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从男人的只字片语中,若菀理清了两人的关系,他们是相识的,身边的男人是朝廷钦犯,那么眼前的男人不出意外就是他的党羽,她不敢妄下断言猜测此人来的目的,天大的想法也得放进肚子里去烂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纵使她察觉到两人的干系,若菀也不想吐露出去,京都的任何事都与她无关了。

      出狱后她打算立刻像大娘辞行,动身前往鲁安,京都的浑水不是她能趟的。

      若菀点点头,恬静温和的垂下眼眸,不去听男人说话的声音,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田子恭收了声,不住的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女人柔顺乖巧,墨黑的发丝稍显凌乱,头上还插着一根枯草,白皙的小脸上沾染了灰尘也掩盖不住她的灵秀,不难看出是个钟灵毓秀的水灵女子,他抬眸瞥了冯慎行一眼,正色道,“诚然我是断不会做杀人越货的事,只是运气差了点被误当成了凶手,等案子查清,我便会离开,你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

      后头的话不言而喻,不出七日,冯慎行就要上断头台,手起刀落,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再不出手,一切都晚了。

      冯慎行颔首,一向冷静的眸子存着决绝的杀意。

      -

      午饭时,狱卒照旧端来盛的满满的饭,田子恭头一次见这架势,还在兴头上,他新奇的冲过去端了饭过来,刚把碗抬到嘴边,一股淡淡的馊饭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一时没忍住,他夸张的干呕出声,连呸几声,“这是人吃的吗?这不是猪食是什么!”

      他一张清秀的面容难忍的扭曲着,手指间夹着的筷子咣当咣当的瞧着碗,“喂,来人那,有没有人那,这饭馊了还拿给我们吃,当我们是猪呢!”

      确实很像猪食,若菀轻轻笑了声,笑声低低,唇边隐隐有个小小的梨涡,田子恭眼风瞥到,横眉竖眼道,“你笑啥,你不是猪食是什么,这也太欺负人了”他扒拉着牢门晃了晃,“喂,来人那”

      “叫什么,你们这群罪人,有的吃都不错了,还想吃大鱼大肉不成?”在外头大快朵的狱卒进来,他火气冲冲的拿刀指着田子恭,“你再叫唤,别说是吃,渣都不给你一粒”

      田子恭撇撇嘴,咧开嘴陪笑,“我吃,我吃,我一定吃的渣都不剩!”

      正喝着小酒被打断,狱卒还觉不解气,抽着绑在腰间的大刀,扫翻了若菀还没来得及拿的饭。

      满满的一碗饭,撒了一大半,若菀心疼的起身,缓缓走到牢门边,身姿款款,屈身取了午饭,她端着两碗饭,把完好的那一碗交给了冯慎行,“我胃口小,你吃这样。”

      冯慎行接过,这几日的相处,他知道若菀常常会剩下大半碗的饭,因此若菀这么提议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田子恭尝试性的吃了一个,当即吐了出来,馊饭的味道,差点让他昏厥过去,他这二十年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自告奋勇的进了牢房,如果再来一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说要给他一千万两,他也不敢这笔买卖。

      田子恭还在那头干呕,若菀已经梦习惯搜饭的味道,默不作声的扒拉了几口饭。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一旦适应,若菀竟然能自如得吃下恶心的搜饭。

      眼泪水都快呕出来,田子恭看到两人淡然的吃着饭,嗓子口又泛起了一股恶心感,“等等,你们怎么吃的这般香”他瞅了瞅自己手上的碗,指着冯慎行道,“该不会就我那么倒霉,吃了馊饭吧,我要吃你那碗”又对若菀道,“小丫头过来,替我们把饭换了”

      若菀抬头,见田子恭直直的盯着自己,她偏过头,朝冯慎行求证,在他的默认之下无奈的交换了两人的饭。

      田子恭拿了冯慎行的饭,不再叫唤,捏着鼻子痛苦的吃了几口,实在吃不进,他又哇的吐了出来,嫌弃的把碗放回了原位。

      这饭说什么也吃不进,反正他很快就会出去,饿上几顿也不会死。

      待一碗饭吃完,还没歇息一时半刻,就有狱卒进来带走了田子恭,田子恭被架着拖了出去,“干,干什么,是找到了真正的犯人,要放我出去是不?”

      “你是不是犯人,京兆府审过便知晓”狱卒粗暴的把人拖了出去。

      田子恭走出大老远,若菀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一直沉闷的心情,因为他愉悦了些,若菀笑了笑,偏过头,对上了冯慎行探究的眼神。

      若菀一愣,也不知为何向他解释道,“他很有趣。”

      有趣。

      冯慎行将这两字在心口来回默念了两遍。他实在瞧不出田子恭此人有趣再何处。

      他进来的短短半日,便引的若菀笑了两回,冯慎行舔舔干燥的嘴唇,并没回话。

      外面日头逐渐偏西,田子恭才被架了回来,走前人还生龙活虎的,来时他脸色憔悴不堪,狱卒将他扔在草堆之上,不顾他痛苦的哀嚎,面无表情的锁门离开。

      田子恭趴在枯草上,口中哎哟着,一手摸向屁股,一手抓着身下的草,不用他们问起,他自个儿说的滔滔不绝,“这群该死的,没本事抓犯人,就动私刑逼我招供,我田子恭别的没有,骨气有的是,嘶,可真疼”

