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狼》棠年

1、第一章

　　第一章：年哥？付爷！
　　付朝年是江城十二中的扛把子，他有两个外号：年哥和付爷。

　　据说没被打过的都叫他年哥，挨过打的则改称付爷。

　　十二中的老师们提起付朝年这三个字，皆是无奈摇头，惜才点的往往还会叹两口气，因为付朝年可以算是现代版的“伤仲永”了。

　　当年小升初，付朝年是十二中入学考试的第一名，初一、初二一直雄踞年纪榜榜首，到了初三下学期，面临中考的关键时刻，突然来了个高空跳水，成绩一落千丈不说，人也从原本的阳光开朗变得顽劣不羁，极爱惹是生非。

　　老师们都觉得事出有因，几番询问排查之后却是一无所获，不由一头雾水。

　　当年依着付朝年中考的成绩，本是进不了十二中的高中部的，奈何人家有个有钱有势又溺爱儿子的老爸，跟校长、年级主任一番密谈后，学校宣布依照从初一开始的学习成绩与综合素质评定保送生人选，最后这个名额给了付朝年，付爸爸还顺势给高中部捐了一幢实验楼，于是付朝年顺利地在重点班垫底到了现在。

　　而在老师们口中与“伤仲永”截然相反的，是付朝年一路的同班同学，如今十二中高二一班班长，宋恬。

　　刚入校时的宋恬，是个毫不起眼的少年。

　　瘦瘦小小的身材，中等不出挑的入学成绩，让他在任课老师们的心里，年纪同学们的眼中，都没有多少存在感。

　　就是这样一个堪称平庸的少年，靠着日复一日的认真听讲，努力练题，对老师尊敬，对同学友善，实现了逆袭。

　　他的成绩一直稳步上升，在付朝年“跳水”之后，最终取而代之，接任了年级第一的宝座，再加上逐渐长开之后，出落得白净清秀，是老师心里稳重、有礼的好学生，同学眼中认真、温柔的好班长。

　　至此，他与付朝年的名字便常常同时挂在老师们的嘴边，一个正面，一个负面。

　　———————————————————————————————————

　　高二上学期期中考后没多久，一节平淡无奇的体育课因着科任老师临时有事而染上了撒欢的色彩，无奈天公不作美，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微微落下的小雨还是让大部分同学选择回教室去，宋恬也随大流回到班里自习，刚看了两页错题集，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窜了进来。

　　宋恬的同桌，也是一班的体育委员蒋逸成进了教室，两手扶住桌子缓解冲势，边喘着气边大声说道：“班长，大事不好了，年哥又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快去看看吧！”

　　宋恬还没动静，班里剩下的男男女女们都坐不住了，一边念叨着“谁胆子这么肥，年哥都敢惹”，一边放下书本，三五成群地冲了出去。

　　教室里转眼间就剩下蒋宋二人与零零散散几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同学，宋恬嘴角抽搐了一下，正是因为班里有了付朝年，才让他经常意识到重点班里的尖子生也是爱看热闹的。

　　而蒋逸成急着来喊宋恬，也不是让他去拦付朝年，这个学校里没人拦得住他，就连老师们都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恬人缘好，蒋逸成是急着喊他的好同桌去看热闹的。

　　“哎哟，快走吧，不然连个围观的角落都没了。”蒋逸成跑出满头的汗，一边擦一边催促道。

　　宋恬不太想去，但他不忍心辜负同桌的好意，况且作为班干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合群，因此他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跟着蒋逸成去了。

　　下楼的过程中，他往楼外的大操场上望了一眼，踢球的、跑步的、追逐打闹的，完全各得其乐，看起来一片安然，付朝年常常放学后在这里揍人，操场上会跟露天演唱会似的围上一圈又一圈，可现在看着，完全没有那么回事啊。

　　因为实在离得太远，具体情况宋恬也看不清，他想着，大概是没有打起来或是已经结束了吧，蒋逸成倒是脚步急促地下着楼梯，还不住地回头催促着，下了楼后蒋逸成竟然反常地往教学楼后跑，宋恬犹豫地望了望大操场，脚步停滞了一瞬。

　　蒋逸成没看到人跟上，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对着宋恬喊道：“你干嘛呢，快来啊，人都在后面呢。”

　　宋恬这才意识到今天这出戏不在大操场开张，教学楼后还有个没什么人用的小篮球场，如今还是上课时间，选在偏僻一点的篮球场，大概是付朝年...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吧。

