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风受骨》何故思君

5、亦梦亦真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攸宁见了江贞安跟着见了鬼一样，能躲便躲，能绕便绕，坚决不会给他接近的机会。
　　能陪他解闷的也只有左羡，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明月茶庄去找左羡唠嗑。两个小闺蜜无话不说，俩人就差睡一个床一个被窝。
　　左羡有一次忽然提起宫祈羽的时候，江贞安才发现似乎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
　　“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步笙烟前些年出现在洛阳，现在已经明确了地方，是洛栾的重渡山。那山上有一白溪观，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左羡磕着瓜子八卦给江贞安。
　　江贞安思考了一番道：“你带我去洛栾吧。”此话一出，左羡都忘了吐瓜子皮全给咽下去了，他们俩的关系十分微妙，虽然情同手足，但又因步笙烟产生了隔阂。
　　当年江贞安惹上步笙烟，左纤云为护他们平安，和戚夫人一同长眠江南。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对话都会有所保留，不会再如以前那样畅快。
　　左羡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可能……步笙烟还可能在洛阳。”
　　“带我去。”江贞安依然坚持。
　　“你去就是送死！”左羡拍案而起，看着眼前之人，又忆起往日种种。愤恨的神情映在他眼底，继而无奈。
　　江贞安从怀中灵袋取出一把通体暗红，天山冰蚕丝为弦的重尘琴。那是前些日子宫祈羽交换与他的。
　　一日，宫祈羽提早回到秋苑，看见江贞安偷喝他酿的酒也不恼，启唇好似要说些什么，终是默了。
　　江贞安看到他手里的那把琴，刻有江南山庄的家徽，且琴身上铸有“重尘”二字。
　　宫祈羽放下琴，枕在江贞安怀里喃喃道：“这琴……你死后我保存的很好。”近着一嗅，原是饮酒开始说胡话了。
　　他抱着江贞安痴笑，墨发早已散乱，蓦然间发现，原来笑着也能流泪……因为这不是梦。
　　江贞安一脸蒙圈道：“嗯嗯，我的琴，那谢谢你了。”谁知这句话触犯了那祖宗的错筋，直接被宫祈羽拖回了屋。
　　他拿起笔在纸上胡涂乱抹，许久江贞安才看出个究竟，是一间小草屋……还有两个小人？
　　再回来看趴在桌子上的宫祈羽，那么大个人了，还能把自己喝成烂泥，真是奇人。江贞安发现虽然宫祈羽是趴着的，但是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是今天的他太帅还是太帅。
　　宫祈羽起身，步步逼近江贞安直至床边：“江枫，我是你的宫止啊……你怎么可以……我为你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你却不认得我！”说罢，眼角的银蝶便忽隐忽现，发丝也开始化为雪发。
　　宫祈羽这个样子，他是唯一一个见过的，那还是在他刚入云梦泽不久……
　　这天他灵力尽失，墨发不在飘然。这天……
　　江贞安不得不边哄他，边帮他褪去衣物塞进被窝。片刻后睡的不省人事，他苦命的为宫祈羽做醒酒茶。吃人嘴短，每天都是吃宫祈羽做的饭过日子，宫祈羽变成这样，他也难受。
　　为了帮他治病，江贞安也花了不少气力，又是托关系又是访神医。最后从一老头口中得知一句话：若解此症，须得仙药“执安”。
　　那执安乃召南仙君临走时留在仙谷里的，凡人若想进仙谷，需得天玺。可那天玺偏偏在步笙烟手里。
