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假装自己有病》苍非蓝

36、有且只有你

　　墙壁被撞出了一声巨响，若隔壁此时有人在家，可能会被沉重的响声吓上一跳。

　　戚宏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瘫坐在地，沾满了鲜血的口齿嗡动道：“我、我是你父亲！你还有没有良心了，竟敢打我？！”

　　说着，他咳嗽着“呸”了一声，几颗牙齿混着血沫被他吐到了地板上。

　　叶眠秋皱了皱眉，只有问了一句：“再给你一次机会，骨灰你放在哪个位置的？”

　　戚宏扯着嘴角，露出个阴沉的笑容：“你当我傻？告诉你了，你马上就会一走了之了，天南海北的，我今后找谁替我还债？”

　　这戚宏简直就是头散发着恶臭的畜生，叶眠秋只觉得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恶心。

　　戚宏被叶眠秋注视了几秒，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往日敢怒不敢言的儿子今天不一样了，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身体却快速扶着墙站了起来，似乎想要赶紧离开两人单独相处的小房间。

　　然而叶眠秋没有给他机会。

　　“噗嗤！”无形利刃从戚宏的左臂腋下穿刺而过。

　　“啊！”戚宏一惊，情不自禁地躬下了腰，他后知后觉地侧头一看。

　　“啊——戚、戚幽你敢！啊啊啊啊——”

　　叶眠秋看着他像条垂死的老狗般沿着墙角跪坐下来，左肩上鲜血喷溅而出，瞬间将掉落在地的手臂浇得湿透，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叶眠秋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得到纾解，反而烦躁感越来越强。叶眠秋不耐烦地再次逼问道：“骨灰呢？不说的话，你就可以直接体会一下人棍的滋味了。”

　　戚宏挣扎着看向叶眠秋，又像是被烫到般立刻地移开了目光。他怕了，哀嚎道：“好、好，我说……老房子厕所墙壁上的瓷砖被我抠下来了一块，我将骨灰盒嵌入了墙壁里……然后又把瓷砖重新黏了上去。行了吧？好儿子啊，快放你爹走吧——”

　　叶眠秋冲他勾起了唇角：“好，你走吧。”

　　戚宏将别人、哪怕是自己妻女的生命视若草芥，对自己的性命却无比珍惜，他咬咬牙站了起来，右手拾起自己的断臂，跌跌撞撞地蹭开门冲了出去。

　　系统在叶眠秋脑海里跳脚道：“宿主大人！为什么还要放了他！杀了他呀！”

　　叶眠秋走过去关上门，安慰他：“不急，总不能刚穿越来就跟这个世界的警察杠上。”

　　“可可可！可戚幽的遗愿就有杀了戚宏啊！”系统憋屈道，“这次放了他——下次杀他还不是得再找机会！”

　　叶眠秋无奈道：“跟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是会去绕不必要圈子的人吗？我事情可多得很，没那么多时间去浪费——行了，让你看着他死吧。”

　　叶眠秋走到单间尽头的小阳台上，阳台对出去是另一栋高楼，而两栋高楼之间，则是一片被建筑阴影完全笼罩的荒地。

　　叶眠秋静静地站了几分钟后，一个男人的身体自上而下坠落，直到重重砸到了荒草丛生的空地上。

　　“要仔细看看他的死相吗？”叶眠秋问系统。

　　“……不看了不看了！好可怕！”系统的胆子比老鼠还小，连忙拒绝，“宿、宿主大人，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上楼去自杀？”

　　叶眠秋转身走回单间里坐下，“很简单啊，我的精神力不是回来了吗，S级的感知力覆盖整个大楼轻而易举，戚宏不过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普通人，我只留一缕精神力在他身上，就足以推动着他的身体误按顶层的电梯，又一步步的跳下楼去了。”

　　系统沉默两秒，小声道：“我刚刚还以为您心慈手软了……没想到，您已经想出了这么狠辣地解决他的手段。”

　　叶眠秋叹了口气：“所以说你跟我跟得比较晚呢，在末世的后几年，我整天几乎都是在忙着处理东区的事务了，你要是早几年就跟着我和沈臻，你就不会觉得我今天这手段都叫狠辣了。”

　　“啊、呜，”系统瑟瑟发抖道，“算、算了，晚跟着您挺好的！末世前几年想都知道您们过得有多血腥……”

　　叶眠秋笑了笑：“那些年里也不是没有美好的时候……比如直到现在，沈臻每一次给我拉小提琴的时刻我都清晰的记得。”

　　系统被勾起了好奇心：“对啊，您说您不再受伤了、所以沈司令也不怎么再给您拉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其他人问起他和沈臻的往事，叶眠秋估计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回答，但自从在魔法世界恢复记忆后，叶眠秋就意识到了系统在抓心挠肝地撮合他和沈臻……而且，确实也成功了一部分了。如果没有系统在，他跟沈臻没机会去到相对和平的魔法世界培养感情，也没机会因“任务”而获得交往的契机，更没机会在相处的过程中先后向对方表明喜欢了……

