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牵着你的手》圆哈

12、暗夜

　　文化节结束之后，只留了几个同学下来打扫卫生。

　　熊本坐在舞台边的楼梯上沉默。

　　蒋阔跑过来拽他脑袋，“生姜，走了！”
　　拽下熊本的脑袋，姜旭的头发也乱了。

　　蒋阔故意揉他的头发，“戴着这么久也不闷。”头低一点，“哟，这小眼神这么委屈，来哥哥亲哥哥抱哥哥给你举高高。”

　　姜旭忍无可忍，嫌弃地捏住蒋阔的下巴往边上推，“歌屋恩。”

　　*

　　晚上的自习课，大家多少都有些力不从心。

　　刚从热闹梦幻的地方出来，瞬间就扎进题海支撑的枯燥现实，这样的转变没有缓冲。
　　当老师第三次扣响讲桌时，那张脸已经铁青。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你们去参加，都给我收心，自个儿好好复习。接下来大半年，别想再有什么活动。学校就是太惯你们，看看，都惯出什么名堂来了。”

　　教室恢复安静，写字的声音唰唰而出。
　　老班埋下头，继续改题。

　　高三这两层楼安静清幽，可楼下，就不一样了。

　　低年级的同学们正在享受文化节后各个班内的狂欢，拉上窗帘，放开音响，关掉点灯，平安夜的气氛浓重。
　　楼上的同学甚至能听见楼下同学扯嗓嘶吼，叫嚣着自由。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班长扶了扶眼镜，向班主任提议：“能不能让他们小声点？”
　　班主任说：“管好你们自己，心不乱，身就不乱。”
　　好一个心不乱，身就不乱。

　　同学们非常不服气。妄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这是在考验他们脆弱的天性。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之后，教室一片唉声。

　　今天轮到樊颂擦黑板，她起身，走到讲台，端起放黑板擦的小盒子出去换水。数学老师写了满满三大版的解题过程，够她擦的。

　　*

　　今晚是平安夜，姜旭他们班里也在开晚会。
　　每当这种送礼收礼的时刻，姜旭都是受人嫉妒的。

　　他收到的苹果塞了大半个课桌，满满当当。
　　方才蒋阔与佟冬冬两人来了一段舞蹈，班里的气氛一度点燃。

　　姜旭拿好包装好的苹果，然后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个苹果他今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送过去。

　　按照高三的属性，他们铁定是要认真上晚自习的。
　　他就想来送个苹果，没有其他意思。
　　没有。

　　不知不觉走到四楼，姜旭站在窗外，朝里瞄了一圈，很快就发现站在讲台上擦黑板的樊颂。

　　他正要叫她，一个男生走到她身边，似乎要拿过她手中的黑板擦。
　　樊颂说：“不用，我能擦到。”
　　林宣笑：“我来吧。”

　　樊颂往旁边挪了一点，“真不用，正好我也想活动活动。”
　　林宣见状，也不再坚持，“好吧。”
　　樊颂拉开椅子，去擦靠门口这块。

　　正是这时，全校灯光全数熄灭，一瞬间，天昏地暗。
　　紧接着，全班乃至全校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阵接着一阵，口哨与尖叫并存。
　　学校忽然停电，这种意外的惊喜简直天上掉馅饼。

　　樊颂擦完黑板下来，啥也看不清。身边有人窜出去，差点撞到她。
　　樊颂放下黑板擦，正打算摸黑出教室。

　　忽然过来一个人，把她脑袋拧在黑板上。
　　左边脸颊一凉，在没反应之际，她就这么被强吻了。

　　黑暗让人的感官性能放大，对方的呼吸掠过她的脸颊，鼻尖碰到她的颧骨。
　　虽然那一亲，快速精准又狠戾，亲的樊颂脑袋短路三秒。

　　但是，樊颂来不及多想就紧箍住他的手臂，滑的，是羽绒服。
　　右手伸出去，被对方截住。

　　人声嘈杂，旁人雀跃。

　　而樊颂，却能听见这个人呼吸声。

　　她猛一用力，似乎就要抓住那人的脖子，然而对方突然推她一把，樊颂被撞到黑板上，脸颊贴着湿漉漉的黑板，疼得龇牙。
　　那人从她肩侧飞快擦过。
　　跑了。

　　也正是这一瞬间，头顶电灯亮起。
　　樊颂没能适应突然的强光，用手遮住眼睛。

　　全校哀叹，班上的孩子也霎时泄了气。

　　樊颂看看自己周围的人，他们神色平常，甚至没有一个算和她相熟。

　　她擦掉从黑板上贴过的水渍，林宣从前门走进来，见她呆愣木讷的模样，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嘿，突然来电，没反应过来呢？”
　　樊颂抬头，目光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怎么了？”林宣问。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举手话语间，很自然坦荡。
　　不是他。

