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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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如此这般的一番折腾，十天后，龚小雪和白露坐上了驶往清国的马车。
龚小雪掀起帘子，像外面看去。已经出了崇峪关，皇帝老爹和大臣们送行的队伍早就看不见了。前面是清国派来引路的马车，后面跟着的是仆从的马车，以及马车扬起的阵阵黄土。
放下帘子，视线回到车内，白露在闭目养神。
呃……
气氛有点冷。
车厢内的空间并不狭小，可是却让龚小雪觉得压抑。他左挪挪，右动动，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屁股像生了疮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安稳的坐好。
他觉得无聊。
“呃……那个……”
没动静。
“就是……那什么……请问，你为什么叫白鹿？”龚小雪真的想抽自己，没话找话，居然问出这种傻问题。
白露睁开眼睛，看着他。
龚小雪觉得自己快被这目光扼死了，“哈哈，随便问问，不说没关系，哈哈哈……”
“因为……”
“？”
“我出生在白露这一天。”
“？……哦！！”龚小雪恍然大悟，原来他叫白露，不是白鹿。
呃？等一下……
“喂……我跟你一样！！”龚小雪突然大吼一声，跳起来，差点撞到车顶，车身一阵摇晃，马也一阵嘶鸣，车夫探头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白露皱眉，挥挥手，让车夫出去。
龚小雪冲上前，握住白露的手，激动的几欲痛哭流涕。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以二十四节气命名的，你不知道我多惨，居然生在小雪那一天，然后我就叫小雪了！！这有天理吗？哪里有男人叫“小雪”的？这是娘儿们的名字！我爸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姓名登记处的人怎么不劝阻一下，他们不知道一个坏名字会影响孩子一生吗？还有，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生在小雪？大暑啊，惊蛰啊，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会是小雪？大雪也比小雪好！白露也比小雪好！为什么是小雪？为什么……我不要叫小雪——！！”
一阵嘶吼，车夫又惊恐的探头进来，白露挥手示意没事，然后用手捂住某人的血盆大口，堵住肆虐的声音。
“我记得，殿下叫原穆山。”白露微微蹙着眉头，声音清冷似冰。
情绪发泄中的某人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子收声，“哈哈哈……我开个玩笑，玩笑，你别在意，哈哈哈哈哈……”龚小雪悻悻的坐回去，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偷瞄一眼白露，他又继续闭目养神了。
龚小雪松了一口气。
名字是龚小雪光彩人生最难堪的一笔。作为一个热血，阳刚，男人味十足的青少年，居然有一个这么“女人”的名字，实在令他抬不起头，于是他很悲哀的想起了他决心忘掉的往事。
“龚小雪。”
“到。”
“恩？我叫龚小雪，你站起来干什么？……难道你叫龚小雪？”
“……是”
接着就是一阵大笑。
想到这，龚小雪内心一阵抽痛，他曾多次想去改名，但是由于他的父母死的早，亲戚长辈把这个名字当作是父母留给他的遗物之一，坚决不允许，于是，龚小雪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名字走完了上辈子短暂的16年。
太惨了……简直是人间悲剧！
从悲伤中缓过来，龚小雪再看白露，顿时倍感亲切，如同见到了难兄难弟，于是话也就多了。
“白城主，呃，叫你白兄如何？你叫我什么都可以，你觉得怎么样？”
没声音。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许了啊，白兄。”
还是没声音。
“白兄，我一直搞不懂，真的有什么内功，轻功这种东西吗？你们这有没有什么降龙十八掌，轻功水上飘，打狗棒法？有没有武当派，少林寺，丐帮？有没有葵花宝典，九阴真经？………我上次看到你的两个执事从树上窜下来那招，那是轻功吧？”
龚小雪化身好奇宝宝，眨着小眼睛，一脸求知欲。
白露在如此魔音摧残下，再度开口了：“我一直听闻，殿下是个抱才守拙，谨慎少言之人，近日得见，似乎传闻并不真切。”
龚小雪道：“我，我这人其实很健谈的，就是王宫里面规矩多，我怕多说多错嘛。”
“外面并不比宫中安全，殿下又如此身份，谨言慎行才是正道。”
“那，那我到了清国就不说了，反正现在没事，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就会忍不住到处问，到处打听，这样更不好吧……你觉得呢？”
白露看着他，似乎觉得无奈。
“内功，轻功当然是有的，崇峪宫中的皇家侍卫都是个中好手。殿下说的这些武功，典籍我从未听闻，想来许是某些门派的独门秘技也未可知。少林、武当更是闻所未闻，不知殿下从哪里得知的。”
