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蛇信 ...
-
东京银座，Lupin酒吧。
叮当的撞铃声响起，随后楼梯处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室外微凉的夜风短暂稀释了一下下沉小酒馆内四溢的酒香，坂口安吾夹着公文包一步步走进来，毫不意外地看到吧台边坐着的黑发少年的身影。
“又是一个人品酒的寂寞夜晚吗，干部的工作竟然如此清闲，我都要忍不住嫉妒了。”单手推了推眼镜后，坂口安吾拉开了他身边的座位。
“如果安吾也能学会偷工减料完成任务的方法，那我们就能一起清闲地喝酒了。”向来者举起了酒杯，太宰治一手撑头，笑眯眯地说道。
“那还是算了，和你不一样，我要是真的那样做了的话，首领可能会直接将我沉进鹤见川，”招手向老板下单了惯常喝的酒，坂口安吾转头问道，“织田作呢，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他，工作很忙？”
“工作大概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忙着别人的小说事业去了，”太宰治摊手解释道，“说实话，介绍他们相识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这两人之间会发生如此有趣的化学反应。”
“是跟那位有关的事情啊…”坂口安吾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不过，因为是织田作，所以也不算意外吧，我倒是比较意外你对她的态度，太宰。”
“与她接触这么长时间，你应该不会是单纯为了和她成为朋友吧。”
听到对方未尽的提问，少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手指搭在玻璃杯的侧沿上，一点水雾凝结在指尖，随着指尖的移动顺着杯壁滑下，太宰治沉默了片刻，低声笑道：“我和花京看起来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差不多吧，至少连我都从别处听说了，说年轻的干部大人好像找了个不混黑的小女友，”坂口安吾又推了推眼镜，掩饰住自己八卦的目光，“甚至还有你们三人之间存在三角关系的传闻。”
“噗，”少年很给面子地笑喷出了一口水，“哈哈哈哈，这种传言也很有趣啊，真想看看织田作听到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会一脸无辜地找不到槽点吧。”
“说得是啊，毕竟是那个织田作嘛。”
两人笑了一会儿后，同时默契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咽下口中透明冰凉的酒液，坂口安吾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所以你真正的打算是什么，方便透露吗？”
如此放任咒术界的定时炸弹和横滨的黑暗世界相处，这件事本就足够引起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更别提这个相处对象还是太宰治了。
少年没有像他那样放下酒杯，而是将透明的雪克杯提在手里左右晃动，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咯啦’声，太宰治慢悠悠地笑着：“传闻终归是传闻，安吾要是好奇的话，不妨猜猜看，猜中的话我一定会如实告知的。”
“如果让我猜的话，”坂口安吾收敛了轻松的笑意，声音放沉了些许，“我猜她也是你看好的后辈之一。”
“答对了哦，不愧是情报部门的人呢。”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肯定，坂口安吾反而在心底更加沉重地叹了口气，他再次伸手推着眼镜，问道：“可是同样是看好的后辈，你对前段时间捡回来的黑色野犬简直是另一个人的态度，在你看来，这两人的资质差别有这么大吗？”
“不，花京和那孩子，是完全不同的方针，”黑发少年一手撑在颊边，第一次偏过头去对上友人的视线，“安吾，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精心培育花朵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摧毁她吗？”
“……”
少年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深邃近黑，坂口安吾有些不适地眨眼，从那深潭一般的目光中逃离开来，他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杯壁，声音却还是保持着平静：“我倒是衷心地希望世界上没有这种混蛋，这种事情到底哪里有趣了。”
“不知道呢，毕竟我也不是那种混蛋啊，”少年收回了目光，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我只是实现了她的心愿，仅此而已。”
————
时间回到午后，街边的咖啡店。
花京千里睁圆了双眼，默不作声地打量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既没有接过他的红豆奶茶，也没有要求他离开，身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保持原有姿势等待着她的回应。
小姑娘的脑海中快速滑过各种已知情况。
知道她对奶茶的喜好，这个人刚才至少和织田作接触过，织田作再怎么底层人员，那也是港口Mafia的一员，在这热闹的横滨街头，也几乎不存在无声无息出意外的可能，所以这杯奶茶大概真的是他托人转交给她的。
“织田作呢？”她直接发问道，“是工作突然有急事吗？”
“嗯，被讨人厌的上司临时叫过去，一秒钟都耽误不得呢，”男人仍旧笑眯眯地说着，“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替他的位置吗，一直听闻花京小姐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
“我可不是什么有名人，”花京千里挺直了脊背，抬手道，“想坐就坐吧，谢谢你拿过来的奶茶。”
说着，她拿过那杯奶茶，开始拆塑料吸管的包装。
见她没有先提问的意思，男人主动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是森鸥外，可以称呼我为森医生。”
身旁的金发小姑娘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森鸥外连忙接着介绍道：“还有这位，这孩子的名字是爱丽丝。”
“爱丽丝是外国人吗？”这个名字终于引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探究地望向对面的女孩。
像是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爱丽丝双手叉腰，大声回答道：“爱丽丝就是爱丽丝哦，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所以这家店里的蛋糕好吃吗？”
她那漂亮的海蓝色大眼睛准确无误地盯着桌边垒起的空盘子，花京千里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今日推荐的开心果红丝绒蛋糕还不错，此外黑森林也值得一试，其他的都一般般吧。”
