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與鳥同行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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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何栩跟格雷吃完早餐後，便靠坐上廚房窗臺，他往著外頭，腦中閃過很多事：幾天前他還可以去上班、煮咖啡，幾天前他可以跟黎勝打屁哈啦，幾天前他可以和表弟視訊，幾天前他可以打一通電話給媽媽他們……好多好多的事他可以做，而意外就是來得那麼突然，還又這樣令自己無能為力。
外頭的城市是街道是那樣擁擠狹小，雖然跟車水馬龍的都會區比起這裡清閒的多，但何栩就是喜歡這種感覺——不是優雅，而是從心所欲的生活態度。
他自然而然地笑了，身體輕輕地抖了。
一旁的格雷一直都沒說話，但他那神彩的雙眸都看在「眼」裡。
他道：「其實我並不是一直都那麼好，像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何栩怔了下，有些調笑意味地問：「這算是對現在自己的自負嗎？」
「可以說是。」他推著輪椅到何栩身旁。「不然你大概會被我綁在家裡當玩具。」
對方沒說甚麼，表情也沒有變化、沒有變得冷淡或驚嚇，只是看著他，好似有點好奇。
格雷娓娓而言道：「我從小家境很好，這使我變得自負，在許久下來，我失去了雙腿、失去了一切；當時的我無所恃從地任意自負，但現在，我有所恃從，我有我能倚靠的能力為我的改變而感到自負。」
「提到這些你會難過嗎？」
「不然。要不……你會難過嗎？」這話聽起來很有諷刺意味，但那只對會難過的人而已。這意味著何栩只有自己解斷心結才能倏然解脫。
涵末不知何時出來吃早餐了，在何栩的眼中，她不再是那個在店裡喝卡布奇諾、笑容盈面的女子；但在心底，仍是的。
她依故地喝著咖啡、吃著餐點，身上穿著有些突兀但適合她的衣物（她正穿著一套暗紅色底和玫瑰色刺繡的短旗袍）——何栩這才覺得她穿旗袍很好看——，手裡翻弄著一直以來的真皮小冊子。他有種自己站在吧檯後擦著咖啡杯的感覺，正如那一週中的兩天，他的好奇心和心思會在她身上。
「妳當時把妳的事說得很簡略。」何栩身體往後仰地說道，陽光輕輕撒在他的身軀上。
「我知道。因為就只有這些事而已。」涵末回應著，又道：「今天有客人。」
「能看到我嗎？」
「不確定。」她又喝了口咖啡。
格雷這時不知為何說要回房了，留下他和涵末。
空氣中瀰漫著某種反胃的感覺，何栩覺得哪裡怪怪的，這就是他好奇的涵末？
他這才想到涵末跟自己一樣，無法離去。那天聽她說甚麼趙甚麼佶的皇帝的，現在在隨便數數她也想死不能死個有兩、三百年了吧！自己將面臨這些，而對方正面對這些，那她的感受如何呢？假如說那時的她是得容入現代社會的外象，那現在的她，便是毫無遮掩、讓自己完全了解她的袒裎模樣——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涵末。
他把椅子拉到涵末身旁。「是甚麼客人？」他的聲音多了點活力。
「天使。」
「天使？天……——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不是吧……就算自己夠宅所以對於這些奇幻的設定可以短時間接受，但那印象中長著一對大翅膀全身發著光的聖人從天而降——
何栩在腦海裡把手拍到了自己臉上。
「你該不會以為是有位階的天使要來吧？我這兒可接不了烏列爾那種角色！」涵末把書闔上，一手撐著頭，臉上掛著調笑的表情說道。
「要不然是甚麼啦！」他打遊戲聽來聽去也就是米加勒、路西法、拉法葉，偶爾可能閃過加百列或者烏列爾而已，哪知道會來的是何方神聖啊？
她向後靠上椅背，又道：「你……懂天使是甚麼嗎？」
