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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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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渐渐多了,也嘈杂起来。
林岳提心吊胆地打着一个电话,心里竟然像个外出偷腥的人一样恐慌,只不过对他来说,所谓的“出轨”是打这一通电话,而不是从红灯区走出来罢了。
他知道自己就是为了那个人而来的,他不必搞清楚命运到底下了一个怎么样的局,他只要确保自己能始终在那个人身边就好。
在嘈杂的人群中,林岳听见冰冷的机器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停机。
那一瞬间,他竟然松了一口气,又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他打量了一下人来人往的人群,投身到人群之中去,向商业街进发,给自己买了衣服,又在围巾处停留许久。
这里的围巾大多是给女孩子带的,款式花样都很稚嫩,林岳左看看,右看看,有没有看见适合凯丁洛尔的。
他也不着急回去,就在街上一直漫无目的逛着,直到看见一个即将收了的摊子上,最后仅剩下的一条暗红色的围巾。
林岳现在看见任何红的颜色都会觉得有点心惊,但是那条暗红色的围巾静静地躺在路边摊上,背景是蛇皮袋和水泥地,林岳的脑海中猛然浮现这条围巾出现在凯丁洛尔肩上时的场景。
他的脖子很细,皮肤接近苍白,如果围上这条暗红色的围巾,会显得皮肤有点起色吧,配上他松垮的黑色外衣,背景是那条街道上的红色砖墙。
一定很美。
林岳俯下身去,从寒风中把它抱起来,付了钱,往回走去,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回去吧,凯丁洛尔应该等了他一天了。
然而他回去的时候却是着实废了点劲的,他现在身处比较繁荣的商业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车本身就比较困难,然而林岳一说街区,司机大多诧异地盯着他看,那眼神都一样,用一种混杂着吃惊的神色蔑视着一个嫖|客。有几个司机摆摆手说不去那里,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那块地带不安全,做司机的没必要把命送上。
林岳没想到那地方已经混乱到这种地步了,但是一想起来凯丁洛尔给那个小混混的一小袋子粉末,又觉得也许只是他没见到而已,最后一连拦了几辆车都被拒绝,林岳也着急,见天色已经晚了,开始想起办法来。
他再拦车的时候就不说要去那个街区了,而是说去离街区不远的一个廉价住宅区,果然很快就打到车,顺利地
踏上了归途。
林岳光打车就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又有半个小时的车途,到了住宅区,走回去又耗了一个小时,等回到那个红灯区,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间了。林岳一边走一边叹气,腿又疼得厉害,只能走得更慢。他看了看手里这些东西,心想自己光买这么点东西竟然耗了一整天,回去一定会被凯丁洛尔嘲笑死的。
不过还好,给他买了围巾,还买了些吃的,都是他以前看报道的时候凯丁洛尔说喜欢吃的,他现在这个年纪,应该还没吃到过吧?
林岳又高兴起来,走得快了些。
他走进那个街区的入口,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黑外套的少年衣衫单薄地站在冷风里,模样颇为萧瑟,正用手紧紧抱着自己取暖,头深深地埋着,正用脚焦急地蹭着地面。
正是凯丁洛尔。
林岳腿都快走废了,一瘸一拐地蹦上去,特别高兴地叫他:“凯丁洛尔!我回来啦!”
他喊起来颇像一个傻子。
凯丁洛尔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吃了一惊,但是猛地扭头就走,连看都不看他,走得很快。林岳腿都快废了,只能见他走得快也没辙,只能追上去,他一追,凯丁洛尔走得更快了。
林岳到底腿比他长,死命追上去一把抱着他,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凯丁洛尔的身子瘦的几乎没有肉,林岳抱在怀里,都觉得硌得疼。
林岳说:“我腿都快废了,你跑什么啊,就不能体恤体恤残疾人吗……”
凯丁洛尔弯下腰去,伸手捂住脸,不回话,肩膀抖得很厉害。
林岳傻了,怀里的东西掉了一地,伸手板了他下巴去看,见他指缝里溢出眼泪来,心里一阵抽疼:“好端端你怎么又哭了?哎,你别哭啊,祖宗,祖宗都是我不好还不行吗……”
凯丁洛尔猛地推开他,抬起一脚就揣在他腹部,大吼一声:“那你滚啊!”
林岳被他踹在地上,一头雾水抬头看他:“我又做错什么了?”
