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一个故事 ...
-
“您好。”元娘觉得这礼真的很难见。哪有少女去人家家里没有见过长辈倒直接见了别人已经成年的叔叔和哥哥的？也许是因为倭国来的所以不大熟悉华夏礼仪？算了，反正自己也是个死人，名声什么的早就下饭吃掉了。
她看着满地的榻榻米，找了个离粟田口吉光最远的位置跽坐下来。对方明白自家有些不合当地规矩，但为了不让客人更加尴尬只做不知。
“药研和其他弟弟这段时间承蒙吴老板和您的照顾了，我们也没什么可感谢的，倒是最近从老家那里带来了一些布料，请您等下一定要带回去。”青年的声音很是温和，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外举止也非常稳重守礼，这让元娘感觉好了很多。
前田和平野一个端茶一个倒水，很快少女就和一屋子少年愉快相处不再拘谨尴尬。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的退抱着他的虎斑猫，也凑了过来给元娘看他的猫咪，毛茸茸软绵绵的猫儿闭着眼睛在主人怀里打呼。她刚伸手出去想要摸一摸小猫的耳朵，似乎察觉到什么的虎斑一扬爪子就在她洁白的手背上留下了三道渗着红色的印子。
“啊！元娘小姐，您的手！呜……对不起……小虎它平时不会这样的……”退看到她手背上的挠痕眼中直泛泪花，元娘打算收回来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揉了揉：“真软。也许是我吓到猫咪了，不会怪它的。不哭不哭，男孩子不能这样爱哭，嗯？”
“嗯！”小少年眷恋的在她手上蹭了蹭，“能请您再摸一会儿吗？”
额……我其实更想摸那只虎斑……
药研没让她纠结太久。少年很快就弄清楚家里需要采购些什么，带好银子招呼了一声：“元娘？走吧。”
“哎！”少女几乎是用跳的快速跑出房间，迎着那个比自己还要矮上半头的少年而去：“想好要买些什么了吗？”
“嗯，需要的东西还挺多的，不过我应该能拿得动。”他扯了下嘴角算是笑容，背起竹篓走在前面。
“需要我去帮忙搬东西……”这是热心的蓝发兄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长辈彻底镇压。
“你留在家里！”鸣狐拦下眼神不好的大侄子，连肩膀上的狐狸都笑翻下来，“你太碍事了。”
“嗯？嗯！”终于跟上大家速度的吉光也摇头笑起来：“哎呀！原来药研也到了这样的年纪呢。那位元娘小姐家住何方？还有什么亲人在？”
作为叔叔的鸣狐看着大侄子一脸无奈：“你……你什么都不用做，药研自己会处理好的，别乱掺和年轻人的事。”
不是！叔啊，我也不老呢？什么叫别掺和年轻人的事！自家弟弟的事，那能是小事儿么？
他立刻转头去问其他的弟弟们，孩童心性的小男孩立刻把所有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元娘小姐是吴老板的远房侄女。”
也许吧。
“元娘小姐很温柔。”
大概吧。
“元娘小姐似乎身体有点弱，手总是很凉。”
这个就……
“真的懂得很多呢，元娘小姐。好多药研哥都不认识的文玩古董她都特别熟悉。”
那是因为人家用过。
Balabala……balabala……
“看来似乎真的需要准备起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上门拜访一下古玩店的吴老板了。”鸣狐听完小侄子们七嘴八舌的介绍，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泛出一抹笑容：“听上去是位好姑娘呢，不知道能否看上我们这样的异乡人。”
嗯？这是个问题哈！
几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勾肩搭背成群结队的跑出屋子：“我们要偷偷跟去看看啦！”
“对对，远远地看一下！”
“就是就是。”
“小叔叔和一期哥要来吗？”
“额……嗯，好的，稍微等我一下。”
“欸？！”一期哥你怎么跟着我们一起闹了？
总之最后就是药研和元娘有点艰难的在拥挤的集市寻找要购买的东西，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跟了一大群笑得坏坏的男孩子。
“米面之类的粮食够吗？”元娘侧头去看仿佛正在沉思的少年，药研很快反应过来干脆的回答她：“那些都够，兄长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足够我们吃到节分后很久……啊，那是倭国的节日。相当于明国立春的前一天。”
元娘算了算，今年立春在年后，基本上不需要再采购这方面的食材。这样一来他们的任务顿时轻松不少：“那就先去买糯米红豆之类的杂粮，然后是蔬菜、肉类、鱼类、豆制品，最后是干果和点心。走吧。”
