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旧档之巫咒案》洗尘的细雨

23、巫咒案23

　　皇帝把眼泪一擦，摇头摆手，“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朕也是不肯信的。你们跟朕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朕——打人，一是气急恨极；二是不愿他们随口攀诬，乱了朝廷。”
　　闻言，何文惟心中一凛，熄了追根究底的心思。巫咒皇后、太子，等同谋反，谁沾谁死。他跟蔡晋有交情，但交情还没好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孟仲夏被皇帝的眼泪感动，忘掉了惶恐，替皇帝心酸之余，很是庆幸。陛下英明果断呐！若到了刑部，蔡晋在堂上胡攀乱咬，会出大乱子的！
　　古怀德深感遗憾，可惜了。如此大案，若交予部堂会审，必定能把季长春这老匹夫拉下马！

　　在前往蔡府的途中，几位大人从内侍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原前朝武兴伯幼子齐平，现皇帝亲卫带刀舍人齐平斋。前几日无意中发现前朝奸相的外室子，人称“双绝公子”的“书茶双绝高文颖”的僮仆童玖，脸覆人皮面具，冒充吏部郎中黄某，深觉此事非同小可，便暗中禀告皇帝，皇帝给了他一队人手，命他仔细查探。昨晚夜禁后，齐平斋带人跟踪假黄大人进入地道，到了蔡府，潜在蔡晋的书房窗外，听到他们五人密谋巫咒太子，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人证物证供词齐全，皇帝不得不信，那么，几位大人也就不得不信了。

　　他们到达蔡府时，蔡府已被皇帝的亲军团团围住。进入府中才得知，皇帝已经下令从五品以上的文官以及二、四、五、六、七、八皇子齐聚蔡府。
　　得知前朝余孽假面冒充官员混入朝廷，借地道之便，勾连结党，巫咒皇后、太子，众臣哗然。受过假吏部郎中好处的官员，心里很是惶恐，当得知童玖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招供，而招供的只是他身边的仆役，没有提到童玖四处送礼的事，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因高文颖擅长易容术，且下落不明，皇帝担心还有官吏被其假冒，命齐平斋准备好能识破假脸的药水，令官员从低到高，一个个排队上前用药水洁面。
　　初初，有官员觉得尊严被冒犯，闹着不从，没想到居然有人跟着响应。动静闹得大，惊动了皇帝。皇帝手一摆，身边的亲卫上前，抓住这几位闹事官员的胳膊，制止他们挣扎。数名内侍上前，每位闹事官员面前站着两位内侍，一位端着装有药水的铜盆，一位手持布巾。
　　这些内侍惯会伺侯人，手上动作很是轻柔。只是，那药水味重，很是刺鼻，令人眼鼻酸涩，流泪流涕，相当不雅。
　　文官都是文人，大多带书生意气，守礼仪好颜面。见此一幕，不少人感同身受的觉得耻辱，正要闹腾士可杀不可辱，忽听到有人惊呼：“啊！他！还有他，他们的脸是假的！”
　　没错，闹事的官员中，有两个因药水洁面，戴的假面皮翻卷了。
　　古怀德无奈的摇头，这两位隶属江左党，一个恃才傲物孤芳自赏，一个野心勃勃四处钻营，没想到南辕北辙的两人都是假冒的。
　　何文惟幸灾乐祸，江左党人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大家半斤八两，都被人钻空子了。这下可好，法不责众，皇帝不能把有所牵连的官员一锅端。
　　假脸的两位被亲军押走，其他闹事的官员，洁过面证实脸是原装的，便被亲军放开。不过，余下官员，没有一个主动上前去洁面的。
　　四皇子朱炜朗声道：“父皇，儿臣听说此药水虽气味难闻，但并不伤脸，反而有洁净养颜的功效。让儿臣先试一试，是否是真。”
　　皇帝赞许的朝老四点头，“有这等好处？来人！给朕洁面！”
　　皇帝带了头，皇子们紧随其后，何文惟、古怀德、季长春等高官大佬也跟着动了。接下来，众官吏争先恐后的去洁面。
　　五品、从五品中，又揪出四张假脸。其中，两张是淮右党，一张北派，一张南派。
　　皇帝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重臣们都还是原装货。
　　等洁面告一段落，皇帝下旨：前朝余孽假冒官员，在朝中勾连结党，兴风作浪，谋害皇后，亲军都指挥使高翎失察，革职问责。裁亲军都尉府、仪鸾司，改置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百官掌缉捕刑狱，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事宜。