「……就是上帝製造的護衛嘛！但話說回來，上帝不是唯一神嗎？哪妳就是替上帝工作的啊？還有……」何栩的好奇心毛病又犯了，連珠炮般地問著，不想想好奇心殺死一隻貓，他自己這小貓都作死了還整天像個好奇寶寶的。
「我一次講給你聽——我都可以當講師了。好，整個概念是——」
上帝是存在這世間的一股最大、平衡一切的力量，創世的原初之力產生了「上帝」這個概念；要說是上帝創世也是可以的。
當時就這樣一直存在一股力量，而這股力量衍生出一批人類，他們比起現在的人類虔誠的多，無限崇仰「上帝」，也就是創世力量的概念。
他們也就是現在我們講的有名的熾天使啊、七大天使長啊等等；他們傳達自己完全相信完全臣服的「概念」而自己認知出的旨意。
所以說這一切、聖經的一切可都說是天使的功勞，但這一切力量仍來自「上帝」。
就連地獄和天魔的對立可都說是祂們自己造成的。
其實所有神都存在，天使就跟宙斯啊、媽祖啊都是同一種概念的神，只是祂們自降一級，認為一切都是這力量的奴僕，沒甚麼能妄稱神的。
所以簡單說這就是更大且存在於似神一般的概念間的宗教。
然後祂們也會擴張人數，主要仍是七大天使長和天使眾為首，他們的實力也是最強的，剩餘後進的則會依職別或創造派別被配姓然後分到各七大天使長麾下。
今天要來找我的是其中一位天使，他是自認被上帝拯救所以死後將身心奉獻給上帝之人，所以祂也是後來加入各天使長麾下之人。
「好，盡數解說完畢，還有疑問嗎？」涵末微笑地問。
何栩待了幾秒。
「所以天使就是一群認為自己要臣服於上帝的神嘛！」何栩知道真相後，對於這結論無理取鬧般的揮舞手臂。
「是這樣沒錯，祂們也希望大家都這樣做。或許比起成為強大的神靈，找個最強的力量當作指標統領自己更加輕鬆吧！」涵末向後仰，靠上椅背上方。「但這樣貌似沒甚麼不好的；事實上，這樣說不定才是最好的方法。」
過了段時間，一台計程車就這樣停在了外頭的鐵門前，何栩不知為何就是感受到了，在輪胎停止滾動的那那刻他就轉過頭望向窗外。
他走近窗邊，看著一個皮膚微微黝黑的黑髮青年下了車，接著計程車駛走，他啟步走向這棟宅邸。
何栩沒甚麼表情，彷彿失了神一般，眼神居然變得有冷感。
他依然待在窗戶邊。在那檜紅色的窗眶和透明玻璃後，旁邊還有繡著花紋的墨綠窗簾，但沒人看得到他。
「歡迎你，普尼爾，你又來對我頤指氣使要我這個異端巫女替你的神工作了嗎？」涵末滿臉都是甜美的笑容，她順著通往大廳的迴旋梯、倚著扶手而下，身姿宛如鐘擺般輕輕搖曳著。
男人走進大門，抬首以甜美溫和的笑容回道：「我說過妳可以加入我們，而且我都帶著相對的交換情報，請妳不要把我說得那麼像壓榨勞工的老闆好嗎～？」
「你可以先從不要每次來都先要說服我加入天主的行列做起；老闆叫下屬加入自己的宗教，This is cult，我想這與上帝的主張背道而馳吧！」
兩人接著來到大廳，面對面，氣氛逐漸冷冽下來。
他臉上不在帶有笑容。「妳只是無法承受這樣的責任，比起永生帶來的榮耀，妳更傾向象徵逃避的虛假解脫——死亡。」
涵末像是肺癌患者般吸入痛苦似的深吸一口氣。「你活得還不夠久，不知道死亡才是神真正的恩賜，你以為生命和臣服的榮耀才是，但那只是要用時間告訴你，接下來會有更多的痛苦和所需承受的逐步而來。」
她試著重展笑容，又道：「要談正事了嗎？」
「會的，但這次，我想跟妳……過過招。」他的語氣漸弱，把最後一個音咬在口中，宛如是用他如弓一般優雅的雙唇。
「！」
幾隻鳥兒落在窗臺上，又來了幾隻，又來了幾隻……牠們揮舞著翅膀，接著坐落在窗邊。
但不知不覺，這樣嬌小的存在愈來愈多，佔據了門口、窗戶。
他平舉雙手，露出有些淫靡又享受的微笑。
「吾名普尼爾，以神名降下恩賜，（希伯來語）制裁·聖靈饗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與鳥同行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