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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半城风月半城烟沙 ...

  •   早朝上,就这昨日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继续商讨,大臣七嘴八舌的激烈讨论着,谢咫秋坐于高位静静地听着,觉得可取的默默在心里记下,再总结一番,推敲一番,又感觉不行,剔除,再听他们讲,如此反复。
      “陛下,军护民安,民保军粮,军民一条心,有国才有家,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只是暂时加大税收,相信百姓可以理解的。”
      “暂时加大税收,总得有的收才行,如今家家揭不开锅,再缴税让人怎么活?话是这么说,但总归是自私的,国家易主与他们何干?还不是该吃该喝。”
      “你这话真是,真是!”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与其再剥削百姓不如从百官先行,国家倒了,先完蛋的就是咱们!”
      “大家清清廉廉,能,能掏出多少?不过杯水车薪!”
      “就是。”
      “你倒不如先行一番?”
      听到这,谢咫秋笑了,清清廉廉?在朝为官那个没点金库,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平时挥霍无度,这会让拿点钱但是各个清廉的不得了,全都囊中羞涩,一点都套不出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臣有一议。”有人抱着笏板上前道。
      “讲。”
      “不如寻常百姓税收多加十分之一,小康门户多加十分之二,大家大宅多加十分之五,当地富户上缴三倍,各城大家上缴五倍,朝中各臣按官级加,官越大越多,多多益善。我先带头三千两,如何?”
      “微臣觉得可行。”
      “臣觉得有些不足。”
      “不妥。”
      “微臣认为有待考虑。”
      “臣听陛下定夺”
      一时有赞同的,有保持中立的,有认为不妥的,一时门若庭市吵嚷了起来,各个是吵的脸红脖子粗,和泼妇骂街比起来真是有过而无不及啊。
      谢咫秋听的有些头疼,这些大臣一点点事都能热议好一会,各个锱铢必较,这么有想法不如都来做皇帝。但听了这番建议,他觉得的确欠妥,怎么说,不能他说收这么多就收这么多,没人愿意交不还是麻烦?再来大家各自本事赚来的,为什么要因为有钱而交的多?虽说这种想法有点偏激,但总会有人这么想,把该考虑的都考虑到,才不会到真的发生时手足无措。
      想了这么多,谢咫秋到底是忘了自己才是皇帝。
      很多事,都在他一念之间。
      可想来想去,谢咫秋还是决定放弃,他不想再有人死去了,不论是战死有多么荣耀,他都不想见到。
      “让怀化,怀化将军回来吧。”
      一言出,四下寂静,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开口,表情皆是如释负重一般。
      一看这情况,谢咫秋明白了,大家都是这想法,一个没有活人的城池夺回来……又能怎样?再去建设,再去养着,对于现在的北国,实在是太过累赘了,不如就此放手,可大家,所有人都不愿意说,都在等,等他说出口,等着他说出来背负这个懦夫皇帝的名号。
      “各位有异议吗?”谢咫秋又复问了遍,他背了。
      “这……”
      “怎么说?”
      “全听陛下的。”
      看来是都同意了,都没有意见。
      “那便……”那便回来吧,不要了。
      “陛下!”突兀的一声打断了谢咫秋,抬眼遥遥一看,大堂之中一身黑衣的人——吴墨。
      吴墨一张脸藏在黑布下,看不出表情来,声音却掷地有声的道:“陛下,这么拱手送人土地,不怕被人瞧不起吗?不怕德西不知进退,蹬鼻子上脸吗?”一城失不要紧,只怕德西一鼓作气直接将北国统一。
      谢咫秋一愣,他当然想到了这点,可他进不了,只能退。明知如此大家都默契的看破不说破,现在被吴墨明明白白的点出来,真的是有些微妙了。
      一时群臣面色各异,支支吾吾不说话,而吴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越过半个大殿直直的看向他,一时谢咫秋心虚的不得了,猛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这,有你什么说话的地?!”说完他就有点后悔,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是太过狂妄了点。
      吴墨一听愣了会,莞尔笑出声来,道:“在下多嘴了。”那笑声可以说是格外刺耳了,听的谢咫秋心底发寒,后背发凉。
      斥退吴墨后谢咫秋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传怀化将军回王都复命。一时整个大殿都僵住了,大臣偷偷互相看两眼传递一下眼神,再看看珠帘后端坐的皇上,都没说话,谁让他们不是皇帝?现在这情况有她们什么说话的地?
      混混沌沌下了早朝,谢咫秋一时不知道去那,已经近二月了,快过年了,满城脱了银甲,露出原本的辉煌,空气里少了几分干冷,已经没那么冷的天气,却让他手指冰凉,让他整个人冻得发怵。
      他悔不当初,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瞎接了这魂替,以致如今骑虎难下,怎么做都不对。
      传信怀化将军后,听闻将军得知撤兵后当时脸都绿了,扔了佩剑怒骂辞官,也不肯回来复命,众人劝不敢劝,走不敢走,全都挤在未城不出不进,一时僵持了半月,而因为当时不撤退,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撤退时机。德西百万兵马兵临城下,围着未城不让进不让出,不打不退,就困着怀化将军和那五十万人。等待粮草尽绝,援兵不到,不费吹灰之力,不折一卒一将将这五十万人困死在未城里,实在是歹毒的不行!
