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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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经过一个新春，年前那风波频频的紧张局面至少在表面上稍稍松缓了下来。但是清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正月二十一日，一声巨响震动了半个京城。
当时正在窗前晒着暖暖冬阳的互相对弈的梅瑾瑜与梅长苏突然感受到了一波颤动，梅瑾瑜刚刚举棋的手停在了半空，眉间轻皱，抬头望了眼梅长苏同样疑惑的眼神。
“私炮坊所存的火药意外爆炸？”听完黎纲第一时间来报的消息，梅长苏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誉王果然比我狠……他竟然能将事情闹大到如此程度。”
梅瑾瑜默默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了起来，隐隐发白的指尖却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梅长苏起身从旁边衣架上拿起一件貂皮翻领的大毛衣服穿了起来，走出房门。守在院中的护卫见他是外出的打扮，忙备好小轿。梅瑾瑜骑着马在前面开路，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余烟未尽的街口。
虽未设明卡，但京兆衙门的捕快们三三两两地成对还在阻止闲人们随意进出，遥遥看去，半个街坊都是断壁残垣，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偶尔还有残留的明火窜出，被巡视的官兵们泼水浇灭。
梅瑾瑜看着眼前的惨景，眸中的光明明灭灭，竟觉得左脸的烧伤也隐隐疼了起来，苍白的薄唇抿紧，不发一语。
正在此时，一个负责警戒的捕快走过来，发问：“此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是做什么的？”
梅长苏正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合适，突然看见靖王府的列战英从一个拐角处出来，便抬起头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捕快回道：“我找他”
“列将军？”那名捕快见状，以为他们都是靖王府的人，赶忙侧身让路，道：“进去吧。”
“靖王殿下呢？”梅长苏快步走过去。
“在里面，他在勘察里面的私炮坊。”列战英以手势指明方向。
梅瑾瑜一直跟在梅长苏身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忙回首望去，就见霓凰骑着马带着几个人也来到了这里。
霓凰看见梅瑾瑜他们之后立即勒马，快步走了过来。
“参见郡主！”
霓凰的眼神在梅瑾瑜与梅长苏的身上顿了顿，但终究顾忌外人的存在，并未露出什么异样，轻轻颔首示意后便对着列战英道：“穆王府送来一些可用的东西，过去接收一下吧。”
说罢，看着不经意间放慢步伐的梅瑾瑜，立即三步两步追了过去。
两人之间维持着合适的距离，既不显得亲近熟稔，却也足够满足梅瑾瑜私心里隐藏的期盼。
“苏先生那么快就到了！”靖王正好从里面巡视而来，与几人碰了个面对面，虽然有些意外，但随即了然：“京中的任何大事，果然都逃不过苏先生的法眼。”
“在大梁的繁华帝都，看到如此场面，实在是太过惨烈。”梅长苏叹息了一声。
“都是些勤勤恳恳的小百姓，谁又会想到在自己家的隔壁会有个黑火库，真是时也命也，能多过一天就好了。”靖王也随之叹了口气。
“多过一天？”梅长苏与梅瑾瑜自然知晓靖王的言下之意，霓凰听到这番话却是疑惑不已，“多过一天又能怎样？”
“户部的沈大人昨日告诉我说，他已经具本上奏，请求陛下恩准京兆尹府协助查封这座私炮坊。他当时很自信地跟我说，一两天内，朱批很快就会下来，没想到折子才递上去一天就发生了如此惨烈的意外。”
梅长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真以为这是个意外吗？”
靖王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着梅长苏的脸，语气中寒气深深：“苏先生是在暗示什么吗？”
“这原本是一件贪渎之案，可是这一炸，这件事情就不仅限于朝堂上了，毕竟关系到几百条人命，民情民怨会成鼎沸之态，如此一来东宫受的惩罚也会更重。殿下细想，这件事情闹大了，谁会是最终的受益者？”
