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假装自己有病》苍非蓝

35、无耻之人

　　记者的发言正中沈臻的下怀，他朝着镜头露出温和腼腆的微笑：“听起来好像不错……我回去同经纪人商量一下吧。”

　　ANGEL作为一个近年银河系爆火的少年偶像团体，主打治愈可爱风，粉丝里本就有许多是平日遭受躁郁症折磨的单身哨兵。原本三位爱豆年龄都是十七八岁，不管是觉醒哨兵还是向导的可能性都很小了，如果维利尔觉醒的是哨兵，说不定他当即就会人气大跌……但他觉醒了向导。

　　当今世界科技发达，自星际穿越的技术日益成熟开始，资源和土地不再成为人类发展的禁锢，传统的农业、工业在现代机械的促进下，为人类提供了丰富的生活物资，然而两极分化的现象却也越来越严重。

　　富人掌握了先进的技术，在开拓星际版图的过程中疯狂攫取财富，而出身卑微的穷人难以靠有限的教育资源出人头地，门槛较低的岗位又早已被智能机械占据，越来越多人只能靠政府的福利政策过活。

　　而哨兵，作为天生的战斗者，由于能驱动机甲发挥出极其强大的战斗力，历来都作为人类的精锐战斗力活跃在开疆拓土的第一线，一人能抵数十个普通士兵，因此政府也好，私人武装也罢，哪怕是商业机构们也都纷纷争抢着雇佣哨兵战士。

　　哨兵和向导的觉醒率平均下来约万分之一二，他们哪怕不上战场，也能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在各自的领域斩头露角，长此以往，二者在人类中渐渐成为了精英、强者的代名词。

　　但他们的强横也不是没有制约的，哨兵长期使用异能会对自身精神造成压迫，时间久了，就会精神力郁结，直到发展成躁郁症，如果没有向导替他们疏导精神力，躁郁症日渐恶化，就会引起更加严重的精神疾病。而向导虽然自身精神力的攻击性很低，但却没有躁郁症的烦恼，他们选择哨兵往往并不着急，大多都会慢慢挑选。

　　所以就造成了，大批单身哨兵们饥渴难耐，但向导们毫不恨嫁的社会现状，大大制约了人类精英战斗力量的发展。

　　这一现状已经持续许久了，政府想了很多办法提高哨向的结合率，但掌权者们各自也有着自己的向导老婆，并不敢颁布什么强制性的政令逼迫向导们嫁人——

　　沈臻在公众面前透露出自己想要“海选”心仪的哨兵后，经济公司原本只是挺乐意地准备替他搞个综艺娱乐性质的哨兵选拔赛，但谁知ANGEL的采访竟一时激起千层浪，迅速引来了各界人士的关注。

　　采访结束半个小时后，沈臻正坐在公司的小型会议室里，听自己的经纪人和策划部、宣传部的人马讨论接下来的炒作方案，忽然门被推开，公司总裁边拉开凳子坐下，边满脸笑容的对着终端道：“好的马克尔局长，我们这就开始准备……没问题没问题，我们星光公司有信心承办好这项活动！”

　　沈臻稍稍挑眉，正思考着是有哪个政府部门关注上了此事吗？却见总裁挂断电话，满面红光地拍了下桌子，冲在座所有人道：“好机会啊！维利尔，你今天这个点子想得实在太好了！哨向特别民政局决定直接出面扶持我们公司，为我们打通政府通道，在宣传方面大开绿灯！”

　　坐在总裁旁边的策划部长立刻振奋了：“真的吗？一旦获得了政府的支持，那这次活动我们说不定能拉到几大财团作为我们的合作方！而几大财团的资本一介入，我们就有机会策划出一个盛况空前的节目了！热度持续好几年都有可能！那将会带来、带来多大的效益呀！”

　　肥胖的总裁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热度何止持续好几年……按局长的思路，他准备将‘哨兵选拔’活动办成一个促进向导们积极择偶的大型活动，不再局限于娱乐圈中。他会领头向更多的优秀单身向导发出邀请函，以引来大量的哨兵踊跃报名，除了前面的哨兵海选之外，后面还可以有哨向自主结伴、最佳搭档争夺赛等等活动。而我们公司作为发起者和承办方……”

　　总裁说话点到为止，沈臻听得摸摸鼻子，心道：“虽然以眠秋的S级精神力走到哪里都是顶级强者……但这个世界毕竟比地球先进了不知多少倍，战斗手段还转变成了以机甲为主，不知道眠秋能不能适应？本来只想着搞个粉丝间的哨兵选拔赛，等着眠秋来找我的，如今这事看来会被闹得很大了，希望……眠秋一切顺利吧。”