      谢咫秋半个月来忙的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手抖得笔都握不住,一双眼睛深深地陷下去,半个月不到,整个人虚脱的皮包骨头,群臣不停不停的问他:“陛下怎么办!”“陛下怎么办?”“陛下如何是好?”可他也没有办法。他不能失去这五十万兵马,可他没有足够的兵马去救,没有能力去救,粮草也送不进去,只靠飞鸽传信得知一天比一天糟糕的情况,天气回暖,未城里堆积如山的尸体开始腐烂,发臭,不但是粮草供不上,瘟疫也席卷而来!只怕再拖下去,这五十万人也要全军覆没!
      “怎么办,怎么办……”谢咫秋抱着脑袋,猛砸桌案他已经黔驴技穷了,脑子里一团乱,耳朵嗡嗡发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不敢面对,他怕了,怕的不得了。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听命令……为什么啊……”谢咫秋一遍一遍的质问,却无人能解答。
      吴墨安静的站在一旁,面上沉静且冷漠的看着他献丑,看着他像懦夫一样,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面对他人,看他像个疯子一样,在这里自我伤害,他……实在是觉得心里舒爽的狠!
      “你,滚出去!”谢咫秋一抬头就看见了形如鬼魅的吴墨,顿时像被拆穿的孩子一样尖叫大吼,身子不停的后缩。见吴墨不为所动,伸手捡起案子上的砚台猛力掷出去,砸在他身上,发出闷闷的声音,砚台又落在地上碎了一些,摇摇晃晃好一会才躺下。
      吴墨被砸脸上面色不改,前进了一步,这一步激的谢咫秋顿时尖叫出声,不管不顾的抓起案子上的东西就乱扔,嘴里乱嚷着:“滚!滚!滚出去!出去!都走!”他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让他静一静吧!静一静就好了!
      吴墨迎着被他掷来的杂物,一步一步走向他,谢咫秋眼睛都红了,最后发觉没有可以扔的东西了,端起红木案,卯足了劲扔了出去!
      吴墨被案子腿迎面击中,眼角被案腿划了道长口,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继续前走,案子被砸在地上几乎散了架,七扭八歪的倒在上,似乎在控诉谢咫秋的暴行。
      走至谢咫秋身前,看他缩成一团,手在身前挥舞推搡着他的腿,想让他远离自己,却显然无济于事。吴墨笑出了声,蹲下身子,按住他乱摆的双手,将他的脑袋捞出来,掰正,正视他绝望且疯狂的双眼。
      “放开……”谢咫秋发觉已经无处可逃了,发出濒死小兽一般的哀嚎,看着他,又喃喃道:“放了我……求你……”
      “这间屋子我设了结界,把你弄死在这,都不会有人发现,知道吗。”吴墨抵住他的额头,轻声道,语气温柔的不得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放,放过我……”谢咫秋似乎是没有听懂,一双眼睛放空,没了生气,这个男人他挣脱不过,他不是人,他只是人。
      吴墨笑了笑,没有说话,却提着他的后颈,左右摇晃了一番,猛的将他的脑袋往地上一砸!
      这一下足足使了八成的力气,提起来谢咫秋的脑袋,已经满脸的血了,额头被砸烂了,鼻子也在疯狂的流血,嘴唇应该是刚才没有防备被咬烂了,整个人看起来惨的不得了。
      “疼吗?”吴墨将谢咫秋靠在墙上,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问道。
      谢咫秋被砸的满眼发白,一时没听清他在讲什么,茫然的看着他,吴墨只好又问了遍,他才听清楚,一张嘴满嘴的血沫:“……疼。”真的疼,却让他从绝望之中醒悟了。
      “清醒了?”吴墨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拍了拍手。
      谢咫秋垂下眼皮,沉默了会,抬起头笑了,他一笑鲜血又是疯狂的流,流的满脸满身都是红红的。
      “清醒了。”
      吴墨得到了答案,转身走向门口,手按在门框上,沉默了会道:“只此一次。”话音未落门框突然大开,阳光泄了进来,吴墨整个身影似是一阵烟一般消失了。
      谢咫秋撑着地前爬了一段,从阴影里爬出来,半个身子沐浴阳光,眯着眼睛,笑了。
      他孑然一身,有何可惧!
      他有何不敢?他可是皇帝啊!
      夜里,谢咫秋面见群臣。
      “陛下?您这额头是……”大臣们不想半天不见这皇帝怎么脑袋还带了伤,这伤了的脑袋还能想出好计策么?而且到底是什么人能伤的了当朝皇帝?