“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他们就能如此草菅人命吗？”靖王面色紧绷，脸上的怒气渐渐充盈，唇边抿出如铁的线条，恨恨的一句自语。他突然又将疑惑的视线转向了梅长苏，逼近两步，紧紧地盯着他，“这是苏先生为誉王出的奇谋吗？”
梅长苏静静地看着靖王，抿唇不语。
梅瑾瑜却是微微低下了头，心头万般情绪翻涌，竟也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觉得悲哀。
霓凰却是忍耐不住，她不允许有任何人这般诋毁她所珍视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靖王，立即上前两步，愤怒地质问：“萧景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先生对形势推测得如此细微，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无论什么缘故，这样恶毒的罪名怎能想扣就扣。”
靖王见霓凰的脸色仿佛阴沉地能滴下水来，语气甚是冷冽，虽然心知说错了话，但更是对霓凰郡主如此激烈的反应觉得犹疑。
“怎么靖王殿下离了沙场，连说出话要给人道歉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梅瑾瑜见靖王面上已经渐渐显出怀疑之色，忙悄悄伸手拉了拉霓凰的衣摆，示意她莫要激动。
霓凰虽然心中不甘，但是依然乖乖忍下了心中不忿，不再言语。侧首望了望她递过来的眼色，只好借口去看看穆王府的物资转身离去，将空间留给靖王和梅长苏。
梅瑾瑜看着霓凰走远之后，接到梅长苏的眼神示意之后也躬身离去。
“靖王这么怀疑你们，你和兄长都不会觉得生气吗？”霓凰侧首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梅瑾瑜，轻声问道。
梅瑾瑜闻言却是唇边漾起一抹单薄的笑来，游目四周，虽然耳边仍是一片哀哀哭声，但并无流离街头之人，沿着道路两边扎着一座座挨着的帐篷，草药的味道从街道的另一头飘过来，同时也有蒙着白布的担架被抬出，“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他怀疑的不过是一介谋士而已。”
“可是，你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他不知道不是吗。再说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梅瑾瑜语气淡淡，眼神飘渺，仿佛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霓凰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未有人注意到这里，在青色披风的遮掩下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
梅瑾瑜指尖轻颤，侧首看着霓凰柔和的面容，知晓她是在安慰自己，眉眼微微弯了弯。
霓凰，我的心肠早已变得冷硬，那些事情再也不会伤害到我。
我唯一惧怕的，便是你会嫌弃这样的我罢了。
毕竟，连我都这般恶心这样的自己。
……
私炮坊的这一声巨响，余波惊人。虽然与太子有关的部分略略被隐晦了一些，但事实就是事实。梁帝震怒之下，令太子迁居圭甲宫自省，一应朝事，不许豫闻。由于此案被挂落的官员近三十名，沈追正式被任命被户部尚书。此次事件从爆发到结束，不过五天时间。
这桩丑恶的私炮案令梁帝的心情极端恶劣，但同时也让这位毕竟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甚是疲累，以至于蒙挚在月底向他复命请罪，称自己未能在期限前查明内监被杀案时，他在情绪上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波动，只是罚俸三月，又撤换了禁军的两名副统领后，便将此事揭过不提了。
然而，随着南楚使团的入京，梁帝突然发了一道诏旨，让霓凰回南境镇守，却将穆青留了下来，理由是他袭爵未久，太皇太后不舍，让他多陪伴些时日。
这样明显留人质的行为几乎在穆王府中掀起大波，随着两人赴京的南境军将领们无一不愤怒心寒，反而最冷静的是霓凰，她镇抚住部下，不让不当的言论传出传出府外，又精挑了信得过的心腹同留，对穆青更是再三叮嘱小心叮咛。
她心中早就明晓梁帝的凉薄无情，对此种举动并无半点意外，而她最是放心不下、最是牵挂的只是再次相逢的旧人。
临行前，她依次向京城的好友拜别，最后才来到苏宅。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再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