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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季绍景走的飞快,负气般脚步急促,连来时骑的马都不管了,何清跟的跌跌撞撞,京城的街依旧熙攘,叫季绍景牵着手一路走出客栈,只顾着心里甜蜜,全没顾及路人暧昧的眼神。

      百步之后,季绍景忽然顿住了步子,何清反应不迭,磕在他肩上,揉着鼻子道:“王爷要停下怎地也不说一声,叫我好疼。”

      季绍景回身扫了他一眼,冷然不语,何清望他一眼,见他面色阴沉,仿佛跟谁在赌气,心道他今日奇怪,却不清楚到底是谁招惹的,更不想在他的坏心情上触霉头,只得顺着他说了几句好话。

      落在城门口的马车神奇地出现在大街上,何清跟着季绍景上车,由衷感叹着王爷的暗卫们的眼力见。

      二人各怀心事地回了别院,等在门口的尚武见到季绍景回来,紧接着递上封信,“王爷,宫里来的。”

      季绍景沉默打开。何清从没见过御信,耐不住好奇偷瞄了一眼,短短数句,晃过“崇梁”“兵马”等字眼。

      崇梁他知道,是北地一个小国,以前在常来锦绣馆的冯公子总说那地方盛产美人,一来二去,他也有些印象。

      见季绍景的表情颇为严峻,何清问道:“怎么了,王爷?”

      “没事。”季绍景不动声色地将信塞进袖中,疾步进了书房写了封回信,捏着那封蜡半晌,迟迟没有动作。

      何清看的仔细,再三思量,闭住嘴不敢多事,倒是季绍景看他在一旁乖巧,反而道:“何清,忠义权贵,哪个更重要?”

      “自然要先分人。”

      “怎么分。”

      何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他谈这个,老老实实讲出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要看跟的是哪位主子,若主子能礼贤下士和善待人,那当然要遵忠义之道,甘为之赴汤蹈火;但若尖酸刻薄,处处给人下绊子,要是我的话,肯定跑的远远的,追逐我的荣华富贵去。”

      季绍景轻笑一声,又道:“若是本王这样的主子呢。”

      何清将马屁拍的啪啪响:“那当然是赤胆忠心少不得的,就像王爷叫我今晚死,我肯定不多看明早的太阳!”

      季绍景的手随着何清的话音落在信封上,何清看着这王爷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皮突突地跳,后悔话说的太满了,万一这主子真叫他死一死,到时候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好在季绍景没有那么多恶趣味,将信交给尚武吩咐送进宫去后,反而悠闲地指挥他找出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起来。

      何清跟个木偶一样站在他身后侍茶奉水,见他一棋一步都再三斟酌,实在看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意趣。

      季绍景持黑子故意摆出个破绽,又趁势用白子杀其大片,棋局将末,季绍景道:“本王记得,第一次与你下棋时,你说下棋如上阵作战,需出其不意。”

      何清汗颜,“有吗?我记性不太好...”

      谁能想到他随口胡扯的话,还能叫季绍景记得。

      何清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捏着:“王爷今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如讲出来排解排...”

      “本王为何要讲与你听?”季绍景冷哼,一副满怀优越感的鄙夷姿态。

      “能让王爷这般一等一的人物烦心的,定也是我等从没听过的奇事。”何清讨好一笑,手上使力掐了他一把。

      季绍景回身斜他一眼,竟是如他所愿开了口:“本王第一次上战场,差不多是八年前,好像比你还小一些。本王的父亲以前常说,什么都不要想,杀敌报国,才是男儿一生荣光。于是本王执着剑站在万军之间,血溅在脸上,果然什么都想不到,只想着杀杀杀,将这些人都杀尽,我季家的门楣,方能光耀。”

      何清见他面上几分怅惘,还是头一次听他提到过往,便道:“后来呢?”

      “后来本王习惯了,戍边、上阵、突袭,一场一场的战役下来,本王竟然也习惯了在血水泥污里滚着跟人拼命。本王不要荣华,荣华却偏偏来找上来,本王封了将,战神的威名也越传越真。”

      季绍景一颗一颗捡起死掉的黑子,盯着棋盘若有所思。

      何清却好奇虽重,却还是打趣道:“王爷这般说辞,真是能恨煞旁人的,然后呢?”

