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湖》鲁尘

2、剑 女

　　唐雨又一次来到唐家大堂，面上依旧罩着黑纱，没有人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泪。
　　“霹雳圣手”唐家路向这个只爱剑的女儿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执意不碰唐门暗器，那就永远不要再进唐家的门！”周围的人没有出声，唐雨沉思良久，终于点点头道：“是！”说罢，她行完大礼，转身走出了门。
　　唐雨手中只有一把无名的剑，而唐门的暗器却是举世无双。只因她怎么也忘不了七岁那年，母亲误中暗器后惨死的模样，从此，便再也没有碰过暗器。
　　走出川中，唐雨茫然四顾，——面上的黑纱将她的喜怒哀乐统统埋葬！她穿着雪白的长衣，亭亭玉立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她身上没有一两银子，只好到了一处破旧的祠堂，烤一只刚刚捉住的野鸡，准备在风中度过又一个长夜。

　　向杰今天的确很倒霉，心爱的马儿无故暴死，身上仅有的半两银子也不知怎么丢了，想到这里，他更是生气：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手”居然被偷了！他看看前面，幸好还有家破祠堂，“就到那里”！
　　烤肉的香味使向杰的步子加快了，几个起落他已站在了唐雨的面前，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面罩黑纱的女子身上：“她干嘛遮住脸？”
　　唐雨递上一块鸡腿，语气冰冷：“你吃不吃？”向杰立刻接过来，连“谢”都忘了说便大嚼起来。吃完后，向杰笑道：“姑娘贵姓？”唐雨痛快地道：“唐雨！”向杰也道了姓名，又道：“我有个绰号，叫神手，是说我动作很快！”唐雨点点头，只是细心擦拭起自己的剑。
　　向杰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天很热，为什么不将面纱摘下来？”唐雨身子僵住了，她脑中又想起父亲的话：“我生了你这么个丑八怪已经很丢脸了，你还要违背租训！”向杰见状，讪讪笑道：“其实，这样也好……”
　　唐雨却答道：“因为我长得丑，所以才戴面纱。我听不惯别人的大呼小叫！”向杰愣住了，他不知该怎么接上唐雨的话，——也许，一个生得好看的人是无法去安慰一个不好看的人。
　　二人沉默了，唐雨走到墙角，抱剑睡下。向杰皱了皱眉，也找了个地方躺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与这个直爽的冰冷女子说话，可他的心中却涌出一种异样的感情。
　　天亮时，当向杰醒来，唐雨已不见踪影。他叹了口气，怅然道：“浮萍相遇，雄鹰一瞥，不知何时能再见面？”

　　向杰又有了银子，他来到一家酒馆，要了一桌酒菜准备大吃一通。然而，他刚刚吃了一口，便想起了在祠堂里吃的野鸡，那滋味好熟悉。他叫来掌柜的：“这菜是不是一个穿白衣、蒙黑纱的女子做的？”掌柜的惊道：“客官，您可真神了！小雨到这儿还不到两天……”向杰摆摆手让他离开，又惊又喜地凝神思索起来。
　　恰在此时，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后背，一名女子冷笑道：“你的警觉居然会落后到这种地步！”向杰猛然将桌子推开，向前一扑离开了那把剑。等他回身看时，那人已经了无踪迹。
　　向杰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明白自己中了毒剑，暗道：“红小琼真是歹毒！”他的神智渐渐模糊，在晕倒之前，他大喊了一声：“唐雨！”
　　唐雨将最后一滴药汁送到向杰口中时，向杰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居然挂着一丝笑容，唐雨淡淡道：“你中的毒，我已帮你除去了！是‘冰华’巨毒！”向杰道：“是红小琼干的！她，与我有些，有些瓜葛。”唐雨冷笑一声，道：“红颜索仇来了！你是自作自受！”向杰苦笑道：“这才是天大的冤枉！红小琼说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浪子，离开了我，不过，幸好是这样——”
　　唐雨冷笑一声，道：“女人爱不成，就只剩下恨了！”说罢，她掀帘走了出去。向杰奇怪地望着她，面上竟有些激动的神色，他以为，唐雨一定是对他有了好感，心中充满了欢乐。
　　“又要离开了，”唐雨默默地对自己说。她的确开始喜欢向杰，但是，向杰那么好看，她配不上他，所以，她要走，只带走一把剑和一抹浓愁。
　　黑纱白衣的唐雨在路上见到了向杰口中的红小琼，——高高地骑在马上，一身红衣夺人心魄。她很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红小琼美丽的眼睛盯着唐雨，冷冷地道：“向杰的伤是你治好的？”唐雨突然愉快地道：“不错！那点毒药还难不倒我！”红小琼冷笑道：“唐雨，江湖上并没有你这号人物，我却不同。所以，你最好离向杰远点！”
　　唐雨道：“为什么？”红小琼目中的寒意夹杂着恼怒，道：“他背叛我，我就要报复！你，没有权利插手！”唐雨微微一笑，昂首看着红小琼，道：“我不会让他死在你手上！”红小琼不由得狠狠盯着唐雨，极潇洒地翻身下马，握住剑柄，道：“你也用剑？好，我‘飞沙剑’今日会会你！”
　　唐雨没有动，等红小琼的剑到了胸前，她才轻轻一转身躲了过去。红小琼的心往下一沉：“她的轻功高过我！”但手中的剑并未停住。成名三载的红小琼是靠狠辣的“飞沙剑法”成名立万的，剑法自是不凡。但唐雨甚至没有拔剑便躲过了她七十二招，红小琼惊讶之余，扬手竟甩出一把暗器。这一次，她吃了大亏。
　　唐雨虽不用暗器，但毕竟是在唐门长大的，置于暗器之间，光是耳闻目濡也够唐雨受用一生了。当红小琼的暗器出手时，一向厌恶暗器的唐雨动怒了，她拔剑一挥，红小琼发出的暗器便一枚枚钉在了她的红衣上，却并没有划破她的肌肤。
　　红小琼懂得轻重厉害，马上收了剑，道：“你师承何人？”唐雨淡淡道：“你无权过问！只是，你最好不要找向杰的麻烦！你并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次，只是侥幸！”红小琼脸红了，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唐雨仿佛又听到本族中一位老人的话：“你是个天生的剑客！”毕竟，她的剑让她欣慰。
　　还剑入鞘，唐雨习惯性地轻撩起面纱透了一口气。她苦苦一笑，暗道：“我的脸却遏制我的情感！”她又长长叹出一口气，握紧宝剑，趁着一颗心还未破碎，毅然走向远方，继续做一个孤独的剑女。

作者有话说

　　啊，让我追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