　　这是不对的！
　　缉捕刑狱，国法也。国法严明有度，才能河清海宴国家兴盛。
　　岂能握在皇帝的私兵手里？
　　头脑清醒的大臣们大惊失色，正要直言规谏皇帝收回成命。没想到本该带头规劝皇帝的左右丞相和各部堂大佬，毫无异议的遵旨了。
　　聪明的，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妥协，也是交易，更是警告和威慑。
　　假脸冒官、与前朝余孽勾连结党、谋害皇后、巫咒太子未遂，真要追根严查，这朝中没几个干净的。大臣怕皇帝清算，皇帝也怕人全抓了没人干活。因此，大家各退一步，此案在这里了结，既往不咎。如若再犯，皇帝不会再容忍了，直接出动锦衣卫缉捕刑狱，无人情可讲。

　　见无人反对，皇帝很是满意，接下来公布锦衣卫的官职等级和人事任命。
　　锦衣卫与其他卫的官职编制一样，只是人员构成有亲军都尉府、仪鸾司、暗卫，外加新成立还没有正式编制的仪鸾卫，人数超级庞大。当然，这个实数，皇帝不会对臣民公布。他把锦衣卫分成三块，一块就是一名锦衣卫指挥使和两名指挥同知执掌宫廷侍卫、展列仪仗随同皇帝出巡护驾；另两块是南北镇抚司，由两名指挥佥事兼南北镇抚使。南镇抚司明面上只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实际上负责全国各地卫所的法纪、军纪，和刺探军情、策反斩首敌将。而北镇抚司明面上稽查百官，揪出贪官污吏严惩不贷，暗底里除了南镇抚司负责的那一块，其他的全归他们。
　　当然，皇帝也要安一安百官的心，强调官员只有犯了谋逆、结党营私、贪污贿赂、卖官鬻爵等重罪，才归锦衣卫。
　　另外，皇帝申明他敬重皇后，此生不再立后。为皇后祈福，明年春开恩科取士。
　　重开科举，众官齐齐称颂皇帝英明。

　　皇帝命暗卫统领卢骏任锦衣卫指挥使。他的职能不变，只是身份由暗转明。原亲军都尉府换了个牌匾，成为锦衣卫衙门，南镇抚司的衙门也在其中。
　　齐平斋掌北镇抚司，皇帝把蔡府给了他，让他改建成北镇抚司衙门。而地道，该填的填，该封的封，该利用的利用。
　　跟高文颖策划的假脸冒官案有关的人犯，全归了卢骏。北镇抚司的花名册还没到齐平斋手里。衙门没修好，没地儿办公，除了齐平斋自己招揽的人，也就没有其他人到他面前来报道。别人都忙得团团转，齐平斋反而闲了下来。
　　皇帝突然把他捧起来，又突然丢到一边置之不理。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齐平斋猜不到。他可以肯定，玩心计，自己是玩不过皇帝的。皇帝借假脸冒官案，公然组建随皇帝心意处置百官的皇家私兵，这是哪朝哪代皇帝都没有的狂妄。
　　正好，派出调查妙手神医顾进之死的下属传来消息，重验顾进尸骨，发现他真正的死因是被高手截断心脉。
　　齐平斋给皇帝递折子回禀此事，皇帝批了一个“知”字，对齐平斋道：“有人在北都省太京府甘蓝县见到一人，疑似国师。你过去瞧瞧，真是国师，请他回京。”
　　“卑职遵旨。”
　　皇帝眉头一耸，“你，不问？”
　　齐平斋恍然大悟：皇帝好为人师，喜欢为人解惑！
　　于是，他道：“卑职想问而不敢问。”
　　但皇帝偏偏不如齐平斋的意，直接一挥手，示意齐平斋可以滚了。

　　皇帝组建亲军锦衣卫掌管刑狱，拥有巡察缉捕百官之权的消息，飞速传到镇守各地的功勋将领耳中，他们正要联合上书反对此议，皇帝的旨意来了。
　　锦衣卫，其实就是仪鸾司换了个名称。拥有巡察缉捕百官之权的，是锦衣卫下辖的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目前还是个正在修建衙门的空壳，在册的只有从四品北镇抚使一人，余下人等，由四品以上勋贵将领恩荫一名子侄，可世袭。
　　这个可以有！必须支持皇帝！
　　皇帝同时也暗示了，北镇抚司针对的是喜欢勾连结党，贪污弄权的文官集团。
　　皇帝诉苦：蔡晋这厮天天喝着一两金子一两茶的君山银针，这次抄他的家，朕才有幸尝了个鲜。
　　君山银针？啥东西？老子没听过！一两金子一两茶？好贵！
　　那弱鸡崽仔过得比皇帝、比他们这些打生打死流血流汗为皇帝争天下的功勋还要奢侈！该杀！

作者有话说

　　注：文中内容，有些是摘自百度“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