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鬼下凡》酉时白露

26、鬼驿祸乱妖四起

　　待人影走近，才看清是位手握禅杖，身披袈裟的面善和尚。一进来向众人双手合十行礼后，随便挑了一方桌子坐下。小伙计小跑过去，笑道：“还是要丸子？”
　　和尚笑笑，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老板娘呢？”
　　小伙计擦擦手道:“还没起。”
　　和尚了然，端坐着等上菜了。
　　谢咫秋唏嘘，一个和尚和人家貌美的老板娘这么熟？真是叫人，怎么说呢，羡慕嫉妒。
　　过不久热气腾腾的小蛊端上来了，却怎么闻都是一股子略带肉香的味，和尚也不客气，拿着小汤匙一口接一口喝的有滋有味。
　　“挺好的。”谢咫秋看了会收了视线，尴尬的笑笑。
　　“这雾还不散。”易默又看了眼外面轻声道。
　　谢咫秋点点头，是啊，怎么还不散。
　　不多时，朱璎从楼上下来了，一副刚睡起来的模样，还打着哈欠，这刚下到一楼，看见端坐喝汤的和尚，迷离的眼睛亮了亮，加快步子走过去。
　　“哎呦呦，贵客贵客，失了远迎，莫要见怪。”朱璎说着就紧挨着和尚，施施然坐在了长凳上。
　　“！？”谢咫秋嗓子一紧，好嘛，原来喜欢这样的啊！
　　和尚面不改色，目不斜视，挪了挪位置继续喝汤，屁都没放一个，好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别看别人了。”易默咽下嘴里的菜，悠悠道。
　　谢咫秋老脸一红，缩了缩身子，收回视线，缺又好奇的不得了，悄咪咪的一瞥一瞥的看。
　　朱璎调笑道:“哎呦呦，怎么就吃这么清淡的。”张手招来小伙计又吩咐了几道菜，笑吟吟又道:“来也不跟我一下，真是的。”说完还用玉手推了一把和尚，那情景，真是啧啧啧……
　　和尚默默咽了口汤，起身坐到了对面，冷着脸继续喝。
　　好么，谢咫秋算是看懂了，这大概算是段虐恋了，收了收心，不再管那边的动静了。
　　吃完饭，谢咫秋也无聊，想出去，又忌惮外面的雾，跟着易默各自回房间，进屋前看到了那和尚，远远的在走廊尽头的房间，身边跟着朱璎似乎在说什么，距离远也没太听清。最后只是和尚一人进了屋子，朱璎站在门口跺跺脚，气愤的踹了几脚门，从另一头的楼梯下去了。
　　好嘛，这感情坎坷的。
　　咂咂嘴谢咫秋回了房间。
　　一进屋子，他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但又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随便翻翻房间，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还是昨天那半本残书，谢咫秋拎起来，随手翻翻，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书页的最后，溅了一点点的血迹，暗红色的，已经干很久了，昨天并没有发现，虽然不大一块，也不怎么明显，但这个故事，看了谢咫秋昨天认认真真阅读了整本，不可能没发现。
　　小心的收了书本，去找易默准备商量一下，却发现易默同小月季二人，都不在，不知何时出去了。
　　回房间躺了会，晚饭的时候也没见到二人回来。
　　夜幕降临，天气偏冷，点了灯，躺在床上，边仔细的研究那半本沾了血的书，边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三更过去，隔壁还是静悄悄的。
　　谢咫秋撑不住，吹了灯，预备先睡会再说，刚躺下，紧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股子凉意从脚直窜上头，一瞬间谢咫秋头皮都炸了，刚准备起身发现浑身僵直不能动！
　　冷风从门隙呼呼的吹，没有声响，四周静的只能听见谢咫秋如同敲鼓似的心跳。
　　什么情况！鬼压床？！
　　瞪了半天眼睛干涩的不得了，勉强转转眼珠，发现身边靠里的位置还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一位陌生的女子，直挺挺的躺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但能感觉到她是醒着的！满头的薄汗，爆起的青筋都在告诉谢咫秋，她——只是不能动而已！
　　“嘶——呼，嘶——呼……”除去谢咫秋闷雷一般的心跳声，房间里出现了第二种声音！一时小小的房间，气氛诡异的不得了。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上了床，他感觉到床板一沉！被单上是被脚印攘乱的模样，却居然什么都看不见！那东西，一步一步越过他，走向那名女子。