　　穿过教职工和学生们共用的一片停车棚，再往里走才到目的地，因为大操场翻新后在旁边新建了一片打篮球的地方，这个小小的篮球场也只在实在没有场地的时候才会偶尔有人过来，已经是学校里被弃用的地方，自然没人保养，又因挨着停车棚，显得有些破旧且脏乱。

　　此刻这里却是难得的热闹，一群男男女女围绕在这里，因为是上课时间，以防惊动老师，每个人都克制着自己，但从他们不时小声的惊呼以及兴奋的肢体动作来看，付朝年应该没闲着。

　　蒋逸成一看路都被堵住了，嗷嗷的就想往里冲，人群外围有同级不同班的男生偶然回头看见了宋恬，知道他是一班的班长，也不知是给他面子，还是给人群中央的男主角付朝年面子，侧过身把他往里让，蒋逸成跟在后面，半是保护半是推，两人很快挤进了最里圈。

　　大概真是沾了付朝年的光，最里圈基本都是一班的人，全都神情激动地乱舞着双手，每个人手里都缺根荧光棒。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宋恬仍是眼角一抽。

　　“啊，你他妈别打了，我靠”一声痛呼传来，宋恬把视线放回场内，那个高高瘦瘦眼神孤傲，敞着校服外套，正在用一双大长腿踹人的正是付朝年，而被他揍着的那个人也很有名，高二十二班的晁鑫。

　　十二中作为江城的名校，出名的除了高升学率，还有远甩普通学校一大截的教学设施，这份优越显然不单靠教育局的拨款，还有各位望子成龙的家长们的慷慨解囊。

　　每个年级的十二班就是这样诞生的班级，每个人都带着一笔数额不菲的赞助费入校，学校管理层的算盘打得也是精，能走通门路又交得起这笔钱送孩子进来的家长，都各有各的能量，即便孩子不够争气，最后或是走艺术、或是买证加分，总归都有出路，也妨碍不到学校的升学率，因此十二班的生源质量也是一言难尽。

　　因为家里条件好，也多被父母娇惯，十二班也是纪律最差最不服管的班级，被学校里其他同学戏称为“事儿班”，调侃里面每个人都是事儿精，而晁鑫则是其中的一朵奇葩。

　　说到底十二班绝大部分人不过是无心学习又娇气了点，可晁鑫不一样，他有着与同班同学们不同的追求，他想当学校里的老大，扛把子。

　　虽然付朝年是他无法逾越的大山，但晁鑫从未放弃过自身的努力，他不是靠纯武力征服群众，而是威胁利诱邻校甚至本校的学弟学妹们，通过抢钱来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按理说晁鑫缺钱吗，不缺，但他就爱收“保护费”，就爱这么奇葩，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每次数额也不大，很多人选择忍气吞声，而他被老师警告过几次也屡教不改。

　　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也算成功了，学校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许多学弟学妹提起他的名字就恨得直咬牙，真见着他了却又立马绕道走，严格来说怕他的可比怕付朝年的多多了。

　　眼下那个身高一米八有余，小平头，身形还算壮硕的晁鑫被踹倒在地，蓝白色的校服上已经凌乱地印着好几个黑漆漆的脚印，晁鑫有些狼狈地以手撑地后退几步，又赶紧站了起来，怒吼道：“付朝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哪里招惹你了！”

　　付朝年没立马回应，朝着他的方向走近，晁鑫立马怂了，毫无气势地向后退，围在两边的同学们都挤挤攘攘地也往后退了退，以免付朝年勿伤池鱼。

　　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句：“年哥，揍他，这就是个臭流氓，我们支持你！”

　　有人起了头，立马引起许多附和。

　　“对，揍他”“我们十二中的脸被他丢尽了”“......”

　　宋恬一脸黑线，一是没想到晁鑫这么惹人厌，而是没想到大家那么赞同以暴制暴。

　　“啪”晁鑫的头毫无预兆地狠狠挨了一巴掌，他捂着头痛叫一声，刚想还手，手臂就被紧紧攥住，反拧在身后。

　　“你他妈连自己学校人都抢，自己学校人都抢，丢学校人，丢老子人，你他妈....”付朝年每说一句就挥出一巴掌，晁鑫的大胖脑袋被打得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等付朝年停了手，他晕晕乎乎地晃了晃头，半天眼睛都没聚上焦。

　　等他终于清醒后，又被狠狠踹了几脚，眼看着付朝年还没有要走人的意思，已经被打服了的晁鑫哭了出来，索性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委屈地擦着自己流下的鼻涕和眼泪。

　　晁鑫投降了。

　　“年哥，不不不，付爷。我错了，再也不敢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