      若菀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他的名字,她坐在原地,歪头看他,田子恭呲着牙,口中骂骂咧咧,面容憔悴,明明疼的不行,口中话还一刻不停。

      冯慎行同样看着‘有趣’的田子恭,他微不可闻的‘啧’了一声,动了动交叉而坐的双腿,铁链声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若菀的目光从田子恭身上移开,看了眼冯慎行。

      冯慎行和田子恭是截然不同的人。她不在看他们,收回目光,将头靠在膝盖上休息。

      晚饭的时候,叫唤了小半天的田子恭忽的对她道,“小丫头......”

      这儿只有他们三人,田子恭无疑是在叫她了,若菀道,“我叫若菀,江若菀”

      “若菀?”田子恭嘴唇嗫嚅了几下,反手摸了摸屁股,“江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把饭拿过来,我动不了,烦劳你了”

      若菀还没来得及出声,冯慎行冷不丁出声讽刺,“你嘴皮子还能耍,没力气去拿饭?”

      冯慎行眼角眉梢尽是嫌弃,田子恭扬起头看他,冯慎行眼眸微眯,好整以暇的看他。

      冯慎行眼下比他惨多了,田子恭不和他计较,也没再次请求若菀帮忙,他惨兮兮的在地上挪动,去够放在外头的饭。

      若菀看不过眼,她帮田子恭把饭拿了过来,隔着牢笼递给了他,“我帮你。”

      冯慎行扫了一眼若菀。

      ...

      田子恭一共在狱里待了两日,两日过后查出了真正的凶手,他的出现就像一场闹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田子恭无罪释放,相当于那顿打白打了。

      田子恭咬牙切齿的出了牢房,他一走,整个牢房再次陷入了寂静。

      冯慎行喜静,田子恭的离开让他舒坦不少。

      之后冯慎行又挨过了一场刑罚,转眼到了若菀出狱的日子,若菀原想着狱卒直接来放她走,没料想来了位不速之客。

      怎么也没想到来接她出狱的是太子表哥身边的近卫李达。

      经李达的打点吩咐,牢头亲自来放若菀出狱。在牢房的第一日是难捱的,剩下的几日倒也过的飞快,若菀对能自由没多大的实感。

      牢门在身后关上,若菀回头望了一眼,柔柔的目光放在了冯慎行的身上,冯慎行一如她第一次见他那样端坐在天窗之下,双目紧闭,静的仿若不存在,若菀微启唇,翕了翕唇,她没开口说话。

      若菀回过头,一字未说,默默的跟在李达身后走了出去。

      估算着若菀走远了,冯慎行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寂静。

      终于又是他一个人了。

      ...

      牢狱很偏,若菀走了许久都不曾碰见过一个人,一路上,李达都未开口说话,若菀静静跟在后头,踩着小步,走的缓慢。

      李达是个衷心的好手下,是她太子表哥最信任之人,若菀有些意外竟是他亲自来接自己,甜甜的嗓子有点沙哑,她忍不住问,“是姑母派你来的,还是太子表哥?”

      终究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姑娘家,至亲之人双双离世,她也期许得到长辈的关爱。

      皇后姑母是个冷落冰霜之人,平时不苟言笑,除了江庭之死,让她有了情感的强烈波动,若菀很少见她流露出情绪来。

      纵使这般的性子,她也曾将江钰岚圈进怀里,温言细语的教导,而她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这副温馨场面。

      “属下是太子殿下的人”李达脚步未停,他听见表二小姐软软糯糯的嗓音,心头一窒,僵着嗓音应了声。国舅府的两位姑娘,一位是深受皇后娘娘喜爱的大小姐江钰岚,一位是受尽冷落的二小姐江若菀,所有人的眼里只有明艳可人的大小姐,对淑逸闲华的二小姐知之甚少,倘若不是在葬礼上出了这么一件事,他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位二小姐。

      姑母当真忘了她。

      若菀缓缓叹了口气,并不觉难过,皇后姑母从不曾将她放在心上过,又怎会掐着日子盼着她出狱。她该明白的,这些温情从不属于她。

      她说,“李达,你替我谢谢太子表哥”

      “表二小姐,太子爷说,他是您的兄长,此事不用言谢”李达微微偏过头,对矮了她一个多头的若菀轻声说道。

      “还是要谢谢他......”若菀揉了揉被风刺痛的脸。

      李达在一家客栈前停下脚步,回过身,目光放至若菀露在裙摆外头的半只绣花鞋,“表二小姐,您先去洗漱一番再回府,天字一号房,春儿在等着您”

      自始至终,李达都未正眼看她一眼,若菀心如明镜,整整七日不曾沐浴过,又成日吃些搜饭馊菜,睡在杂草堆里,她身上有股怪味。这股味道实在不好闻,敢情她自个儿闻惯了,也没觉着什么。

