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青春的证明 （上）》理小理

3、最初的生活

　　这个时节的京都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庙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被好事的仆人们形容得天花乱坠，惹得天枢心痒难忍。但如果没有平啓的允许，他和桑子谁也不敢擅自出门，只得趴在桌案上抱着书本流口水。就在这个时候平啓回来了。

　　“出门？”天枢从书本上抬起已经迷茫了十多天的眼睛。

　　“对。但必须每天熄灯之前回来。”平啓说。他将两小包钱币放在桌上。“钱，我是用师父留的一些银圆跟敬吉大哥换的。不是很多，你们节省着用。”

　　桑子快活地跳起来，摇晃着瞪着眼睛的天枢：“太好了，二哥哥，我们快去逛庙会吧！”

　　“等，等一下！”天枢伸手隔开师妹的胳臂，来到师兄跟前。他比平啓高那么一点，害的平啓得稍微仰头看他。“大哥是说我们以后每天都可以在京都玩儿，直到晚上回家？”

　　“嗯。一直没让你们出去，是我不对。”平啓回答说。

　　天枢转头认真地对桑子说：“快，拿符。师兄一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桑子坐在地上哈哈哈哈。平啓又好气又好笑：“当然是有条件的！”顿了一顿，让两个憋闷了好几天的孩子笑够滚完，才继续说：“敬吉大哥说，我们得马上把东瀛语学会。所以我想，我们每天如果学五句，两个月就是三百多句。在公共场合多听人聊天，学当地人的腔调，跟人搭腔，应该很快就学会了。”

　　“啊，原来如此。”天枢一听就明白了。他托着下巴想了想：“这样说来，不如我们来比赛。”

　　“怎么比？”平啓微笑着看着天枢。他知道，天枢如果认真想事的时候，往往会出一些又积极又有趣的点子。“我们单独行动。每人只需学会三句，晚上在一起互相教，那就是一天九句。早晨起床之后第一件事是考试，谁要是说不上来，或者自己教的自己都忘了，就罚给别人洗衣服。”说完大笑。平啓哼了一声，说：“你少自负了——我可不怕你。”桑子也笑着说：“我虽然没有你们脑子快，但我记性好，我也不怕。不过我的衣服可不要你们洗。臭人臭手。”

　　“你说的。”天枢点了桑子的鼻子一下，转身对平啓说，“那就是我们互相洗了。”凑近坏坏地一笑，“……还连带搓背，如何？”

　　平啓把他推开。

　　可以说从这天起，平家三兄妹真正踏上了自我修行的第一步。起初因为对这个城市还比较陌生，所以他们总是一起行动。后来平啓不时被敬吉找去谈事，天枢有了一起打架玩竹刀的小朋友，桑子在服饰店流连忘返，也就分开了。但无论如何，每天晚饭后三个少年都会聚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获得，当然也互相刁难……争相恐后地卖弄知道的奇怪俚语，也会被桑子突然亮出的一堆花哨的女性美容字眼弄得头大如斗，跌倒爬不起。三人毕竟是少年心性，说到兴奋处大呼小叫滚作一团，随即又会因为意识到动静太大恐怕打扰了别人而互相指责。从他们小小的房间洋溢出来的欢乐，不知不觉地浸染了这个古老家宅长久以来肃穆凝重的天空。

　　“父亲大人啊。这股清新的气流所蕴含的力量，您已经看见了吧……”土御门敬吉站在廊下，手持酒杯，远远地眺望着花园一隅跳动的灯火。深秋的秋风吹过，他咳嗽起来。有人走到他的身后将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他肩上。那是一双纤细洁白的女人的手，胳膊掩在紫色的袍中。这双手温柔地从敬吉的双臂内穿过拥抱了他。

　　“啊……彩姬，你来了……”

　　“是的。”女人依偎在青年阴阳师的背上，“我的大人，您为何如此悲伤……”

　　敬吉微微笑了笑，刚想张口说什么。左边的高处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少主，主人在卧室等你。”他们抬头看去，一只乌鸦站在黑暗中的枝头。说完这句话后，它像箭一样射向高空，消失在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