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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巫咒案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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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炜牵着柳晴的手,走出地宫,上了飞云阁二楼,坐在外面的栏杆上。
“那是孤的母后。”
“嗯,我知道。”
“父皇是爱着母后的吧?除了敬重,还有夫妻之爱吧?”
“我……不懂。”
“你还小呢。”
“……”
“孤,孤不是母后亲生儿子。母后对孤,比对亲生的太子哥哥还要好。”
柳晴惊讶的看着朱炜。
“孤真恨,孤为什么不是母后亲生子!孤得知非母后亲生,孤就觉得自己是假的,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心虚。孤坐在这儿,都觉得不是孤,是别人。”
柳晴拧了朱炜的手背一下,问:“痛吗?”
朱炜笑了起来,“痛的。”
他想,父母双全备受家人宠爱的小未婚妻是永远无法理解他的心伤,却努力的以她的方式安慰着体贴着自己。这世上,只有她才会费神安慰自己,是独属于他的家人。
朱炜心情好转,柳晴的眉眼也跟着眯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她耷拉着脑袋,轻声道:“药只有这一颗。……我、我不喜欢先大嫂,没拿出来救她……”
朱炜怔忡,很快反应过来,拍拍小未婚妻的脑袋,“傻丫头,用不着内疚。长辈赐予你的东西,你爱给谁用就给谁用,无人能责备……”说着,他想起自己是受惠者,药给母后用了,余下的话便说不下去了。细思极恐,这颗药丸牵扯不小——若它救了妹夫的原配,安庆得换附马,也就无药救母后了。这真是,晴妹妹的偶尔一念之间,就改变了他人的命运,并顺此漫延开去。
柳晴没被安慰到,情绪很是低落,“小侄子小侄女没有了母亲……我有后悔的,但那时来不及了,她很快就死了。我就自私了那么一下下,成了坏人……”
“你当然不是坏人!除了父皇母后太子哥哥,拿这颗药去救我的那些兄弟,我也是舍不得的。”
这时,阁外传来侯夫人的咳嗽声,朱炜知道,他跟小未婚妻独处的时间结束,要把她送回岳母身边了。
侯夫人没有留宿云林寺,带着儿女连夜回了侯府。
“母亲,您因何事一路心情沉重?”柳展鹏总算看出母亲的一路沉默很不对劲,送母亲回房时,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侯夫人苦笑,“我在担心你父亲。”长子缺心眼,她无法跟他说实话。
柳展鹏信了,低声叮嘱妹妹:“妹,今晚你陪着母亲,好言开解。”
柳晴点头,“大哥,我会的。”
长子走后,卧房内只留下母女俩。柳晴帮母亲取下头上的木梳木钗,抱住母亲的脖子,“母亲,在担忧皇后娘娘吗?”
侯夫人幽幽叹气:“是啊,连皇后娘娘都逃不过,京城这滩浑水,很深、很诡。见了皇后娘娘,我心中忽有所感,若我柳府继续牵扯其中,恐难逃此次大劫。”
柳晴不以为意,“母亲过于忧心了。”
“自大!”侯夫人轻拍闺女的额头,站了起来,不安的踱着步,“我看不出来皇后为何会神魂受损。无术法波动的痕迹,无魔气,无邪气,什么都没有!晴儿,这样才可怕啊!我们看不出来,就表示谋害娘娘的人,修为远远超过我们!”
“母亲,我不逃!”
“逃?当然得逃!”侯夫人嗤笑,一把抱住天真的闺女,“天机已被屏蔽,进了京城,我什么都测算不出。明日接回公主,我们立即回南!”
渴望与同等级的人对战,哪有危险喜欢往哪钻的柳晴不依,圈着母亲的手臂撒娇,“母亲,我要留下。”
“不行!休得再说!”见闺女双目炯炯的虎着小脸,怕她拧巴,暗地里自作主张,放柔音调,轻声细语:“晴儿,你不懂。今日见了皇帝,娘才顿悟何谓天道。皇帝是天道所选平定乱世的气运之子,如今国运加身,已经势成。若皇帝是一把锋利的绝世名刀,那么皇后娘娘就是限制这把名刀见血的刀鞘。如今,刀鞘不在,这把名刀必会染血。我担心,皇帝缓过神,因娘娘的原故,迁怒异人,设下圈套,坑杀之。”
“怎么可能!异人比凡俗之人强大很多啊!”
“晴儿,此间法则,兴凡人而贬异人。历史上就有几次血淋淋的案例,灭巫、灭道、灭佛,每一次都是异人大劫,幸免者寥寥。”
“怎么会这样?”
