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牵着你的手》圆哈

13、chapter13

　　刚才一直在室内，脑袋昏沉。
　　走到外面，冷风一吹，樊颂的精神顿时清醒了不少。

　　佟冬冬到路边拦车。
　　这地方不允许停车，司机打开窗户朝四人喊快些。

　　姜旭打开后座车门，让樊颂先上去。

　　樊颂往边上靠，姜旭随后，他前脚刚跨上去，后面的蒋阔就狠狠推了他一把。
　　司机狂催：“快点快点，警察来了！”

　　蒋阔挤上去，猛地一关车门，出租车立马疾驰而去。

　　刚才那一推，樊颂直接被挤到紧挨窗玻璃，姜旭的肩抵着她，手肘抵着她，连大腿都抵着她。
　　虽然很快，他就乖乖坐回中间，收好腿，收好手，端正的像个小学生。

　　后视镜里警示灯渐渐远去，佟冬冬挠着耳廓，说：“我好想，上，厕所。”
　　蒋阔从后面冒出一个头，“憋住！”

　　佟冬冬回头瞪他，“都是因为你们不等我就跑了。”
　　蒋阔拍他肩，“肥水不流外人田，回家解决啊，回家解决。”

　　车厢里的人都被他这句话逗笑，司机说：“这孩子这话说的…”让人一言难尽。

　　忽然一个转弯，姜旭惯性朝樊颂倒去，紧紧挨着她。
　　密闭昏暗的空间里，樊颂忽然闻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味道。

　　她转头，瞥向姜旭。
　　姜旭低头，也看向她，眨眨眼睛，问：“难受吗？”。

　　樊颂摇头，路灯间歇落进来，姜旭看到她扑闪的眼睛里，闪着微光。
　　樊颂吸吸鼻子，这种感觉，怎么有点熟悉？

　　*

　　接近一周的修养，樊颂的膝盖已经消肿，脚踝伤势不重，可以上冰了。
　　再次回到冰场，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顾及到伤势，这几天她回家最多做点简单的陆地训练。而现在，穿上冰鞋站在还散着雾气的冰上，她只感觉神清气爽。

　　为了训练小学员，冰场上放了不少道具，分别锻炼学员的滑行和用刃能力。
　　闲暇间，樊颂靠在挡板边休息。

　　姚莉从面前一晃而过。
　　樊颂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助滑加力，她跳了一个3A，虽然摔倒，但周数足够。
　　黎教练滑到姚莉身前，姚莉喘着气站起来，听从黎玲的指导，点头，再来。

　　樊颂移开视线。

　　姚莉十三岁，跳足周的3A。
　　她已经十七岁，而3A的成功率在30%。

　　樊颂收回思绪。

　　一天下来，樊颂早已筋疲力尽。

　　由于高三，空余时间本就不多，所以一有机会上冰，樊颂就一秒都不想浪费。在和经理商量之后，对方留了一把冰场的备用钥匙，叮嘱她走前锁好门。

　　于是樊颂有了更多的练习时间。

　　夜晚，只有冰场上空才亮着灯，偌大的冰场上只有樊颂一个人。

　　她拿手机放了音乐，不停地滑行，助力，跳3A。
　　失败，失败，依旧失败。

　　摔在冰冷的冰场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反而热，汗止不住的流下来，脸上，脖子上，背上，连眼睛都湿漉漉的。

　　她站起来，抹了把汗，发现手肘擦破了血。
　　樊颂深吸气，滑到冰场外，拿纸擦血。

　　来电铃声响起，樊颂拿过手机，夹到肩侧，一边擦血，一边说话。
　　电话是樊江打的，告诉她家里已经清整好，可以回家住了。
　　樊颂应着。

　　樊江听出她低落的情绪，他问：“颂颂，又在冰场吗？”
　　樊颂轻嗯。

　　樊江默了两秒，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他只道：“早点回来。”
　　樊颂挂了电话。

　　她忽然变得很泄气，丢开手机，她靠着挡板蹲下。
　　身上有伤，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烦躁，苦闷，不甘，这些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
　　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伸出双手，使劲拍了挡板两下。

　　今天不跳出个3A，她绝不回家。哪怕摔，都要摔个3A出来。
　　这么想着，樊颂站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又滑去冰场了。

　　摔倒，跳空，摔倒，跳空…
　　樊颂在这样的状态下无限循环，情绪近乎接近崩溃。

　　她从冰上站起来，扑掉膝盖上的冰碴子，撑着腰侧缓气。
　　等过两秒，又助力，起跳。

　　“抱住手臂，别乱晃，轴，身体轴别弯！哎哟！”

　　场外忽然传来一道粗粝浑厚的男声，吓了樊颂一跳。
　　而分心的后果，就是结结实实摔了一道。

　　樊颂站起来，朝声源地看去。

　　一个满脸胡子，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瓶二锅头，此刻正一仰而近。
　　樊颂心微颤动，这样寂静的夜晚，周围没有其他人，忽然出现一个素未谋面还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

