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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一夜好眠,翌日起来神清气爽,何清收拾完几件衣裳出了府往马车上爬。

      “等等。”季绍景叫住他,命尚武牵出匹马。

      何清看着塞进手里的缰绳,不知要干嘛,“王爷?”

      “昨日不是说更累一点也无妨吗,那今日你便骑马,本王想一个人在车里休息。”

      他这才猛地想起来,昨晚季绍景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遍,便一转身子自顾睡去,怪不得,账都等着现在算。

      何清有积年阴影,早对马心生怯意,忙服软道:“王爷,奴不会骑马。”

      “尚武,你来教他。”

      ……

      武将儿郎垂鞭信马,意气方遒自然风流惹眼,可他何清不过一株文弱苗子,即便玉勒雕鞍放在眼前,顶多啧啧称奇赞叹几句,断不想忍着遭罪,猎这个奇。

      马车上有软垫靠枕,再不济还能看看季绍景的俊颜解闷,比骑在马上不知舒服了多少倍,何清被冷硬的马鞍硌的大腿发麻,还得使劲拉好马缰省的跌下去,凄凄惨惨的哀怨缭绕在心底。

      城里熙攘,他顾及往来百姓走的格外小心,季绍景的马车却远远行在前头,何清盼着赶紧到官道上,追上这王爷好好求求他,省的再受这折磨。

      临出城时,却见季绍景的马车停在城门处,何清走近一看,只有尚武一人守着车架。

      “王爷呢?”何清问道。

      “方才孙大人等在这里,传话说皇上召见,将王爷请进宫去了。”尚武答道。

      何清“哦”了一声,抓住机会下马上车,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尚武憋笑不已。

      等了一个时辰,人还是没回来,何清饿的快,托了尚武买些糕点来,便听帘外一阵马蹄踏踏,高喊着“三哥”的声音越来越近。

      来者十分熟悉,何清一听就不想下车相迎。

      明晃晃的阳光描出来人修长的身影,顾至诚跳下马来,一把掀开帘子,“三哥,我今日特带了人给你送行来的。”见车上只何清一个,顾至诚先愣住了,“怎么又看见你了,我三哥呢?”

      “明知故问,明明是你将我送给王爷的,我可不得跟在王爷左右吗。”何清腹诽道,却还是见了礼,道一句王爷进宫去了。

      下车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人,侧身等在一旁,看不清长相,只见到一袭白衣,随风轻扬。

      何清以为这是顾至诚的新欢,先是朝他暧昧的挤了挤眼,又向那白衣公子轻轻咳两声,仿佛嗅到八卦满满的气息。

      顾至诚看他挤眉弄眼,不知他所想,嗤笑一声,下一秒却突然大叫起来,指着何清颤巍巍,“你怎么长得...长得这么...”

      “奴长得怎么了?”何清好奇问道,心想这又不是第一次相见,干嘛搞一副如此吃惊的样子。

      顾至诚拍了他肩膀一巴掌,“你怎么越看越跟宁大人一样!”

      何清被他打的倒退一步,靠着车架刚站稳,又被顾至诚拉着走到那白衣公子面前,叫那人道:“宁大人,你瞧瞧。”

      男子闻声抬头,见到何清的一刻也是吃了一惊,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三哥的...呃,贴身小厮,咳,贴身小厮。”顾至诚抢白完,还是没从震惊中反应出来,“前日一见,觉得宁大人风姿不凡,却总有种熟悉感,没料得竟真是有缘故的。”

      何清听他二人对话,猜那人十有八九便是前日提到的宁裴卿,自然俯了一俯,恭敬道:“小人何清,见过大人。”偷眼去瞧,却见宁裴卿苍白着脸色,嘴唇张张合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顾至诚察觉他的异样,伸手搀了他一把,玩笑道:“大人可是见到与自己相似之人,一时吓到了?”

      “有些,的确有些吓到了。”宁裴卿回过神来,掩饰般的点点头,伸手一拱,道:“顾公子,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恐怕等不到王爷回来亲自相送了。”

      “啊?不是说今天都得空吗...”顾至诚遗憾道,“本想前日不见,今天总能见一见的,以前常听三哥提起宁大人,还以为今日能让你二人叙叙旧,看来故人重逢,实属困难之事。”

      顾至诚好不容易将他拉来,如今听他要走,免不得失落。

      “顾公子有心。”宁裴卿走到马前翻身要上,脚步却带点仓皇,连拉着马缰的手也兀自颤着,何清看他一副文弱样,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竟能做了吏部侍郎,却不掺合他们,安心等着季绍景回来。

      恰在这时,一匹马突然横到宁裴卿马前,有人声音冷凉:“既然来了,不见一面就走,岂不败兴。”

      “三哥!”

      “王爷!”

