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无渡》半层纱

3、第一章（2）

　　歌夕在胭脂铺子里呆上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早晨的时间刚好是醉梦楼的小丫鬟们给自家小姐采买新进的胭脂水粉的时候，虽然只是小丫鬟，但是毕竟身处烟花之地，消息亦是不少的，她们也知道歌夕每日固定时间在这里等着消息，甚至是胭脂铺子的老板都看不下眼，给歌夕劈了一块专用的地方，每月收取点茶水费。歌夕觉得，这不叫看不下眼，是无商不奸，虽然自己也勉强算是个生意人。
　　“歌夕姑娘，早上好。”小桃前脚刚进胭脂铺子，就眼尖的看见了在悠哉喝茶的歌夕，瞬间精神抖擞，感觉钱已经飘在自己的眼前了。
　　歌夕扯扯嘴角，露出微笑，招呼着小桃坐下，“小桃姑娘今儿可真早。”
　　“可不嘛，昨夜里伺候我家小姐忙活到半夜，小姐接待的客人一直闹腾到半夜，”小桃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没见过这样客人。”
　　小桃跟的小姐就是醉梦楼的如锦姑娘，是宫妈妈的摇钱树，大多到醉梦楼的客人必翻的牌子就是如锦的。
　　“是吗？如锦姑娘是辛苦着了，这位可是个金主？”
　　小桃摇摇头，说：“看起来像是金主，但也不过是位过客，不是我家小姐的金主。今儿个我给姑娘带的消息跟这位客人有关。”
　　歌夕对每次的消息都饶有兴趣，不管是不是她要的消息。
　　小桃说：“这位客人姓穆，听口音像是吴国人，也不知为何千里迢迢跑到姜齐边境，昨夜里其实我家小姐根本没有伺候他，只是看起来像是伺候，连我都被骗过去了，今早我往房里一看才晓得的，昨晚闹腾到夜里我都在担心我家小姐扛不住。我听闻到他跟其他过客差不多，也是打探姜公主的下落，现在这东荒啊，谁都在寻找姜公主，也不知道这位公主神奇在哪。而且，我家小姐也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怎么可能有姜公主的消息。”
　　姜公主，着实是一个很抢手的公主，烟花之地充斥的都是寻找姜公主的人。
　　小桃冲着歌夕眨眼睛，问道：“歌夕姑娘，我还听说，姜公主是秘术者家族唯一的后代。”
　　歌夕笑了笑，说：“秘术者家族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小桃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歌夕把银子给了小桃，说：“后面几日我不会过来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再继续下去会有人起疑了，即便没有人起疑，对于醉梦楼的这些小丫鬟来说也不是个好事，且不说醉梦楼的姑娘们有没有发现，就算现在没有发现，日后发现了之后，这些小丫鬟也不会有什么再出来这胭脂铺子的机会了，没准姑娘们会自己来，谁都想赚银子，但这样宫妈妈可就知道了，依照宫妈妈的性子，定是要找人把歌夕给架走了，醉梦楼的消息哪能这样随随便便外泄，这样哪来的安全感？