　　女子额上的冷汗更多了！离得近，谢咫秋听到了除却自己的两种不同的呼吸声，一个紧凑，一个平缓，灼热的气息似乎喷到了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恶臭，晕的他几乎呕出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啊！
　　片刻，女子的眼皮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揭开了，露出惨白的眼球，瞳仁收缩，紧紧的盯着前方。
　　“嘶——咕叽！”细微的声音过后，没看见什么动作，那女子已经失去了她的一只眼珠，血流了满脸，面部表情却还是很安详的模样，似乎被挖眼的不是她。
　　另一只眼皮也被揭开了，女子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吞咽声，谢咫秋已经不忍看了，眼睛转过去，假装身边什么都没有。
　　“嘶——咕叽咕叽。”似乎是为了让他听清楚，这只眼球取出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慢，细腻，近在咫尺一丝一毫全部灌入耳中。
　　谢咫秋双眼发直，下一个——就是他了！
　　结果等了半晌，身边只剩下女子粗重的呼吸声，那东西已经离开了，谢咫秋还是直挺挺躺在床上动弹不能，背后冷汗浸透，脑袋侧也一点一点湿润起来，血锈味经久不散。
　　没多久，女子渐渐断气了。
　　谢咫秋感觉脑袋后面湿乎乎的，鼻尖萦绕浓烈的血锈味，让他几乎吐出来。悄悄瞥过去一眼，一下子惊得魂飞魄散，方才躺在他身边的女子正好端端的躺在一旁，被挖掉的眼睛，也鼓鼓的好好的在眼皮下。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嘶——呼，嘶——呼……”那声音又出现了！
　　床榻上一沉，那东西又上了床榻，如他所料的，窸窸窣窣的挖眼声又响了起来。
　　一整夜，谢咫秋浑身僵直的听了耳边挖眼一宿，破晓的时候，那女子刚断气，她一断气整个人就消失了，谢咫秋浑身都放松了，脑勺后面湿了干，干了湿的血也消失了。
　　一个晚上，那个场景重复了十四遍！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停的轮回，重复！不停的蹭上床，不停的挖眼！
　　眨眨眼，浑身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发麻发木，呆楞了半天，谢咫秋终于是扛不住了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吐了会又想起来什么似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这样的房间实在让他不想再待了。
　　没想到……一出房间谢咫秋更是欲哭无泪！
　　出去不是那个客栈的模样，而是黑黢黢的山洞，因为是白天勉强能看清面前的东西，两边是倒挂着的，一具具尸体！
　　双眼空洞洞的，黑紫的血流了满脸，无风自动的，微微摇晃，腐朽的气味充斥着鼻腔。有的尸体还很新鲜，有的已经干的只剩骨架子了，大眼一瞧足足有二十来具！阴影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
　　谢咫秋慢慢挪着往后退，想先回房间再说，不想越退心越凉，心存侥幸的向后看了一眼，那房间已经消失了！房间原本的位置，孤零零的掉了两把银光闪闪的剑。
　　谢咫秋忙是冲过去拿起抱在怀里，心里有苦说不出。
　　都他娘的什么玩意？易默呢？小月季呢？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会发生这事，偷偷把他扔下了？
　　身后面都是结实的岩璧，再往上看约摸有二十丈的高度，隐隐透点光亮，左右没路，空旷的只有石壁。只有面前尸挂两边，中间留空应该是过路的。
　　那些倒挂着的尸体看起来可真不友好啊，谢咫秋咽咽口水，想试试能不能从上面爬出去。
　　剑刃抽鞘，找了个地方插了进去，手握着另一把剑，向上寻了个地方插进去，如此反复，爬了有三米左右高了，谢咫秋双臂已经好像要断了一样的，靠在岩璧上休息休息准备继续。
　　回头看了一眼，吓得一身冷汗，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尸体，是背对着他的！现在……已经转过身子正对着他了！
　　还没细想，只听“——咯啦”一声，又一个背对着他的尸体将脑袋转了过来！
　　谢咫秋背后如被针细细密密扎过，忙是不敢再看努力向上攀爬。笑话要是被抓住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人一口他就凉透了啊。
　　爬了快两米，谢咫秋又听到了更糟糕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一顿乱响，骨骼碰触地面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响，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谢咫秋手脚发软，不敢回头观摩，场面有多可怕，他想想就够了。