　　樊颂靠近一步。
　　林宣微顿，摸不着头脑。

　　感觉不一样。樊颂摇摇头，出门去洗手间洗脸。
　　林宣挠挠后脑勺，疑惑。

　　教室门口，散落着一只红苹果，被人不小心踢了一脚，滚下了楼梯。
　　走廊上，风一吹，樊颂裹紧外套，左边脸颊很凉。

　　*

　　姜旭逃也似得冲下楼，楼道间的灯光恍若追命的野怪，追的他拼命奔跑，然后靠在自己班级墙边，呼哧呼哧喘气。
　　电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回归，全校大亮。

　　他捂着胸口，感受到胸中那团活跃炽热的跳动。
　　再迟一秒，再迟一秒，就被发现了。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侧过身，捂着脸，额头埋靠在墙头平复心情。

　　佟冬冬从一楼跑上来，手里拿着喷雪拉罐，瞧见姜旭不消分说的上去就是一头雪花。
　　蒋阔从后面赶上来，与佟冬冬大战。

　　两人对喷，佟冬冬拉了姜旭一把，给蒋阔推过去，自个儿赶紧跑进教室锁门。

　　“靠！生姜你今年一定长胖了！”蒋阔嫌弃，拿喷雪器在姜旭头顶喷了一个懒羊羊的发型。
　　“给我！”姜旭忽然爆发，抢走蒋阔一个喷雪器，怒气冲冲地走向前门，用力一推，里面的佟冬冬招架不住，往人堆里跑。

　　“佟冬冬！”
　　“受死吧！”
　　蒋阔随之而上。

　　*

　　周六放假，姜蒋佟三人去游戏城开黑。
　　出来时夜色沉沉。

　　三人去旁边的商场找地方吃饭。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等菜一上桌，就迫不及待开吃。

　　这家店以辣为名，入口极佳，辣的人神清气爽，不一会姜旭就开始狂冒汗。

　　蒋阔一点吧唧嘴一边摇头，“生姜弟弟，你真不行。”
　　姜旭幽幽地盯着他看。

　　“吃辣真不行。”蒋阔嫌弃地递上一盒纸，“人家都是出水芙蓉，你现在是出汗芙蓉。”
　　“靠，蒋阔！”佟冬冬听不下去了。
　　“我哪里说的不对？”蒋阔一副你凭什么质疑我的样子。

　　又对姜旭说：“你汗可别滴碗里…”
　　姜旭和佟冬冬同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顿饭在调侃中吃完，蒋佟两人没事，姜旭伸出舌头散热，菜没吃多少，光喝冰水了。
　　佟冬冬伸个懒腰，起身打算去洗手间，忽然看见扶梯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蒋阔！那不是你姐吗？”
　　闻言，姜旭立马转头瞥过去。

　　“嗯？”蒋阔顺着佟冬冬的目光望去，就见一个男生站在樊颂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樊颂头略低，似乎不太舒服。

　　姜旭和蒋阔同时起身往外跑，佟冬冬指着两人的背影诶诶诶。
　　蒋阔边跑边回身，“结了账再出来啊！”
　　佟冬冬：“喂！等等我！”

　　*

　　刚才聚餐，樊颂喝了两口酒，结果这会肚子火烧火辣的，脸色通红。
　　罗密欧带她走下楼梯，站到一旁等李怡他们下来。

　　“你还好吗？”罗密欧问。
　　樊颂拨开他的手臂，靠到一旁的柱子上缓缓。
　　“没事。”

　　“早知道就不该起哄让你喝酒，要不我去给你买杯蜂蜜水？”
　　樊颂摇头，她捂着脸，热意滚烫，口中还残留的酒涩，感觉很不好受。

　　罗密欧情不自禁用手摸摸她的脸颊，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姐！”
　　蒋阔和姜旭跑到樊颂身边。

　　姜旭先是盯了罗密欧一眼，才把眼神落到樊颂身上。

　　“樊颂？”
　　他扯扯她的衣袖。

　　樊颂抬眼看他。
　　视线相交，双眸灵动，脸上挥之不去的红晕让姜旭霎时噤声。

　　姜旭不做多想，伸手挽起她的胳膊，樊颂整个人便微微一偏，虚靠在他肩头。

　　“你们是？”罗密欧发问。
　　蒋阔带着一股戒备：“我是她弟弟，你是谁啊？”

　　李怡他们慢吞吞从后面下来，见几人都停留在此，“诶，你们怎么不走了？”
　　“咦，姜旭？”

　　李怡认出人来，“原来你们来接颂颂啊。”
　　罗密欧回头疑惑地看了李怡一眼。

　　“我是刚好碰到的。我姐姐喝酒了，你们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他姐带了手机，按理说，李怡就算不打电话也应该让女生扶樊颂走的。

　　李怡微顿，她说：“樊颂就喝了一口，又没醉，我就想应该没关系。”
　　蒋阔哼了一声。

　　“我们都是同学，又不是坏人。”李怡不悦。
　　蒋阔那意思，好像说的他们都是洪水猛兽会把樊颂怎么着了一样。

　　罗密欧站在一旁，略微尴尬。

　　蒋阔没好气，懒得再和李怡争辩，眼神示意姜旭一眼。佟冬冬跑出来时，三人正好朝楼下走去，他赶紧追上。

　　“什么破弟弟管这么宽。”李怡愤愤。
　　罗密欧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轻咳，“我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