商家们忙着向在年前出清所有的存货，大赚一笔的同时还能早日返乡归家，所以很多常见的货物都要比平日里让了些许利。那些少见的特产却价格攀升仍旧供不应求，人们接踵摩肩把市场挤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宽松的地方，处处都洋溢着狂欢的气息。
药研在元娘第二次差点被人群挤散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她。少女的手不大，除了温度有点低就好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柔软而光滑。
“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想要吃点汤饼之类暖和的东西吗？”他微微踮起脚凑近她耳边，元娘突然觉得已经几百年没有过动静的心跳突然变得激烈起来。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比自己低了一点的小少年……
活着可真好啊，可惜我已经死了。
那些温暖的柔软不属于我，那些关切的低语不属于我，那些欢乐的笑声不属于我，那些围绕的温情不属于我，那些……所有和活人有关的美好，都……不是我的。
遗憾吗？很遗憾呦。
后悔吗？不后悔呢。
这是我的选择，我失去生命，却保留了尊严；即便死去，也是一个死人，而不是条死狗死羊……
想起那堪称折辱到极点的牵羊礼，贵为皇后却被污辱的母亲，备受折磨而早早逝去的姑姑，明知妻女深陷狼群却无动于衷的父亲……还有那些记不清面目的带着邪笑不断打量自己的北方蛮族首领们……
吾乃皇族长公主，尊号懿安，成王败寇之事不曾怨恨，唯恨幼龄国破之日未能以身殉国，唯恨此身不为男儿战死沙场……唯恨亡国之君苟且偷生，丢尽我汉家赵氏脸面！
“怎么了？不舒服吗？”药研敏感的发现少女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立刻站住，逆着人群为她隔出一片安全的小空间，“元娘？”紫色的眼睛温暖明亮，没有平日冷淡的样子，反倒盛满了担忧和期待。
你，在期待什么呢？
“能把让你不开心的事告诉我吗，也许我能替你解决。”可不可以更依赖我一些呢？
药研等了一会，元娘收拾好情绪抬手揉揉有些僵硬的脸颊：“我没事，只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很久不曾想起来却突然浮上心头。走吧？要买的东西还很多呢。”算了，自己这个样子留在人间，有一天没一天的，何必去想那么多！
“你在这里帮我挑一下杂粮，不要乱走，我马上就回来。”少年带着她挤进一家粮食铺，找到杂粮的位置后简单交代几句重新转身出了大门。等元娘买好过年需要的杂粮红糖之类必需品，他刚巧抱着一个纸包回来了：“东西我来拎，这个你抱着暖手。”
纸包里是两个滚烫滚烫的红糖火烧，外面裹了一层红糖的面饼被烤的棕红油亮，糖的香甜气息和面饼的焦香混合在一起，在这种寒冬腊月里果然是馋人的美味。虽然是刚出炉的火烧，可是外面细心的包上了两层高丽纸，刚好可以抱着暖手顺便甜甜嘴。
“分你一个！”元娘分出一□□纸，拎着一个看上去似乎大一些的红糖火烧放进去，抬手捏了一下耳朵又把纸重新包好。“还挺烫的，你要是现在不吃就放衣服里取暖？我不冷的，天生体寒……罢了。”
少年笑了一下，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过纸包随意塞进衣襟里继续牵着元娘的袖子：“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心情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直到开始落雪，他们才勉强买够了吴老板心心念念的小零嘴，出于好奇药研每种都给自家带了一份，多尝试一下就知道明年可以舍弃哪一种了~
细碎的雪粒于黄昏之时纷纷扬扬洒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突然躲去了什么地方，集市几乎瞬间清空。“辛苦你了，来我家吃晚饭吧？兄弟们一定特别期待！”
躲在不远处店铺下马石后面的男孩们：“……”
“大哥，怎么办？除了药研家里就没谁会做饭的，平日我们都是去街上买了馒头熬粥，蔬菜也是煮一下加点酱油就……”一群青皮小子里就没有谁点亮烹饪技能的，哪怕是“会做饭”的药研也不过是把食物做得勉强能看而已，请心仪的姑娘来家里吃水煮菜？
你还打不打算讨老婆了！！！
“退你跑得最快，现在就去教堂请你们长谷部表叔过来帮忙做饭……就算是乌冬面也可以！厚你现在跑回家去跟小叔叔说一声，看看还有什么能招待客人的东西。其他人……嗯，跟我去买一些熟食好了，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一个故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