　　“你管他做什么？！他害我们不够惨吗？先是江南祭又是你……你身陨！”当左羡得知江贞安其实找步笙烟是为了宫祈羽那小子，差点没吐血。
　　江贞安低头道：“是他救了我。”
　　左羡是知道的，可就是不愿承认。当年江贞安死后，宫祈羽四处收集他的残魂放置在聚魂湖中，至于怎么令他肉身恢复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争辩到最后，左羡气到恨不得一拳打在江贞安脑壳子上，让他清醒清醒谁才是他好兄弟。
　　“你也要陪我去啊！”江贞安抱着左羡大腿道。
　　左羡抄起千机匣就是一砸：“滚！越远越好！”
　　在江南的左诗收到家弟的飞信，啃着白玄给她摘的桃子悠哉悠哉的打点附件财宝。自家弟弟在做生意方面还挺有天分的。
　　她扬手把信扔到信盒子里收好，嘴角止不住上扬。
　　“小娇夫，出发云梦泽，去看看咱们的弟弟！”什么行李都不用打包，说走就走是左诗的习惯。她负责貌美如花，白玄负责勤俭持家不就好了？
　　待白玄把东西打点好后，无奈的看着自家妻子道：“见弟弟也不用那么兴高采烈吧，搞得像八辈子没见似得。”
　　江贞安被左羡下了逐客令，自觉溜回云梦泽睡他的早觉，推门进去就看见宫祈羽在写东西。不用猜肯定是令人窒息的书案。
　　桌前之人并无抬眸，香焚烬，方起身拿起衣物走向沐浴之处。
　　江贞安实在是苦于自己不是女儿身，这么一美男子，只能眼巴巴看着，却吃不到嘴里怪可惜的。
　　“诶诶，据我打听，步笙烟在洛阳一带！”江贞安故意把脚伸进旁边那个温热的被窝里，把整齐的被褥踢得一团乱。若是宫祈羽受不了把他赶走，是最好不过的了，偷偷溜出云梦泽不是梦！
　　“热了就赶紧睡吧，半个月后有个论灵会在江南，先生和兄长一同前去。”宫祈羽熄了灯，便不在与江贞安闹。
　　他生前去过唯一的论灵会还是左叔叔带他去的那会无聊的紧，净是一些修士谈论如何讨伐步笙烟那个魔头，到现在估计也没个对策。
　　也不知是从谁口中传出，步笙烟为仙谷之人，半仙半魔，天理不容，被赶出谷，愤而夺天玺，无恶不作。
　　还有更扯的，步笙烟乃仙谷谷主宠儿，一日失手打翻那谷主的茶盏被赶出谷，路上又遭人玩弄，幸得一魔修帮助修炼成魔，报复人间。
　　越传越邪乎，没人知道步笙烟其人遭遇过什么，只恐怕知道的也都被灭了口。
　　在江贞安这里，没有存在失眠一说，倒头就睡乃他绝技。
　　宫祈羽夜里毫无睡意，披衣外出。
　　只见一黑衣蒙面之人跃然屋顶，一铮琴鸣落叶在空中被劈成两瓣，那黑衣人直直从屋顶落下，宫祈羽收琴前去查看。
　　九莲映于那仙袍之上，落凤冠束发上，流光眸里神情暗淡。仙人落步仙雾之中，江贞安入梦便掉在这云隐之处。
　　他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眼前之景刹那间变换了模样。天火坠落在周围的草木之上，所过之处皆被烧起，冉冉不灭之火，生灵涂炭……
　　“江枫，江枫醒醒。”宫祈羽见那黑衣人七窍流血而亡，明显为服毒而死。他丢琴跑回屋内，发现江贞安浑身冷汗不止，手里紧紧握着一玉簪，那簪正是宫祈羽束发的那枚簪子。
　　次日早晨，云梦泽本平静的自习被喧嚣声打断。
　　宫未央手里有一被符咒紧紧包裹的盒子，里面乃天玺碎片。听人说那是一个农民在地里拾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随手丢了，恰好被路过的他捡到，天玺是明门各派挤破头都想得到的东西，只恨那东西在步笙烟手里。
　　如今在蓬莱境内，江南境内，安阳境内和姑苏，洛栾境内都有天玺碎片。其中三大家族都捡到其碎片，宫未央连夜飞信才得今日聚于云梦泽。
　　宫未央置江湖令于盒上，天玺是灵玉所雕，刚捡到时上面还附着些许恶灵，清除后方才放入盒内。
　　左羡挑眉道：“也不知道步笙烟这厮想干嘛。”他看了看只身赶来的宫祈羽十分不爽，越看越不顺眼。
　　其他散门派在他们讨论之时，陆续发信说有捡到碎片，请求尽快召开论灵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