跟在五条悟身边，她实在是品尝过太多让人拍手称赞的绝妙甜品了，以至于口味都变得十分挑剔。
听罢她的评价，爱丽丝当即摇着男人的衣袖，要求他给自己买蛋糕，刚坐下没多久的男人举手投降，再次起身前去柜台给人买甜品。
在他转身离开座位的时候，花京千里抬眼注视着男人的背影，左手轻轻一推，将刚插好吸管的奶茶推下了桌子边沿。
等到森鸥外端着一堆各色蛋糕回到座位时，花京千里已经对前来清扫的服务员道完歉了。
“真可惜，明明是织田作特意给我买的奶茶，”小姑娘双手撑着面颊，显得十分沮丧，“只能下次再找他要了。”
“是啊，真可惜，”森鸥外也假装叹气，“好好的见面礼就这么没了，真是不好意思，反正就在街对面，不如我再去买一杯吧？”
“不了不了，那怎么好意思……”
两人端着假笑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花京千里率先垮下了脸：“算了，你都已经看穿了吧。”
她不擅长撒谎，演技当然也拉胯，面前这个男人居然这么配合她的表演，这让花京千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手中的蛋糕托盘放到桌上，森鸥外坐回座位：“看穿了什么？”
“……”对面的男人不按照她的节奏走，花京千里只好撇嘴说道，“没什么，虽然你好像知道我的名字，但还是介绍一下吧，我叫花京千里，平平无奇待业人士一枚，真的不是什么名人。”
“嗯，很高兴认识你，”森鸥外适时露出礼貌的微笑，“我也是平平无奇上班族一枚。”
“平平无奇？”小姑娘托着脸颊撇嘴，“难道不是织田作的讨厌上司吗？”
“唔，姑且算是吧，”被说破了身份，森鸥外反而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要来猜猜我到底是他的哪个上司吗？”
“除了最高的那个，也没别的上司能在平日毫无压力地出现在中央街了吧，”花京千里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所以横滨最高层的风景好看吗？”
“一般般吧，人对自己看惯了的风景实在说不上什么好坏，”森鸥外微笑着默认了她的猜测，“你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明一点，花京，这真令我感到高兴。”
花京千里默然，懒得告诉他人被绑架过一次后对周围陌生的事物会变得有多么敏感，她的目光从另一边与甜品作战的爱丽丝身上滑过，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你收养的？”
听到这话，爱丽丝也停下了动作，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森鸥外双手交叠放在唇边，有些困惑地皱眉：“一定要说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小爱丽丝真的很可爱啊，”男人一脸理所当然，“我才是该问你，为什么会率先问这个问题。”
猜出他港口Mafia的身份后，明明有一大堆可以问的事情。
“没什么，”花京千里收回了目光，“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是想起了五条先生收养你的时刻了吗，”森鸥外直截了当地挑明，“还真是令人嫉妒啊，五条先生，早知道当咒术师能享有这样的特权，我三十年前就该好好努力一下的。”
没能明白他说的特权是什么，但花京千里凭直觉知道那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警惕不加掩饰：“你好像知道很多有关于我的事，为什么？”
她都快要以为自己真的同他说的一样有名了。
“当然是因为五条先生的存在，”令她意外的是，森鸥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这几年来五条先生为横滨解决了不少棘手的诅咒吧，守护了这座城市的人们，我可是有一肚子感谢的话想向他说。”
“感谢的话就免了吧，咒术师可不是为了这些而去跟诅咒对战的，”花京千里下意识代替那人回答道，“如果真的要感谢的话，不如请我再吃一个红丝绒蛋糕吧。”
谁叫五条悟前段时间凶巴巴地惹人生气呢，她把本该归他的感谢抢走一点也不为过吧。
男人大方地答应，抬手叫来服务员加上一单。
“港口Mafia的食堂里也有不错的甜点师父，”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爱丽丝也很喜欢，可以让人来学习一下这蛋糕的做法。”
小姑娘打量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打转，似乎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警惕实在没什么用，她索性放开来问道：“从前就觉得很奇怪了，是所有的黑手党都这样，还是只有港口Mafia如此特别，一个织田作整天忙于处理夫妻吵架问题也就算了，连首领也……”
她找不到词来形容，总觉得印象中的港口Mafia首领应该更加危险、阴沉，至少要有太宰治说起厌世话题的十倍才行吧，可眼前的森鸥外却披散着一头中分的乱发，被幼女支使得团团转，就算爱丽丝再有什么特别之处，选择以这样面貌示人的首领也足够奇特了。
像是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森鸥外微笑道：“港口Mafia说不定确实比你想象中还要有趣一点，花京想来看看吗？”
“太宰带我去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我说的有趣当然不是指总部大楼，”男人笑得眯起了眼，显得十分亲切友善，“我们守护的是这座城市的夜晚，夜晚可是会发生许多白日里看不到的事呢。”
“比如说？”
“比如说当秩序失去作用的时候，”森鸥外睁开了双眼，猩红的瞳孔像是稍稍凝固的血珠，“我们就去建立新的秩序。”
“你们的秩序，能决定如何杀死一个坏人吗？”
“事实上，在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你必须接受他也许是个好人、或者将来会变成好人，这样的可能性，”森鸥外徐徐缓缓地说道，“但可能性这种东西实在是无法保证，所以我们的秩序有着更简单的原则。”
“我们决定杀死所有敌人。”
最后两个字尾音轻轻落下，却让少女心头为之一沉，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记住了这个新奇的答案，接着，就接到了这位港口Mafia首领亲自抛来的橄榄枝。
“如果你想，得到一份工作的话，”他咬字清晰地说道，“那么港口Mafia可能会是个适合你的地方。”
“我……”
少女下意识张口，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发来的短信息，突然慌忙收拾东西起身：“我得走了……”
拎起小包站起身时，森鸥外还坐在原位，用那双红得冶艳的狭长眼眸含笑望着她，路过他身边时，花京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跟他告别：
“…再见，森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蛇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