　　外面的日头大了些，歌夕撑着一把油纸伞走着，心里思忖着，姜齐边境虽然是边境，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在这打听姜公主的消息，也仅仅只是打听而已，从来没有人知道姜公主在哪里，那么秘术者家族呢？那么打探的人都有谁呢？
　　走着走着就到了醉梦楼的后院，四处无人，歌夕心生一个念头，收起油纸伞，轻轻跃过院墙进入了醉梦楼。歌夕觉得，这个如锦姑娘怕不是一个简单的头牌，这么多来醉梦楼打听消息的人都找的如锦，要想一夜春宵也就算了，不想春宵的也找过来了，怎么想都不正常，不如就去会会如锦姑娘。虽然当初闯醉梦楼的时候都被这些姑娘们认得了，可歌夕是一个都记不住，这纯属是单方面的认识。
　　醉梦楼与普通妓院无异，早上整个楼都是安安静静的，姑娘们都在歇息，可这一间一间的找，可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锦呢？
　　歌夕正在犯难，却听到一丝脚步声，不好，若是被发现了怕是又要被架出醉梦楼。急中生智随便进了一个房间，关上门细细听着，等着外头的脚步声消失，歌夕才懈了一口气，却隐约发现不对盘，转身一看，觉得不好，这是要破坏人好事了。
　　歌夕进的房间里，有齐朝衍，旁边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两人虽然衣着整整齐齐，在桌子上喝茶，毫无龌蹉可言，但歌夕觉得，自己还是坏了人家的好事，师傅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这不是婚，但也算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谈谈情说说爱不容易。
　　齐朝衍看到来人是歌夕也楞了好一会儿，但却没有为自己被发现进了烟花之地而有什么不对盘，毕竟自己是男人，男人进妓院是正常的事儿。齐朝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掌柜的可是要一起喝茶？”
　　歌夕尴尬的笑了笑，说：“外面日头大，我给齐公子送把伞。”
　　齐朝衍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贵店的服务？”
　　“对的，为客官服务。”歌夕心里想，王八蛋，墨迹什么，赶紧把我赶走我俩都省事。
　　“哈哈哈，”齐朝衍对旁边的姑娘说，“如锦姑娘，你来说说，我是不是找了一个好客栈，日头大都有掌柜亲自给客人送伞？”
　　“公子说的是。”
　　如锦？！歌夕心里震惊，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的既视感，感情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随便一闯就是闯入了如锦姑娘的闺房。
　　歌夕也管不了来者是客要怎么样了，瞬间就把自己的客人身份忘得一干二净，自来熟的坐到桌子边上，自个儿倒起茶来，看的如锦和齐朝衍是目瞪口呆。
　　歌夕对如锦说：“如锦姑娘果然如传言一般倾国倾城，难怪无数男人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
　　如锦淡定自若，看上起就是练过的，功底深厚，笑着说道：“歌夕姑娘谬赞了。”
　　“原来掌柜的名字叫歌夕。”齐朝衍心中了然，看起来倒是挺开心。
　　歌夕开门见山，直接问：“齐公子过来找如锦姑娘是否与姜公主有关？”
　　齐朝衍听着，觉得歌夕果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能找到如锦，能知道他也在找姜公主，而自己确实找如锦是为了姜公主的事情，不过来醉梦楼这一趟倒是有了件让自己意外的事情，如锦确实不是普通的头牌，她与齐国有关。
　　“那么歌夕姑娘过来也是为了姜公主？”齐朝衍反问。
　　“客栈的食客以及这个镇上的人每天都在讨论姜国和姜公主，我总得知道我生存的这个地方议论纷纷的姜公主是什么人吧？”歌夕品着茶，说，“你们也看见了，我是无意中进来的，要是被宫妈妈发现，我又得被架出去。”
　　如锦掩袖笑道：“歌夕姑娘当年真是勇气可嘉。”
　　然后，歌夕当年十几次坚持不懈闯醉梦楼的事被如锦一点不差的讲给了齐朝衍。
　　歌夕觉得，今日不慎遇上齐朝衍，也不知道是自己搅局还是齐朝衍搅局，总之要打探的事情是今儿个是成不了了，不如先行离去。
　　不巧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就硬生生的被灭在了萌芽之中，外头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三人赶紧出门看热闹去了。
　　醉梦楼的大堂内，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和一个男子打得不可开交，那男子看上起年纪也不到二十岁。
　　宫妈妈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的叨念：“哎哟，两位金主可别打了，我的琉璃瓦、金木头呀！！这碎得可老心疼了！”
　　歌夕一看这架势，不是这两人的功夫太上乘就是宫妈妈的人真不行，十几个大汉子在旁边连上都不敢上。
　　忽地，两人打上了二楼，就在如锦姑娘闺房的门廊上，差点就殃及刚出来打算看戏的三人。歌夕打算撸起袖子上前劝架，毕竟师傅说过，别人打架都打到你眼前了，再不去劝架有违江湖道义，再者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而齐朝衍却不这么想，认为这两人目前打架正在兴头上，贸然上前劝架没准还被误伤，打算先全身而退，在一边观望，顺道抱起歌夕的腰部，将撸了一半袖子的歌夕一起带到了三楼门廊上。
　　歌夕的劝架兴致好似被冷水泼灭的火焰，心里满满的不痛快，甩着袖子咬牙切齿对齐朝衍说：“齐公子这是做什么？真打算当看热闹的人？”
　　齐朝衍笑了笑，享受着抱着歌夕的姿势，说道：“自然不是，劝架也得看时候。”
　　歌夕指着齐朝衍环着自己的手臂说：“齐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话说回来，歌夕觉得倒是奇怪得很，放着自己的老相好如锦姑娘不带走，却把自己给捋到三楼，这算是个什么理？不怕人姑娘吃醋？歌夕转头一看，如锦姑娘就在旁边，原来也是个深藏功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