      “然后,”季绍景突然凝着他的脸,带着留恋,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本王救了一个人,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瘦瘦弱弱的身板,本王手下随便哪个兵,一刀能杀他三个,也不知道怎么叫他混进军队里去的。”

      季绍景顿了顿,眸光闪烁,“本王救了他,把他带回将军府,本想好吃好喝养着他一辈子,他却求本王给他自由,这人求上进求功名,不甘心一辈子叫庸碌磨了心性。后来本王封了王,他进了京,倒是再也没有牵扯,断个干净。”

      他讲这一大通,何清除了打仗的事一点也没听明白,只隐约觉得季绍景对当初所救之人执念强烈,可他又说他们断了联系,只好问道:“可是这与上阵作战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忽然觉得,封了王,还不如当初做个将军,战场上硝烟弥漫,起码还能看到杀人的剑从哪来,沾上官场,反倒看不清。”

      若不是时间匆匆,只怕季绍景一个兴起,连幼年趣事都能被他套出话来。何清回应的口干舌燥,不经意间望到渐渐暗下的天色,忽然想起件事来:“王爷,咱们明日可回锦州?”

      心里惦念着回去,却终是留了下来,第二日临走时,何清跟着季绍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顾至诚。

      何清对顾至诚没什么好说的,瞟了一眼他的脸便略过去,问道:“今日宁大人不来吗?”

      “关你什么事。”顾至诚翻个白眼。

      何清强行保持微笑。

      上了马车,何清歪在季绍景身边吃各式各样的零嘴,看这位爷靠在软垫上,若有所思。
      何清吃完了零嘴昏昏欲睡,等那马车颠了几颠,季绍景抬头凝着何清安然的睡颜,突然下了令:“回京城。”

      何清听见声响,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又叫马车拉回别院里去。

      反正跟在季绍景身边,无论锦州还是京城,在哪过都是一样,好吃好喝伺候着,一天陪他用一顿午膳,唯一不同的,便是从回来那日起,季绍景突然忙起来,且再没碰他。

      有时也在他房里宿着,但就是不碰他。

      何清急着抓耳挠腮,猜测是不是自己那处没了意思,叫王爷扫了兴,可看他不碰自己也不找别人,心里忽上忽下的,不知如何纾解是好。

      季绍景很忙,白天书房的门紧闭,严禁人打扰,别院里也突然出现了许多生面孔来来去去,有时他也熬到深夜,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伺候的人稍有不慎便惹他心烦,重重地罚了几个人后,别院的气氛忽地凝重起来,原本活的清闲的小厮们,现下一听是王爷的吩咐,都害怕去应。管家见势不妙,只得去求了何主子。

      何清被人诱骗着担下责任,晚晚往书房里奉碗补品,所幸季绍景对他终是不同,一见是他,常克制着脾气。

      这晚,何清进了书房,人还没看见,一本兵书突地掷到他身上,惊得险些打翻手中的参汤。

      何清忙将托盘放在桌上,捡起地上四散的书归放在案上,伺候着季绍景饮了参汤,轻声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季绍景闭上眼,向后靠在椅背上,叫优越的条件再三打磨的武将心性,竟隐隐显露出来。

      何清愣了一会,微觉出山雨欲来的征兆,上前搭上他肩膀慢慢揉捏着,“王爷怎么在这太平盛世里又看起兵书来?”

      季绍景闻言冷哼一声,“只怕这事由不得本王。”

      灯烛摇曳,何清看了看案前摞着厚厚的书卷,再看季绍景批注不停,一副不读完不休息的架势,打了个冷颤,心道来都来了,中途落跑可就跌了在这位爷心中的份子,便执起墨块与他磨起墨来。

      腕间力道不够,手法也毫无进步,何清这墨块一拿,倒让季绍景没了脾气,季绍景扫了砚台一眼,长叹了口气,“罢了,已是二更了,去睡吧。”

      何清睁大眼睛道:“我还不困,再陪王爷一会吧。”

      “本王同你一起去睡。”

      “啊?啊,好嘞。”何清注意到瑞安王眼下疲倦的痕迹不浅,连忙应着,服侍他洗漱。

      熄了灯烛,对着满室漆黑,何清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季绍景对他好像特别宽容,他想起以前在王府听到的秘闻,对季绍景的依恋心思越发明显。

      有次他迷了路误闯进一座院子,兜兜转转半天才找回卿欢院,后来问了尚琪,才知道那是住着瑞安王男宠的地方。

      “相熟的大人们有时会送几个俊俏的小公子给王爷,王爷不收,可有的实在推不掉,只好留下过一阵子再请他们去自谋生路,也有不想走的,王爷便单辟了座院子养着,供着衣食。”

      “王爷鲜少去那院里,以前不常去,自打公子来了,就再也没去过了。”

      何清躺在床上想着尚琪的话,内心活像窜着一只鹿。他上次已经领教过季绍景的男宠之多,原来里头还藏着这么多趣事。

      “没想到,最终抓住这王爷心思的,还得是他容色出众的清哥。”何清沾沾自喜,困意渐浓,听着季绍景似睡着了,一头拱进他怀里,暖烘烘地也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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