凯丁洛尔在旁边蹲下,哭得不成样子。
林岳的胃差点都被他踹掉了,其实他有时候觉得,要是凯丁洛尔不这么用力气,那平时挨一下两下都是情趣,可是他一个男生,力气又大,再补一脚上来就能把林岳踹个对穿了。
林岳捂着腹部抽搐了一会儿,说:“凯丁洛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仗着我对你好你就一直这么欺负我……”
他说了几句话,对方都没回答。
林岳绝望地仰天躺在地上,整个人变成一个悲伤的大字:“得得得,你是我祖宗还不行吗,我求你了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他坐起来,捂着头凑过去:“你再踹我一脚吧,行不行?你再踹一脚我还好受点……”
凯丁洛尔哽咽着说:“对不起……”
林岳顿时绝望地倒在地上:“我求你了别这样,你直接杀了我好不好?”
凯丁洛尔的声音很小:“我、我以为你回家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林岳恨不得拿头撞墙,凯丁洛尔这个样子他比死还难受,林岳都快给他跪下了:“祖宗,我求你别哭了,我不走,你打死我都不走,好不好?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儿被刀子割一样疼……”
凯丁洛尔忽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也不哭了,就那么一直抱着他。
林岳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傻掉了,不能动了,冬天凛冽的风红灯区的街道见穿行而过,灌入脖颈,抱着他脖子的少年手指冰凉,身上带着在寒风中站久以后特有的湿冷,靠在他身上。
林岳伸手去摸凯丁洛尔的头,摸到一把冰渣子。
他叹息一声,轻轻将那个少年抱到怀里,小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出去那么久了。”
小凯丁洛尔点点头,把尖下巴放在他肩膀上,狠狠一磕,隔着厚厚的衣服,林岳都觉得硌得疼。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那么瘦。”
凯丁洛尔不说话。林岳把新买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绕了好几圈,最后把凯丁洛尔缠成一个球。林岳弯下腰去捡掉了一地的吃食,然后牵起凯丁洛尔的手,说:“回家吧。”
凯丁洛尔有点嫌弃地看了看脖子上肿出来的一块,伸手去解围巾。
林岳急了:“哎,我好不容易给你买到的啊,你别不要啊!”
凯丁洛尔解下来一边,别过脸看着别处,将那一端递给他:“喏,给你一半。”
林岳嘿嘿笑:“不要,吊在一起跟两个吊死鬼一样,再说我还比你高,我绑上了你就像是挂在我身上一样。”
凯丁洛尔扬拳头就要打他:“给你啊!”
林岳讷讷接过来,在脖子上打了一个笨拙的结儿,两个人被一条围巾绑在一起,彼此对看许久,都觉得对方很傻。凯丁洛尔绕着他跑圈子,林岳被围巾勒住只能跟在他后面跑,两个人就像疯子一样哭完了又笑,在隆冬的寒风里疯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家了。
小狗崽子的病好像已经被赵叔治好了,送回他们家了,见到两个人回来,分外高兴,拼命摇着尾巴迎接。
家里极度安静,两个人站在漆黑一片的门口,彼此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凯丁洛尔抬手开了灯,一片刺眼的白光充斥了原本空荡荡的屋子。
林岳从怀里拿面包给他吃,凯丁洛尔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
林岳伤心道:“你看你一闹,都凉了!枉我一路辛辛苦苦揣在怀里捂着回来,我买的时候还是刚出炉的呢。”
凯丁洛尔一副嫌弃他的样子:“咦,不吃了。”
林岳作势去抢:“那我给小黑吃……”
凯丁洛尔转身把面包死死地护在怀里,横眉怒目道:“你敢!”
林岳:“……你这个反复无常的人,我不理你了。
说着还真一副委屈样坐到角落里的小板凳上去了,凯丁洛尔坐在桌子上吃面包,时不时偷眼看他一眼,见林岳看过来,就立刻把头转开,去看这屋子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
林岳觉得很好玩。自从他们见面,都不知道这么看过来躲过去多少次了。
他把头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暗暗地想,这若是换成日后的凯丁洛尔,肯定会带着那种面具一般的优雅微笑,对着他说几句让人脸发烧的情话吧,然而再如何发烧,也只能如同冰冷冬夜里的泼在雪地上的新鲜热血,在两个人的心底都以最快的速度冷下去,结成冰,然后永远无法再度热起。
我果然应该早点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