      念此,她脚步微移,离李达远了些。

      若菀应了一声,她顺手往耳后撩了撩垂在颊前的发丝,抬步与李达擦肩而过,进了客栈的门。

      李达立在外头,目送若菀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

      李达口中的春儿是太子表哥四大丫鬟之一,四大丫鬟分别为春夏秋冬,太子表哥总喜欢以这样的称号命名。

      她的太子表哥,名唤容朝,朝字与大昭同音,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与众不同。

      太子表哥出生之日,将军冯渊击退了蛮夷,景浩帝喜出望外,替嫡长子取名为容朝。

      成年之后便封为太子监国。

      实则她和太子表哥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从前江庭还在世时,她曾跟随过江庭一道去过皇宫,寥寥数次的进宫机会,她和太子表哥统共只见过三面。单独相处更是一次都没有。

      第一面,约莫在她六岁左右,那日是皇太后的生辰,白日里江庭难得带她一同进宫赴宴,江钰岚使坏撇下了她,和其他一道来参宴的富家千金玩儿去了,独留下她一个人在宫中乱逛,一头钻进了太子表哥的寝宫。

      她由记得,那日的杏花开的甚好,太子表哥坐在窗扉前,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直裰,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进玉冠中,素白修长的手执着一册书卷,质问她是谁。

      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太子表哥,也是容朝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小表妹。

      第二面,相隔了两年,在她八岁左右,太子表哥生辰,她懵懵懂懂的将自己新绣的荷包送了出去,因为娘对她说以心换心,真心会打动一个人,没想到惹的太子表哥被其他皇子贵族耻笑。

      太子表哥早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小表妹,他涨红了玉白般白净秀气的脸,将她绣的荷包一剑劈开了。

      这一剑引的全场哄堂大笑,江钰岚指着她鼻尖骂她丢国舅府的脸,她无地自容,哭着跑开了,连太子表哥的宴席也没参加,一个人躲在假山里哭。

      事后,江庭找到了她,不问原由,罚她去祠堂打扫。

      最后一面,是江庭葬礼。

      他俩隔着远远的距离,只在她痛声指责江庭时太子表哥淡淡的瞥了她几眼。

      别无其他。

      这三面,她印象深刻,他们本就没太多的交集,太子表哥何故派人来接她。让她欠他的情。

      正思量着,春儿见了她,笑颜如花的把她迎进了房门,熟练的将花瓣洒进一汪水中,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春儿欺近她,“表二小姐,奴婢替你沐浴更衣。”

      春儿的手摸上若菀的衣领,她摇头拒绝,因着吃了好几日的馊饭搜菜,她的脸色很不好,嘴唇干裂苍白,整个人恹恹的,“春儿,我自己动手便行,你在门外等我,等我收拾好了便唤你。”

      春儿锁着眉头,并没有立刻转身出去,她服侍人习惯了,再说了,这是太子爷特意吩咐的,她道,“太子爷吩咐过……”

      若菀打断她,“我不说,太子表哥不会知道,春儿,你不用烦心,我很快就好。”

      春儿疑惑着,目光探究性的将若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从一接近江二小姐就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怪味,见她发丝凌乱,脸色惨白,姣好的小脸脏兮兮的,春儿生了同理心,这般柔弱的小姑娘被关押在了如斯恐怖的地儿,不知承受了多少苦难,指不定是被他人欺负了去,才不敢让她看身子的。

      女人的名节最重要,牢里都是些色欲熏心的人,发生何事也只能自己默默咬牙忍着。

      念此,春儿不忍在想下去,她对这位表二小姐愈加同情了,“表二小姐,春儿这便出去,您在这儿慢慢洗,不着急。”

      若菀颔首,春儿一走,她慢慢退下了身上的脏衣服,宽大的浴桶旁边,沐浴用的香胰子,澡豆一应俱全,她把自己沉进温热的水中,热水席卷了身体上的疲惫,她不禁舒坦的发出了一声叹息。聚积了七日的疲倦一扫而过,浑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泡了一会儿,若菀扯过放在一旁的巾子,仔仔细细的擦拭身子。

      脚趾缝,指甲尖儿,她都不放过,折腾了一会儿,她又将长发洗了又洗,直到彻底闻不出身上的那股怪味儿,她才从浴桶中起身。

      春儿早把换洗衣物摆放在了床上,三件衣服,颜色艳丽,若菀挑了最素的一件,简单的梳了个发饰,她喊春儿进来。

      春儿就候在门口,一听到若菀的喊声,一刻不敢歇,推门而入。

      若菀正在整理衣角,春儿见了主动替她整了整衣服,“表二小姐,怎的挑了件最素的,发生了不好的事,头天回家,应该穿的鲜艳些,去去霉”又从梳妆台上取了只别致的发簪,“女儿家这般素可不行。”

      若菀抬手挡住了她的手,自个儿选了只素雅的发簪插在发间,“就这只,我喜欢素些的。”

      春儿一愣,歪头看她,“极好,表二小姐如出水芙蓉,毋须点缀就很好看”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