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公主的日常》白日葵

19、第 19 章

　　埃蒂特跟着坐起身，不明所以的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没理会她，兀自一人坐在书桌后生闷气，百无聊赖的翻了几页书，埃蒂特那家伙又蹲在了她脚边。
　　一会拨她的裙摆，一会看她的脸。
　　爱丽丝垂眸看了看她，忽然想，自己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啊，捡都捡了，只能认了。
　　大不了以后少让她说话，只要能听懂她的话就好。
　　合上了书，爱丽丝又将埃蒂特叫上床，重新检查她弯曲的双腿。
　　“疼你就跟我说……”
　　她按着曲起的腿，缓缓用力压，边压边问：“疼吗？”
　　埃蒂特表情正常，并无痛感。
　　爱丽丝加大力气，眼看快压直了腿，埃蒂特突然缩了一下腿，皱起了眉。
　　是疼了。
　　“你腿果然是能伸直的……明天开始，我让贝文大妈每天给你按，帮你恢复。”爱丽丝收回手，指着床下，“下去吧。”
　　埃蒂特翻身下床，乖乖的趴在了床沿。
　　爱丽丝没管她，看了一会书后，洗漱准备睡下。
　　埃蒂特被她赶到了壁炉边上，爱丽丝本想让她蹲着那边当柱子，最后为了她的双腿着想，还是叫来了贝文大妈，给她在墙壁边上打了个地铺，算是当做埃蒂特的窝。
　　屋子里的烛火被吹灭，只有壁炉里的火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窗外隐隐有风声传来，夜色寂寥。
　　爱丽丝睁着眼睛，盯着深色的天花板，静默出神。
　　那些心底藏着的事，总是会在寂静的夜里长出枝丫，缠绕思绪，令人辗转。
　　她在想今天在瑟曦回忆里看见的那个东方女人。
　　那是她母亲——爱丽丝理智上有这个意识，但心底深处，她又有那么几分排斥相信。
　　爱丽丝捻起一抹浅金色的发丝，怔楞出神。
　　那真的是个东方女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还有那种不同寻常的，动人心魄的美丽……可爱丽丝自己呢，从外貌上看，她真的没有一点东方人的血统。
　　她没有黑色的头发或者眼睛，如果她眼瞳的颜色正常一点，走在路上，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一个混血。
　　一个杂种。
　　而她的母亲原来真的是从东方来的女巫，是被卖到奥斯国的女奴隶。
　　是个奴隶。
　　爱丽丝翻过身，面相了墙边躺着的埃蒂特。
　　埃蒂特立即看向她，眼睛明亮。
　　“埃蒂特，”爱丽丝轻声开口，向她说话，“血统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埃蒂特没有回应。
　　“我今天，好像看见我母亲了……”她的沉默没影响爱丽丝的倾述欲，毕竟倾述这件事情，需要的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我本来打算，这辈子都不了解她的。反正她也死了，我了解了也没用，她不会回来，也不会跟我说话。死了就是死了。”
　　“但我没想到，我会在瑟曦的回忆看见她，看见她生我和死去的时刻。”
　　埃蒂特坐起了身，安静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抱紧了被子，轻声继续：“她原来是被瑟曦毒死的，不是因为我而难产过世。”
　　埃蒂特仍旧是沉默。
　　爱丽丝滑进被子里，埋住脑袋。
　　许久之后，隔着被子，传出来她模糊的询问。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爱丽丝在漆黑的被子里闭上眼睛，拼命想要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镇压下去，不去想没用的事情，因为那除了带给她痛苦，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一片漆黑里，突然泄进来一缕光，有只黑漆漆的爪子，伸了进来，摸索几下，抓住了爱丽丝的手腕。
　　掌心滚烫。
　　爱丽丝指尖颤抖了一下，睁开眸子，小声骂道：“烦人。”
　　但她没挣开那只手，就这样安心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醒来时，她横着身体，头朝着床沿，脸颊亲密的贴在埃蒂特脖子里，鼻尖能清晰闻到她温热肌肤的味道，手里还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而埃蒂特跪在床边，脑袋趴在床上，用这个扭曲的姿势，睡了一夜。
