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青春的证明 （上）》理小理

11、灵力之战

　　离魂之术由来已久，但运用此法术实在也是阴阳师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因为失去魂魄的□□及其脆弱无助，容易被攻击。而□□一旦死去，灵魂也就无法回归，必须寻找别的身体寄宿，这对魂魄本身也是一种伤害。平安时代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也曾在年老的时候多次使用离魂之术，因为那时他日渐衰老的身体已经阻碍了灵力的施展。他敢于随心所欲使用此术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拥有的忠诚的式神的保护。晴明之后，使用此类法术的人大多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渐渐的，离魂之术被阴阳师视作可望而不可求的最高等法术之一，禁用了至少有八百年。

　　而事实上，即使平啓是在阴阳寮读懂了那本有记载的书，学会了离魂的咒语，但如果不是恰巧这个屋子存有强大的五芒星的力量（对于这个力量的存在，平啓真可以说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他也无法制作出能抽离两个阴阳师魂魄的巨大空间。而此时他根本顾不上去思考自己的幸运，现在面对他的是和敬吉鱼死网破的灵力较量了。

　　“敬吉大哥……”

　　“说。”

　　“即使是天皇下达的命令，我也不能明白敬吉大哥会真的对我下杀手……”

　　敬吉沉默了一下，答道：“我都明白。”他看着少年淡淡地说：“我完全了解你所想的，但即使是这样这一战也在所难免！”他叹了一声。

　　“……为什么？”

　　“这是安倍晴明的五芒星阵。你能凭自身的悟性到达这一关，即使是侥幸也已经很不容易了。就这一点来说，我几乎已经……”敬吉抬头仰望上空，青绿色的结界上抵苍穹，五芒星金色的边阵闪烁流转，气息的流动迅速而不乱。

　　“真是天才……”他喃喃道。

　　——少年得志，灵感过人，聪颖好学，身为一国阴阳师的首席继承者。这样的荣誉曾几何时也……

　　“如果你是天才，那么我呢……”他问道。

　　他落下视线直视平啓的眼睛：“我比你如何？”

　　平啓从敬吉的神情里读到了更为深刻复杂，也更为犀利的东西。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一时对这个问题无从回答。

　　敬吉平静地说：“我很想试试看，能不能杀了你。”

　　“可是……”平啓刚想说什么，却被眼前看到的情景打断了。这个情景不仅使他张口结舌，甚至于有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

　　此刻的两人，确切地应该说是两具对峙的魂魄，已经完全呈现出了形体。而状态却迥然不同。平啓的“身体”由一股股细密的流动着的青白色雾气构成，光线柔和纯粹。那幻化出的皮肤发丝和服饰都清晰可辨。气流虽然在不断运动，但却不散不乱，给人一种轻盈和匀密的感觉。而敬吉则呈现出另一种状态。他“身体”的胸部以上和双臂都灿若明霞，散发着耀目的光辉，而之下却晦暗混沌，至于膝部以下已经融合在黑暗的结界背景色里看不清了。

　　这样的一种情景平啓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因为这分明昭示着敬吉的魂魄或者说灵力曾经遭受过重创。他的一部分修为已经达到令人难以企及的境地，而另一部分的灵能则偏狭，邪恶而空虚，在阴阳术界被称为“恶身”。如果过于使用强大的灵力，恶身则会对他进行反噬。而且敬吉的寿命恐怕也……

　　“你看到了么？”敬吉说。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敬吉大哥！”

　　敬吉没有回答，他右臂一举，身后气流排山倒海般飞涨而起。一指，那强劲的气流就如海啸一般向平啓冲去：“接下我这一击之后我再回答你！”

　　平啓急忙念动咒语，摘下胸前水晶珠串（水晶者，水之精魂。它的力量被施术者操纵，融为一体，因此在魂魄中可以显现）向前推挡，水晶珠发出夺目璀璨的光芒，形成屏障挡住了敬吉的首度进攻。

　　灵力的对峙胜负往往可以在一开始就看出来。谁的修为高，谁的能量低，一看光芒色泽就高下立见。而论修为，敬吉远在平啓之上。所以平啓在敬吉进行头三番攻击的时候几乎抵挡不住，如果没有水晶珠的加持，他自身的气流差一点就被敬吉给冲垮了。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已经嗅见了死亡的气息。

　　“这……”他说，感到身躯开始涣散。

　　“……已经不行了么？”敬吉说，他的声音冰冷，“连一点像样的还击都没有，就要被我杀掉么？”平啓努力抬起头隔着水晶屏障望着他。只见敬吉的神情寞落而疲惫：“这样的你，即使被我杀死了又有什么价值……这样的你，就算真的成为了中华的阴阳师，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平啓并不是处在手无招架之力的地步，他其实有相当大的反击空间——比如进攻敬吉的“恶身”。那个地方是敬吉最虚弱的所在，只要一击命中，他必定就会被打倒。而平啓迟迟不那么做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做太卑鄙了。

　　而且平啓此时还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是对敬吉真正意图的猜测。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也赌上一口气，决定以自己的灵力堂堂正正地与敬吉正面交锋。他知道，敬吉因为自身的问题，持久力不行，因为“恶身”会在他提升灵力的时候进行反噬。只要自己拼命扛过三轮冲击就一定有机会。果然，他发现敬吉的力量有所减弱，不，应该是稍作退回，然后蓄势再发。就在这一刹那，平啓张开了水晶屏的防护，青白色的气流如瀑布一样爆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敬吉正在退回的气流，在刹那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啊……”敬吉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橙黄色的气息登时紊乱起来，和青白色的（平啓）的气流，还有黑色的（恶身气）混合在了一起，身体的形态开始走形。平啓知道敬吉的正气一弱，“恶身”就开始反噬，此时情况十分危机。他连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同时将黄水晶念珠脱手甩向前去。

　　“净！”

　　黄色水晶发出莹润的光芒，恶身在它的照耀下退了下去。敬吉倒了下来，平啓伸出手将他的魂魄环抱住。

　　“退！”他大声说。

　　地上的五芒星闪烁出一轮一轮的光彩，结界消失了。他们还在原来的房间里。敬吉倒在地上，而平啓回复了那时的样子，伏在他的身上。因为刚才激烈的打斗，双方都还没有定下神来。敬吉只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挪开。一时间房间里二人一句话都不说，只有沉重的喘息在渐渐平复。而就在这个时候，平啓听到了外面天枢的声音。

　　“桑子让开，看我的！”

　　只听箭一声巨响，门扇被什么东西冲击开，一支金箭挂着强劲的风射了进来，“夺”的一声钉入了正面的墙上。

　　“师兄！”提着长弓的，正是打猎回来的天枢。

　　平啓扶着地，慢慢爬了起来，坐直：“……你真慢啊，我已经打完了。”他对天枢说，明澈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