“我就随便问问，没什么啦……那个，难道这世上没有和尚，道士之类的人吗？”
白露摇头。
龚小雪再次确认了这个世界并不处于自己熟知的历史中。几国混战的情况有点像五代十国，用的是农历，说的是汉语，着装服饰不确定是什么风格，龚小雪被毫无历史根据的古装电视剧荼毒已久，根本分不清，现在知道道教还没起源，佛教还没传入……
“你听说过孔子吗？”
“未曾。”
连儒家都没有，这到底什么地方？搞不好根本不是之前以为的古代中国。
之前在崇峪国中时，佩玉，佩瑶两姐妹是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一问三不知。他怕暴露也不敢多问，更没人告诉过他任何时事，乘此机会龚小雪问道：“现在世上有几个国家，是个什么形势啊？……呃，你也知道，我之前出了点小事故，记忆混乱，头脑糊涂。”
白露眼中似有疑惑一闪而逝，他平静的开口道：“如今天下共有五个大国，还有一些散居的小国，不成气候。五国强者当属清国。崇峪，上原两国都曾战败于清国，森、郁两国与清是姻亲同盟。”
“是不是崇峪和上原离清国近，森国和郁国离清国比较远。”
“的确如此。”
“这个，好像有点像远交近攻啊……”龚小雪喃喃自语，现在又变成诸侯争霸的时候啦？说起来，清国和秦国发音很像。
“远交近攻？”白露抓住这个词，问道，“这是何意？”
“这个嘛……让我想想怎么说，大概就是，结交远离自己的国家而先攻打邻国……清国的谋士该不会叫范睢吧？”
“据我所知，清国枢密院中并无叫范睢的。”
“哦，他们的枢密院够聪明的，这种损招也想得出。”
……
是夜，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清国驿站中，最后一点亮光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主人。”
“进来。”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从窗口越进，是冥月。他看看床上昏睡的原穆山，知道他已经被点了睡穴。
白露坐在窗前的一张椅子上，一手支着下颚，一手轻点着桌面，眼睑微微下垂，纤长的睫毛仿佛浸润了月光，而他周身泛起银白，纤尘不染，仿佛只要起身一跃，就能冯虚御风，凌空飞升。
冥月轻轻走近，跪在白露脚边，虔诚的如正面对着神佛：“主人……”
“这个原穆山有点怪，他似乎过于聪明了，与传闻并不相符。”
“您说他是…假冒的太子吗？”冥月杀机顿起，“如果是，我这就去杀了他！居然敢用替身愚弄我们！”
“月儿，我没有说他不是原穆山。出崇峪国时，崇峪帝与大臣的表现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传闻和我们的情报是错误的，原穆山其实深藏不露？”
“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今天下的局势，他甚至自称……”
“什么？”
白露没有回答，他想起原穆山听到自己名字由来后的反应，那种不明所以的激动和快乐仿佛一下子点亮了那张平凡的脸，生动的令人难以忽视。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正是被原穆山握住，然后又堵住他的嘴巴的那只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呢？一向冷清的白露，不喜欢别人靠近，也从不主动去触碰别人，甚至是自小相随的冥月。
看到白露陷入沉思，冥月隐约觉得跟原穆山有关，他心中升腾起一种情绪，仿佛是嫉妒，又是愤怒和不安。
“主人，月儿一直不明白。您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原穆山的要求，就为他说的那些吗？”
“月儿，你该明白的。”白露轻抚冥月的头，“这是让黑风城解散的最好办法了。”
“主人！？”
白露站起来，望向窗外的月亮：“黑风城存在的太久了，名头也太响了，此绝非山贼的生存之道，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能趁这个机会让城中人脱离山贼身份下山，不带污点的融入世人，谋划正业再好不过了。”
“主人！黑风城强大无敌，我们又有您，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根本不怕那些朝廷，什么清国森国都一样，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冥月慌忙道，他虽早知道白露有此志，但从未想过他会真正开始实行。
白露摇摇头，“如果大家都如你所讲的那样，为何那天四位门主没有对原穆山提出异议？他们也厌倦了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他们被原穆山这小子蒙蔽了，他们不会的……”冥月近乎绝望了，“可是，老主人怎么办？您想他在世的话会同意吗？”
“父亲也有此想法，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法让城中人在放弃山贼的身份后有尊严的，不被歧视的继续生活。”
“那您呢？您以后呢？”冥月轻轻问道，噙着泪。
“我……谁知道呢？”
“月儿誓死追随主人！”
没有回应。仿佛一切湮没在无尽清冷的月色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