　　“啪哒，啪嗒，啪嗒。”杂乱却有规律的声音，像是脚步声，但有些实在不像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反倒像是手掌再一下下拍击什么一样。
　　“咕叽。”谢咫秋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向后瞥了一眼，骂了句脏话:“艹！”
　　隐约能看见的地方爬满了尸体，扭曲着身子向前，有些倒立着双手撑地慢腾腾爬着，接触到阳光，身上的腐肉“呲啦啦”作响，有些掉下来脖子扭断了，双目空洞歪着脖子呈一种诡异的姿态，却身残意志坚的向前爬行，向前蠕动。有些已经爬到了墙边，用干枯的手指扣挖着墙壁，一下一下“——嘶咯啦啦，嘶咯啦啦。”挠到了人心尖，听的人头皮发麻。
　　“哒，哒，哒。”倒立着的晃晃悠悠用脚尖点着墙壁，一下一下像是催命一般。
　　谢咫秋不敢再看，卯足了劲继续向上爬。一下一下艰难无比，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已经是强弩之末。
　　再将身子向上挪了寸，向下看看大约爬了快两丈的高度，脚下已经围满了簇拥的尸体，空洞洞的眼睛，看着他。
　　再向上望去，明亮的太阳似乎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明亮的光撒下来，很温暖。
　　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手握不住剑柄，身子缓缓下滑。
　　“命该绝……”谢咫秋喃喃道，到底也是没想明白怎么睡一觉起来，推开门就成了这样。
　　腐烂的手攀上他的身子，纠缠着他的四肢，抚摸他的脸颊，腐臭味熏得他睁不开眼睛，推搡着，拥挤着，都要来分一杯羹。
　　“啧。”听到门开关的声音，还听见了人声，看来是来了什么人。
　　挣扎着，谢咫秋寻声望去，远处模模糊糊的黑影，静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没有搭救的意思，一时绝望的不得了，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被黑暗笼罩，正郁闷着怎么还苟活着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趴在谁的背上。那人正背着他一步步前进，虽然看不清什么，但那背温暖的让人心安。
　　“醒了就自己走。”闷闷的男声，语气可以说是非常冷淡了，话是这么说却把他往背上又抬了抬。
　　刚经历生死，还迷迷糊糊的谢咫秋判断了好一会才发现是易默，一时心里感激的不得了，紧了紧手臂箍紧了他的脖子，埋近肩窝心里一阵感叹。
　　啊，谢谢谢谢。
　　易默被他箍的难受，动了动脖子却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背着他继续走。
　　走了好一阵，谢咫秋突然想起来不是上面开了大洞么？怎么不从那走，非要舍近求远呢？而且这是要去哪？怎么看怎么像是越走越里面了啊。
　　“……这，要去哪？”谢咫秋犹豫道，又见只有易默一人，接了句:“小月季呢？”
　　易默沉默了片刻道:“不知道。”倒是会偷懒，一句话答俩问题。
　　“？！”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拜托一个女孩子这么放心的？不知道瞎走嘛？拜托别仗着自己会法术就这么无所畏惧好嘛？干干脆脆的离开不好吗？
　　“出不去嘛？”不过又想易默既然在这，还这么冷静，小月季应该被他安置妥当了，况且那姑娘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稍稍放心。再又想了半天大概知道为什么易默天堂走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了，那就是出不去了。
　　又是漫长的沉默，易默才点点头，表示回应。
　　好嘛，做绝了。
　　“难道只有我们两个吗？”想了想前因后果，再联系一下那半本书，想来这么大的阵仗不会只抓一两个，应该还有不少人也进来了，一次多抓好屯粮。
　　“七个。”这次倒是没有沉默，很快的就回答了。
　　七个啊，算上他俩够这孩子大半年口粮了。
　　二人沉默，继续前行，走了许久才隐隐约约看见了亮光。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天气不好，关节疼的要命，各位小可爱千万注意保暖，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