　　爱丽丝别扭的急忙挪开脸，撑起身体。
　　埃蒂特随即被惊醒，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扭了扭脖子活动身体，表情没有一点异样。
　　爱丽丝这才放下心来，格外端着公主的架子，脊背挺得直直的，非常高傲的往浴室走。
　　埃蒂特急忙跟上去，看着爱丽丝洗脸梳头，然后被爱丽丝一边不高兴的骂笨蛋，一边伺候她洗脸洗手。
　　……
　　两天后的晚上，是大皇子回城堡的家宴，按照传统和规矩，七个王子公主，必须全都到场。
　　贝文大妈已经将埃蒂特能穿的衣服赶制了出来，是侍从的样式，大方利落，显得人特精神，如果埃蒂特能站直身体的话。
　　爱丽丝换上了浅绿色的礼服，钟形的裙摆外层开叉，露出里面纯白色蕾丝，袖口又宽又长，贝文大妈说这样的袖口更显端庄和淑女。
　　但爱丽丝只觉得碍事。
　　系好暗色的腰带，贝文大妈弯腰给她梳理裙摆上的褶皱。
　　“不用了。”爱丽丝推开她，没必要这么费力打理，反正也没人看。
　　“公主，您要不带上埃蒂特吧。”贝文大妈建议，满脸不放心，“我怕家宴上有事情……”
　　爱丽丝看了一眼埃蒂特，摇头：“不了。”
　　她倒是想带上埃蒂特，这样要是杜克那个草包来找她麻烦，她就能让埃蒂特把他牙齿都揍飞，但这次不行，她怕埃蒂特到家宴上不听话，脱离控制的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是专门为大皇子准备的家宴，在这个场合上，没人敢胡来。
　　临走之前，爱丽丝特地走到埃蒂特的面前，微微仰头跟她说话：“乖乖呆在这里，别跟着我，别踢门，要是你敢再犯那天的错，我就关你两天笼子！明白了吗？”
　　埃蒂特不情愿的抿唇，她对寸步不离跟在爱丽丝很有执念，就算不能跟着，也一定要爱丽丝待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不然她就不会安分的搞出事情。
　　多亏了爱丽丝这两天的“耐心”教导，埃蒂特现在能听懂的词越来越多，尤其是爱丽丝嘴里高频出现的“笼子”、“踢门”等词。
　　爱丽丝交代完，转身就走。
　　但埃蒂特仍旧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跟着她，一路走到了院子门口后，被爱丽丝冷声呵斥回去。
　　贝文大妈见状，连忙冲过来关上了院子门，这才真阻断了埃蒂特继续跟的脚步。
　　……
　　爱丽丝独自一人进入主宴会厅，宫廷乐队正在舞台上敲击着轻缓的音乐，长条桌旁，人已经坐满。
　　而爱丽丝的位置，在角落的一张单独桌子上。
　　她从来不配跟国王皇后，还有其他几个皇子同桌吃饭，不论是在私下里，还是在公众前。
　　戴里克歪着身体，靠在铺着红鹿皮的椅子上，脸上挂着几分惬意，在听左手边的人年轻男人说话。
　　那个人，就是大皇子，盖尔。
　　他与戴里克一样，有一头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但他的面庞没有奥斯的粗犷，更加精致英俊，风度翩翩，很有魅力。
　　两年前他主动请缨，到双河之地镇守边疆，据说这两年立下三个大功与无数小功，英俊而又勇猛，很有国王年轻时的风范。
　　看戴里克和颜悦色的样子，心里对他也应该十分满意。
　　戴里克的右手边坐着他的第一任皇后，大皇子和双胞胎公主的生母，比国王大整整十岁的卡梅隆·霍德华，一个手里握着奥斯一半军队指挥权的女人。
　　她没有瑟曦有钱，但她绝对有权，也比高调跋扈的瑟曦低调，她在别人口中的代表词是和蔼仁慈，以及虔诚的上帝教徒。
　　卡梅隆也是唯一会对爱丽丝温声说话的人，但爱丽丝对她的感觉不好。
　　总觉得那个看似苍老慈祥的女人，脸皮底下还藏着一张脸。
　　卡梅隆旁边坐着的便是她的双胞胎女儿，五公主伊丽莎白和六公主朱丽叶特，这对双胞胎继承了她们母亲温柔低调的性格，今年刚刚十六，少女初成，是一颦一笑都自带明艳的年龄，她们坐在卡梅隆旁边，衬得卡梅隆越发苍老。
　　再往旁，就是瑟曦，以及戴里克的第三位皇后，最年轻漂亮的戴安娜皇后，她是亚当和艾莉的生母，脾气火辣，骄纵冲动，在她最艳冠后宫的时候，她曾被戴里克叫做带刺的野玫瑰。
　　爱丽丝走进宴会厅里，戴里克朝她投过来一道冰凉的视线，很快又一脸没看见的移开，端起酒杯，一边听着盖尔说话，一边抿酒。
　　爱丽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降低存在感的安静吃东西，旁边的和睦家宴跟她，其实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