　　樊颂是心虚的。

　　“看我干什么！练啊！”李博才将瓶子往挡板上一砸，眼神狠戾，冲巴巴地朝樊颂吼。
　　樊颂：“……”

　　她略带迟疑地滑行起来。

　　李博才见不得对方这样惺惺作态的姿态，脾气上来，指指点点：“滑起来啊，啥人没有你还怕撞到谁？点速度都没有，想平地干拔3A？呵…嗝…”

　　樊颂眉头拧成了川字，但因为男人的话，她突然发力，加快了滑行速度。

　　迎面吹来的冷风和脸上的热汗相融合，樊颂闭上眼，在脑海里想象自己跳出3A的样子，起跳的瞬间抱紧双臂，意象动作与现实的动作重合，一瞬间，她撑开双手，落地，稳住。

　　她跳出来了！
　　她跳成功了！
　　3A！她跳出来了！

　　樊颂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但根本掩饰不了那笑声。

　　她猛然回头看向冰场出口，刚才那个男人已经转身朝外走，身形东倒西歪，硬是没摔着，他正唱着一首她没听过的歌。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

　　天气越来越冷，高考的氛围也越来越浓，一月初时，学校进行了二模测试。
　　之后有一个小型的家长会，但樊江忙不开，人虽然没来，但还是给班主任打了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

　　樊颂的成绩浮动很大，二模成绩很不理想，掉出了平均线，班主任反应说，樊颂的心态不稳定，建议孩子在家时，多沟通沟通，排解下压力。

　　周三那天是姨妈的生日。
　　晚自习下课以后，姜蒋佟三人在楼下等她。

　　樊颂跑下楼，和他们一起出校门。

　　夜班公交，车上几乎都是走读生。没有人讲话，异常安静。
　　蒋阔和佟冬冬坐在后面玩游戏，姜旭和樊颂坐在一起。

　　她靠着窗户，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只留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路边的招牌。
　　姜旭轻轻扯扯她的头发。
　　樊颂回头看他。

　　姜旭从包里掏出两颗草莓味的糖果，递给她。
　　樊颂意外，她接过来。
　　姜旭小声说：“只是二模，没关系的哦。”

　　“佟冬冬你个瓜娃子，捡枪，捡枪啊！”蒋阔低吼。
　　佟冬冬踹他，“嘘，闭嘴！”

　　樊颂撕开包装纸，把糖丢进嘴里，酸酸甜甜，瞬间蔓延口腔。
　　她扬了扬嘴角，苹果肌显现出来。

　　鬼使神差的，姜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很轻，很淡。

　　他伸手的那一瞬间，樊颂刚好转头看向窗外。
　　她没有回头。

　　姜旭甚至都不清楚她感觉到没有。
　　姜旭收好手，坐端端。

　　蒋阔凑巧抬起眼来，看到了这一幕。
　　他盯着姜旭的后脑勺，默了一下，肩膀被佟冬冬一挤，“愣着干嘛，快来救我啊！”

　　*

　　在姨妈家里吃过饭，大伙告别。
　　樊颂和樊江一回到家，先开暖气。

　　樊颂脱下外套，去洗手间放热水，准备泡脚。
　　樊江站在她身后，似乎站了很久，等到她把水放完，关掉花洒。

　　樊江说：“颂颂，我们谈谈吧。”
　　“好。”

　　两人坐到沙发上，电视也没开，稍显冷清。
　　樊江开门见山，“今天我给你们班主任大电话了，他跟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最近这个月，我忙着搬家，忙店里生意，没有关系你的事，这一点我没有做好，很抱歉颂颂。”
　　樊颂乖乖听着。

　　樊江继续说：“你从小就懂事，从来没给爸爸惹过麻烦，没让爸爸操心，爸爸呢，也尽量少干预你做的事，当然这不是想要开脱责任。爸爸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是不该做，什么事应该在什么时间做。”

　　樊颂盯着茶几的一处失神。

　　“颂颂啊，你知道爸爸什么意思吧？”樊江说：“现在你正处于人生中最关键的时期，你的任务是考一所好大学，不是说一定要多好，爸爸只是不希望你以后像我这样累。”
　　“所以，滑冰的事，暂时放放，先认真学习，好不好？”

　　樊颂忽然发现视线有点模糊。
　　周围很静，樊江的话言犹在耳。

　　一直以来，樊江都没有干涉过她。
　　她也一直以为，就算老爸不能在经济上支持她，但在精神上，应该是站在同一侧的。
　　直到今天，樊江开成公布，告诉她，先别滑冰了，先学习吧，考个好大学才是正经事。
　　她不怪他，
　　只是稍微有那么点失望而已。

　　她一直以为，老爸是站在她这边的。

　　樊江走了，起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早点睡吧。”
　　樊颂点头，没有看他。
　　她也不想这么没用的。

　　过了会，她走到衣架旁，在外套兜里拿手机，却摸出了一颗糖。
　　一颗草莓味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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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众生皆苦，但你是草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