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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年不识愁滋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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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杜若在溪边洗她和师父的衣服。
流水淙淙,石子在溪床里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正在为这难得的清净而感到开心,打算抓一把皂角粉,把自己的裙子也洗一洗,却没想到一伸手,右手边的瓷罐忽然消失了。
杜若心头咯噔一下,再扭头,发现瓷罐到了自己的左手边。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笼罩了她,杜若腾地站起身,回身一看,直接看到了满脸疤痕的小子,正叉着腰,对自己得意洋洋地笑。
“你干什么?”杜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看我在忙吗?”
今日的小鱼儿满身都是血,手上更是血迹斑斑,看起来极为恐怖。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我也刚忙完啊,杜若姐姐,今天药庐不开张吗?”
杜若不敢放松警惕,这小鬼笑得越是可爱,背后的主意就越是毒辣,别看小鱼儿今年只有七岁,他早已杀死了很多旁人不能想象的凶猛野兽。
于是杜若摇头:“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师父。”
“我才不去,”小鱼儿吐吐舌头,赖皮似的说,“万叔叔那里全是药罐,我去了就要喝药,苦死了。”
杜若思索片刻,硬邦邦地回他:“那你不要打扰我洗衣服。”
小鱼儿又是粲然一笑:“杜若姐姐,你那木盆都要漂去下游了,万叔叔知道了,一定会罚你的。”
杜若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
但是这一回头不要紧,她立刻想到了谷中的一条规则。
——千万不要背对小鱼儿。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自己的腿弯的穴位上,杜若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朝着溪水里栽去。
背后传来了一连串小鱼儿的笑声,杜若闭上眼,做好了准备迎接溪水。
但小鱼儿却不打算放过对方,他手腕一抖,甩出一根从屠娇娇那里骗来的黑色绳索,这玩意儿据说叫捆仙锁,坚固无比,神仙被捆上也挣不脱。
那绳索如同一条有生命的小蛇,眨眼间便缠上了杜若的手腕。
后者惊叫一声,堪堪停住坠势,她整个身子都悬在水上,惊险的不得了。
杜若慌张地想要拽住那绳索,试图把自己拉起来。
小鱼儿单手抓着绳索,笑眯眯的。
他小小年纪,力气已经不小了,拽着一个大活人,居然也面不改色。
杜若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你不要再捉弄我了,”她装着难过的模样皱了皱眉,像是要哭了,“不能按时回去,师父会责怪我的。”
小鱼儿的目光闪烁,没见过对方这副样子,他觉得新奇,居然很干脆地答应了
“好吧,那如果下次万叔叔再叫我吃药,你要替我喝两碗。”
“……可以,”杜若点点头,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好受,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充血了,艰难地央求对方,“你先把我拉上去。”
小鱼儿伸出手,先收绳索,然后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慢慢将这个轻飘飘的少女一点一点拽上岸。
杜若慢慢直起身,站稳在了石头上,对着对方笑了笑:“谢谢你。”
小鱼儿一怔。
这两年来,杜若不是对自己冷冰冰的,就是根本不搭理,忽然一笑,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小鱼儿抓抓自己的脑袋,刚张了张口,打算说什么,对方却倏然出手,将一个乌黑的丸子弹进了他的口中!
小鱼儿大惊之下想吐,但是杜若伸手跟来,在他下巴上一拍——
他吃痛,控制不住地将那味道古怪的药丸咽下肚去,然后捂着脸,下意识也拍出一掌,却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将杜若斜斜打进了溪水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小鱼儿虽然无法无天惯了,但毕竟年幼,杜若大了她三岁,平日里又是不吭声的缜密性格,他越想越害怕,生怕这个姐姐被自己惹急了,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而跌入水中的杜若全身都湿透了,她却根本不打算再去捡木盆,对着小鱼儿冷笑了一声。
“毒/药!是我在师父身边调了整整三年所得,吃了你就等死吧!”
说完,她飞身一跃,立刻远离小鱼儿三丈远。
“杜若你别跑!”
小鱼儿立刻追上去,但他不知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不敢强行催动真气,只好凭着自己两条腿狂奔。
别看杜若功夫不怎么样,轻功却练得扎实,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了影子。
小鱼儿越想越怕,也顾不上万春流的药庐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一口气跑过去,恰好见到杜若正准备翻进院子里,他冲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踝,直接将她拽了下来。
杜若来不及躲开,一怒之下狠狠一蹬,自己倒着飞出去一丈,瞪着小鱼儿。
“做什么?!”
小鱼儿也急了:“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他脸上没了哈哈儿教出来的那种玩世不恭的嬉笑,看起来格外有趣,这下换杜若笑了,然后认真道:“你戏弄过我多少次?这次该换我了吧?”
小鱼儿语塞,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想出反驳的词句来。
最后干脆耍起了赖皮:“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解药!”
说完,一掌拍来。
杜若向后一撤,躲开对方的攻击:“在我师父的药庐前欺负人,你不怕被师父喂更多的药吗?!”
小鱼儿又是一掌:“看看万叔叔是帮你还是帮我!”
“你别废话!”
两个小孩打起来了,谷里不少人来围观,万春流他们是惹不起的,连带着平日里都对这个小医女礼让三分。而小鱼儿,他们更惹不起,谁知道这小子哪天一个开心,把他们当成老虎砍了。
于是这边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风生水起,十几招过去,愣是没人敢上去拉架。
就在这时,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月光,如同影子一样,嗖一下滑入了两个人中间,一人一下,把缠斗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分了开来。
阴九幽鬼气森森地看着二人,脸上满是不赞同。
“你们还想打多久?”李大嘴溜溜达达地从远处走来,问他们,“小鱼儿,得罪了小杜若,我和我谁都别想再去万神医那儿瞧病了!”
小鱼儿大叫:“她喂我吃毒/药!”
杜若也怒了:“你戏弄我在先!!”
平日里,杜若在万春流的教导下早就练得老道自持,今天突然破功,其他人免不了感叹一句,小鱼儿真是气死人。
“那怎么能叫戏弄,”他强词夺理道,“这比我对付屠姑姑的招数可差远了!”
屠娇娇:“??”
小鱼儿又道:“何况我戏弄你们不敢戏弄的人,岂不是代表了我很厉害!”
李大嘴忍不住点头:“倒也没错。”
屠娇娇喜道:“小鱼儿就是有胆识。”
杜杀却表情冰冷:“可你刚刚并未使出全力。”
他指的,就是小鱼儿打向杜若的那一掌了。
杜若先是沉默地听着,直到杜杀说了这一句,她才霍然抬头,愤怒极了。
自己是什么东西?陪小鱼儿练手的道具吗?
小鱼儿也没想到杜叔叔会说这样一句话,他尴尬地扭头看向杜若,只见这个平日里淡定的姐姐被气得双目通红,几乎快要哭了。
呃,要不要道个歉?
他琢磨着,但是显然不能在屠姑姑他们在的时候道歉,那么……不然先闭嘴,一会儿再过来道歉?
然而他还未想清楚,只见杜若倏然转身,走回了药庐中。
只留下一句话。
“我知道了,爹。”
杜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