　　叶眠秋整理了一下思绪，“因为在那个随时都需要隐藏声息的末世里，能拉小提琴只有在——”

　　只有在周围丧尸都被清空的时候。

　　沈臻第一次给叶眠秋拉小提琴，其实是在他家破败的宅邸当中。

　　彼时是末世来临的第二十天的样子，叶眠秋和沈臻的家乡虽然都在S省，但在不同的市里。末世来临第一天，叶眠秋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策划如何在最坏的情况下回到家中，那时还与他并不熟悉，却同在宿舍中、老家又是邻市的沈臻，提出要同叶眠秋搭伴回S省。

　　可当他们俩终于九死一生杀到了两市的高速路分叉口，叶眠秋提出各自开车回家时，沈臻却拒绝了，告诉叶眠秋他家人多半已经死光，不如先去叶眠秋家。

　　叶眠秋那会儿还不清楚沈臻家里的情况，疑惑归疑惑，沈臻坚持与他在一起，他便也没有拒绝。

　　等到后来……叶眠秋终于将自己所有的家人埋葬，整个人陷入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时，沈臻才说那还是回他家看看吧。

　　末世十来天的样子，整个世界就已经彻底陷入混乱，昔日的人民警-察、或是军-人中也毫无例外的爆发了丧尸病毒，各国政府唯一能向公众保证的，也只有他们已经确保了核弹等极端武器已经被锁死，不会被误使用，更多的……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直到一路驱车开往沈家的途中，沈臻才终于主动告诉了叶眠秋他为何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家人的死活。

　　叶眠秋还记得那天中午炽烈的阳光下，车窗外的景物明亮得晃眼，而沈臻阴影下的面容上却只有平淡：“我确实算是有个‘名门公子’的出身，从小生活条件优渥，衣食住行上面你能想到有多奢华，我就过得有多奢华。但，沈家的孩子实在太多了，光是嫡系子嗣就有十多个，堪比过去的皇帝，更别说时不时被接到主宅来的那些‘好苗子’，我从出生起就开始接受严格的培养。”

　　叶眠秋那会儿就是个普通的穷学生，固然成绩好点儿、身体素质强点儿，眼界还是很有限的，他完全无法想象现代社会竟然还真有着类似家族的存在，“所以你跟你父母的感情不好？”

　　沈臻一边拨动方向盘，加速绕开了马路边几个游荡的丧尸，一边回答：“何止是感情不好，根本是没有感情。主家父母的宠爱，就跟后宫里皇帝的垂怜一样，直接影响着孩子们间的地位，所以主家父母索性很少跟我们接触了，就怕一不小心偏宠了谁谁谁，引发子嗣间的矛盾。”

　　叶眠秋无言以对，他家穷是一直很穷，亲人间的关爱却从小到大都伴随着他，理解不了这种家族如此做派的意义。

　　此前沈臻与叶眠秋的关系虽然缓和了很多，算是朋友了，可像这样一次性同叶眠秋讲这么多自己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他继续道：“整个童年时期，我都没有到学校里去上过学，直到上了初中，可以开始扩展‘人脉’了，我才开始到贵族学校中念书，读到高三时，家族里本是想将我送出国读书的，我说我自己能考上T大，希望大学期间能在国内试着创一创业，他们才同意让我到B市读书，并且减少了对我生活的干预。”

　　叶眠秋愣道：“那你大一期间经常到校外去忙，是已经在弄自己的公司了吗？”

　　沈臻这时转头冲叶眠秋露出了一个微笑，有些狡黠地道：“当然不是，我对开公司毫无兴趣，真要开也拖到大三再说……课下时间我出门，大部分时候是出去学琴去了。”

　　叶眠秋费解地道：“像你们这种贵族子弟，不是该从小就开始学琴学画什么的吗？”

　　沈臻笑着摇摇头，转头目视前方的道路：“想多了，又不可能以此为生，上课也是讲讲音乐鉴赏、美术评论，有点儿艺术修养就够了，怎么会让你花大时间去学？更多的，还是在教导历史、经济、哲学等等，枯燥得很。”

　　“好像有道理，”叶眠秋看着沈臻，思考两秒，还是问道，“那相当于，你对家族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牵挂了？真要是这样……你还有其他在意的人吗？我们去找她们吧？”

　　沈臻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再次扬起了浅浅的微笑：“说来可笑，我从小到大，值得我挂心的亲人没碰上，一同长大的孩子们彼此面和心不和，初高中期间……也没能遇上交心的朋友。”

　　“……那，”叶眠秋看着沈臻有些落寞的表情，下意识放低了声音，“你就没有一个在意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