能礼下于人，去请他回来。要说他们没算计着卫元膺，樱娘可不信。
　　她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
　　卫元膺笑笑，不以为意的道：“陷阱我也得跳，权当是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恩。”

　　樱娘不言语了。亲情矛盾是让人挺为难的事，就像她对杏娘始终存着愧疚又存着戒备，但不管杏娘对她多坏，杏娘的事她不可能不帮。
　　卫元膺遇到的难题就更无解了，那是他的亲爹，占着孝字就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随便他怎么蹦哒，世人虽然不屑不齿，但都会劝卫元膺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可要是卫元膺反抗试试？孝这座山就能压死他。
　　她轻声道：“公子爷有了决断就好。”

　　卫元膺忽然问：“那你呢？如果我失去现在仅有的一切，并不能再庇护于你，你会离开吗？”
　　樱娘：“……”为什么问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她一直都打着早晚离开他的主意，可离开也需要契机，如果他顺利当上世子，以后继任成国公爷，那她让位离开最好不过。
　　但他要一无所有，她怎么好意思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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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