      顾何二人同声而唤,季绍景却置若罔闻,单单逼视着对面的人:“或者说,本王根本不再值得与宁大人再次相见。”

      四月春暖,太阳烘烤了一头午的空气干燥温和,隐约透着桃柳香气,不浓酽,刻意去嗅才察觉的到,何清在暖暖安静的春风里,见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爷不理他,越发仰了脖子去看他,只可惜逆着光仅看清凌厉的轮廓,还有眼神所向,一丝一毫都是朝着宁裴卿。

      宁大人不回王爷的话,气氛就这么僵着,何清想求顾至诚去圆场,一侧头才发现他也在拼命朝自己使眼色。

      又是他被推到第一线,何清叹口气,往前迈了几步站在季绍景马下,“王爷,咱们今日还走不走?”

      何清出了声,季绍景的答案没等到,却是等到了宁大人的回应,宁裴卿忽然朝何清看了一眼,朗声道:“王爷,下官唐突,想请王爷共饮一杯。”

      “宁大人相邀,本王怎敢不应。”言罢掉头,径自往一家酒楼打马而去。

      看着宁裴卿相随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何清抽了抽嘴角,这两人,还真是把他忽视个彻底。

      顾至诚也憋屈,他的三哥,他请来的人,就这么跑了,也不带他?顾公子憋屈,火气只能朝何清撒,“你看看你,干点什么都不行。”

      何清生气,也想找尚武骂一骂,恍然想起他买糕点还没回来,只好熄了火,问道:“顾公子,那我们...”

      “我去找三哥。”顾至诚扔下一句话就要走,又被何清拦着马挡着,顾至诚骂一声“麻烦”,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上马放在前面,也往酒楼而去。

      何清贴在顾至诚身前,别扭着不想碰他,又往前挪了挪,却被他兜头拍了一掌,“你再扭来扭去,爷马上踢你下去。”

      何清消停了。

      酒楼名唤仙客临,雕花小楼精致典雅,顾至诚问清二人坐在雅间,被小二引着上楼时,二人上楼时,何清见大堂座无虚席的热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赞叹出声的样子惹出顾公子嘲讽:“乡巴佬。”

      何清忍。

      敲门而入,恰好听见季绍景说出“昨日之事”四字,再往下,便是宁裴卿看见他们进来,急转了话锋,抢声盛赞此处美味难得。

      何清眨了眨眼,昨日?昨日王爷陪自己上街,然后就闷到书房去了,莫不是...莫不是说的昨晚与自己被翻红浪之事!

      何清吃了一惊,干干笑了起来。宁裴卿见此,会错了意,冲他举起酒杯也微微笑了笑。

      席间宁裴卿不时提起从前二三事,何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与王爷是旧识,唯一异常的就是季绍景太冷淡了,明明修养极好的,平时连他的无聊打诨都偶尔应和几句的人,偏偏在听宁大人说话时,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何清对宁裴卿的印象不坏,不忍他孤零零地唱独角戏,想帮他说几句话,可一抬眼看到那张脸便失了兴头——跟他长得太像了,若不是眼神中忽略不掉一抹清冷,何清简直都觉得那是自己了。

      房里稍开着窗,窗扉两侧吊着两帘丝缦装饰,东风轻软,吹皱鲜妍秾丽软纱罗。另一旁丝幔如朝霞隐隐绰绰,笼了一室静谧,细看去,才知后面置着一架古琴。

      宁裴卿不胜酒力,几杯下去脸已经涨的微红,若非是个男子,真当得起秀色可餐四字,他见季绍景冷漠的样子,忽起身走到那琴边上,面容带笑:“今日相聚已是难得,不论王爷对卿是何态度,卿总是将王爷作知音的,昔日嫌隙,还望王爷莫放在心上,你我二人,自当过好以后。”言毕,不再看季绍景,缓缓奏一曲高山流水。

      何清吃的快饱,听见宁裴卿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道宁大人这些文人真是酸,话说一半,摆明了不想让旁人知道他跟王爷的牵扯。

      瞅准了季绍景面前的一碟小菜,筷子刚伸出去,季绍景突然问他:“阿清,吃饱了吗?”

      “饱了。”何清迅速搁下筷子答道。

      他是被惊到了,乍听“阿清”二字,颇有些不可置信。这明明是夜里缠绵,季绍景情难自禁时才会喊出来的称呼,每每那时,季绍景总拿手遮住他双眼吻在他额上,如今当着旁人的面被叫,心里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那些藏着黑暗里的纠缠。

      琴音还在流淌,季绍景莫名笑了笑,握上何清的手,当着目瞪口呆的顾至诚的面,将何清虚环在怀里,声音似冬日和煦的阳光,“吃饱了便走吧,锦州我们明日再回,今日你也折腾了半天,再赶路本王怕你累着。”

      何清喜难自矜,顺势吻在他脸上,颇有几分小人得志之感:“多谢王爷。”

      琴音一瞬而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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