      “无妨。”谢咫秋摆摆手道。
      群臣见他似乎无事,谈吐自然,似乎没什么问题,也不多计较,又壮着胆子问道:“那……”不想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打断了。
      “朕,亲自前去未城!”他终于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一位皇帝了,不论过去,不管这身份是怎么得来的,起码他现在是皇帝,是北国的最高统治者。
      “陛下!万万不可啊!”一言出惊坐起方,大臣们变了脸色劝道。
      “陛下!未城如此凶险,德西人虎视眈眈,怎么去的了!”
      “陛下!请您三思!”
      “陛下!”
      “明日整兵,酉时出发,有多少带多少,散了!”态度强硬,抬眼一扫,目光所及之处都闭了嘴,看这反应,谢咫秋很满意。
      人群散去,公公上前轻声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好养精蓄锐。”
      谢咫秋目光定定的看着远处的殿门,开口道:“神庙里,是不是有一把乍破?”
      公公一听慌了神,那可是开国皇帝的佩剑啊,当年浴血奋战硬生生打下了北国的每一寸土地,那把剑沾了数万人的鲜血,怨气冲天,百年来一直供奉在神庙里,不曾有人使用过。陛下现在问起来难道是……但不敢多说只是道:“是有一把。”
      “还有一柄天光,当年开国先帝之后是位刺客,随先帝一同里应外合打下这江山。”先帝的皇后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刺客,听说她过手的,绝无活人,用的一把短剑,藏在身上,深入当时周边各国,暗杀朝中重臣,各位嫔妃,甚至是皇帝都不曾失手。后北国开国,先帝册封为后,二人一同统治北国直至身陨,可谓是当代一位奇人。
      “是这样的。”公公擦汗道,这陛下要做什么?那剑,可不能乱动啊!
      “端来,上战场怎么能没有把合适的剑?”谢咫秋把玩着手指,语气随意,带了调笑。
      公公背上冷汗都下来了,这能拿嘛?先帝的佩剑,供起来还差不多,居然还要拿着上战场!这,这新帝,真是!这般想着却又不敢拒绝,忙是拿去了。
      不时端来了一方锦盘,上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两把剑,一把漆黑的长剑,一柄如银的短剑,谢咫秋一看到那短剑,眼睛眯了起来。
      那晚遇刺后消失的短剑!
      那独特的造型,谢咫秋只是看了眼便不会忘!
      可怎么会!
      怎么会是先后的佩剑?又是何人带着它来刺杀他的?
      谢咫秋怕看错,拿起来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巴掌长多点的剑刃,繁复的花纹,细细窄窄的柄,怎么会错!
      “这天光,可有丢失过?”
      “不曾,神庙每天每时都有人监守,不可能出现丢失的。”
      “这剑放在何处?”
      一听公公有点郁闷了,每年都会去看一看这剑的陛下怎么会这么问?但还是不敢多说,老老实实答道:“在神庙的神湖之中。”
      “哦?插在神湖里。”
      “非也,是放在神湖中的玉石案上的。”这样的宝剑怎么能插在水里,他们可是将它们金贵的不得了,放在软玉案上,铺着金织的锦布上,还铺了厚实的绒鹅毛,可谓是细致入微。
      这样,那就是说并非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还是有可能被人盗用再还回去也是可能的,但究竟是什么人呢?众目睽睽,重兵把守之下偷去宝剑又还回去呢,如何做到的?
      放下天光,谢咫秋又提起乍破,沉甸甸的非常有分量,而且刚是握在手里就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纯黑色的剑刃,设计简单的剑柄,没有什么装饰,却让人觉得邪气,真不愧是百年以前随先帝征战四方的剑,吞噬了多少冤魂才能这样让人握在手里感觉胆战心惊。
      谢咫秋提着剑,走向一旁的桌案,冲着随手挥了几下,动作行云流水畅通无阻,木案却碎成几块,切口光滑,似乎是被打磨过了一般,断的不拖泥带水,如同切豆腐一般。
      可这几剑挥完,手臂传来阵阵疲惫感,这剑到底是有些沉了,他刚拿到手,不习惯,自然是觉得累。
      可这样不行。
      公公捧着锦盘站在后面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这这!怎么使得!这乍破,怎么……怎能……!哎!罢了!
      谢咫秋放下剑,甩甩胳膊,有点酸,这样可不行啊,时间不多了。
      第二日集结到了十万不到的兵马,谢咫秋手里提着剑,手腕上挂着锁链,链接着乍破,身着一身金甲,站在城门上,俯瞰城外排列整齐的兵马。
      “陛下……”群臣站在身后,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想着能让陛下改变心意。
      谢咫秋不说话,一步一步提着乍破顺着石梯下了城门,利落的翻身上马,迎着日落走出了王城的城门,一路上两侧尽是人,看着他,目送他一步一步离开。
      “走吧。”谢咫秋一扬马鞭,带起一串银光,抽在马腿上,马儿踏起一地尘土,如里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
      日头欲坠不坠,一行人却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半城风月半城烟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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