侯夫人一脸惨白,苦笑道:“因为,异人犯了禁忌,干涉王朝兴衰,天道难容。我们,也在此列啊。”
第二日,侯夫人一大早就递了牌子进宫求见。
只是,皇帝、太子、众皇子还在云林寺,后宫由四妃共同掌管,彼此牵制。因侯夫人与庄妃是儿女亲家,其他三妃自然不会出头受理,而庄妃又是个拎不清的,怨恨女儿远嫁南方当人继室,平日难得一见,知道侯夫人进宫来接走女儿,便故意冷晾着她,临到午时才宣她到丽央宫觐见。
侯夫人到了丽央宫,庄妃没有立即接见,任由她侯在外面。
侯夫人耳聪目明,听到庄妃向安庆公主抱怨侯府看不起她,此次带来的礼物过于寒酸,太小家子气。认定女儿孕吐严重,是侯夫人照顾不好,磨搓她宝贝女儿,要大朱朝的长公主立起来,跟前朝一样,在京城另建公主府,附马无召不得入府。
“公主啊,侯府是不是还向着附马先夫人的娘家?”
安庆公主笑道:“母妃,哪能呢。两家由亲家变仇家了。”
“哟,怎么回事?”
安庆公主乐呵呵的道:“附马的先夫人,那就是个蠢的,软弱可欺,耳根子软,易哄。在娘家,身为嫡女被庶女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还当人家是好的。嫁入侯府后,侯夫人跟侯爷在军中,府里事务交给了先夫人,先夫人啊,就把侯府的东西往娘家搬。身边的陪嫁奴仆被那庶女收买,把先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离间先夫人跟附马弟妹的感情。她的贴身大侍婢勾引附马不成,下药陷害附马跟来府中作客的那庶女私通。附马持身正,让她们的盘算落空,很是生气,把那庶女赶出府,要发卖先夫人的侍婢。没想到先夫人居然听信了那庶女和侍婢的一面之词,不信附马。附马气得拂袖而走,要休妻。那背主的侍婢不但不感激先夫人,反而拿了剪刀,狠狠几刀捅死了先夫人。婆婆得知消息回府,一怒之下,把先夫人陪嫁过来的奴才,一律乱棍打死。青甲卫队出动,去先夫人娘家要回侯府的财物,并把那庶女抓走,直接斩杀在先夫人灵前,由此,两家交恶结仇。”
庄妃幸灾乐祸,“天下真有这么蠢的?皇帝皇后总是夸赞侯府家风正,这也是家风正的人家能发生的事儿?”
站在外面候着的宫婢、内侍瞄到侯夫人铁青的脸,吓得浑身发抖,就是不能吭声,脚也不能动,无法警示主子。
等庄妃狠狠嘲弄一番侯府,侯夫人才让宫婢前去通禀庄妃。
安庆公主看到宫婢使眼色,知道婆婆听到了她非议附马的先夫人,很是心虚,不敢面对她。
庄妃恼女儿气弱,怕婆婆,没有公主风范。要留她在宫中待产,趁这段时间把她的性格扳正过来。
安庆公主偷瞄婆婆那无表情的脸,自暴自弃的答应下来。
侯夫人也没强求,懒得与庄妃打机锋寒暄,立即出宫回府,命儿子整理行装出京向北,不得留京,她则带着女儿、弟媳、侄女离京回南方,连准女婿四皇子都没通知一声。
丽央宫庄妃母女气走了平南侯夫人,飞速流传开去,自然传到皇帝耳中。
皇帝一笑置之,不予置评。他要重用古怀德,就不能借这等私事处置庄妃;侯夫人虽然助他良多,但气性也太大了点,居然不辞而别,到底是妇人,耳根子短,如若迟点离京,他自然会给个交代,训斥公主,命她回府侍奉公婆。
这样也好,他不必担心古怀德、平南侯、老四连成一气结党成派。
再说了,皇帝太忙,没有空闲过多留意这等家事。
于公,再过三天要复朝,他有看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政事。
于私,皇后醒了,但如初生的孩童,懵懂无知,什么都要由人从头教起。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皇帝,很粘他,他也舍不得离开她。
太子蛊毒未解,道一、太医院众太医、平南侯府送来的医官等齐聚云林寺,药材、治疗方案、补身药方,还有煎好的药汤,都要由皇帝一一过目核准。
皇帝精力再强悍,也有点抗不住。用过晚膳,刚眯了下眼,就接到宫中报信,安庆公主在宫后苑散步,被人冲撞,有落胎迹象,急招太医回宫。
皇帝叹气,问卢指挥使:“何人冲撞安庆?”
卢指挥使道:“锦衣卫宫中值守试百户,杨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