　　而叶眠秋这边……并不算特别顺利。

　　被格斗场带来同他拉近关系的憨厚青年，名叫杨海，是戚幽以前的同事，现在在格斗场当机甲修理工，当初戚幽拿格斗场的报名资格时，还找他帮了点忙。

　　叶眠秋对他扯出个内敛羞涩的微笑：“谢谢你，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觉醒哨兵。”

　　杨海的手臂动了动，像是想伸手拍拍叶眠秋的肩膀，但可能是顾忌到他已经是哨兵了，顿住了动作，只很亢奋地道：“戚幽你真的、真的太棒了！你、你之后怎么打算？不要再回家去了吧，要是你那老爹发觉你成了哨兵……估计更会变本加厉地讹诈你！”

　　叶眠秋抿抿唇，像是很避讳这个话题似的，转而道：“杨海，你跟这几位来找我是……？”

　　自称叶眠秋现任助理的圆圆脸安迪，此时接过了话头，笑道：“戚幽先生，我们此番前来，是代表格斗场来向您提出正式雇佣邀请的。您也知道现在您签下的这份格斗合同，对你的安全没有任何保障，正式雇佣您后，您将完全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把上场格斗当做磨练精神力的小训练都可以，报酬还会更加的优厚。”

　　叶眠秋没有急着答应他，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医生，问：“他们呢？来给我检查身体的吗？”

　　安迪点点头，很体贴似的道：“是的，戚幽先生您刚刚觉醒哨兵，身体想必发生了许多变化，需要及时检查才行。”

　　杨海看起来没什么心机，闻言便关切地道：“也对，那戚幽你快检查一下吧？”

　　叶眠秋在末世时，与异能者打交道的时候不可谓不多，对于异能刚觉醒时的种种关隘也很清楚。这两名医生多半是来借机检测他初始异能等级的——如果他毫不掩饰，直接让他们检测出自己现在拥有着S级异能，那这格斗场怕是会对他纠缠不休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检查一下吧。”叶眠秋看似被忽悠住了，任由那两个医生拎着箱子走上前来，拿出各种仪器在他身上反复测量。

　　叶眠秋毕竟不是真正的刚觉醒者，他对精神力的操控早就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检测中途，他将精神力压制到了很普通的D级。

　　果然医生测量完后，安迪瞟了眼他们手腕上的终端数据，望向叶眠秋的眼神已不像先前那样深沉谨慎：“太好了，戚幽先生，您的身体状态非常好，异能现在虽然还只有D级，但刚觉醒都是这样，您不用气馁，今后慢慢训练就好。”

　　叶眠秋点了下头，道谢：“好的，谢谢您们为我检查。嗯……关于雇佣的事情，我能再考虑一下吗？我现在还有点懵，一时没法做决定。”

　　安迪这下不强求他了，笑道：“好的，没问题，等您考虑好了，白铁格斗场的大门随时为您打开。”

　　安迪带人离开后，杨海亦步亦趋地跟着叶眠秋，穿过一道道门廊，一路下到了格斗场门外：“戚幽，你这是……还要回家吗？真的，别回去了，今天到我那儿去住吧，万一你回去后，又碰上你爸来找你要钱怎么办？”

　　根据系统读取的戚幽记忆，这杨海是戚幽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心朋友，也知道戚幽身上的一些往事，但真心归真心，杨海和原主戚幽，终究都是些平凡的人，被生活和能力束缚，勉强在这个科技时代求生活。

　　杨海要好一点的是，没有戚幽那个畜生爹，没被命运逼到绝处。

　　叶眠秋想了想，虽然杨海关心的是原本的戚幽，但他还是对这个担忧的“朋友”交代道：“谢谢你杨海，但我……不愿意再这样活下去了，半年以前，我浑浑噩噩的在机甲维修厂里混着，能活下来就好，可后来……你也知道的。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人，对我这种一穷二白的人来说依然很难，可我想勇敢一点，出去闯荡一下了。”

　　杨海睁大眼睛迷惑地道：“出去？你想去哪里？你现在觉醒哨兵，格斗场也愿意培养你。只要远离你父亲，你今后已经能在白钢星过上很好的生活了。我们原先追求的，不也就是平平淡淡的活下来吗？戚幽，你、你总不会想去找那个凶手报仇吧？！那种人、就算你成了哨兵也永远都惹不起啊！”

　　叶眠秋笑了笑，没说话。他的笑容中依然带着一些腼腆的感觉，杨海却总感觉他好像已经不再是那个遭逢巨变，、却还是摆脱不了父亲的文弱青年了，他仿佛从灵魂深处变得坚硬勇敢了起来。

　　杨海感到有些无措，沉默半天后，才喏喏道：“好、好吧，你要出去的话，就出去吧……你、要加油哦！”

　　“嗯，”叶眠秋拍了拍杨海的肩膀，“你也加油。格斗场这边再来找你，你直说我准备出去闯荡就行了，我资质似乎也不是太好，他们应该不会纠缠我。”

　　杨海点点头，看向叶眠秋的表情恍然又复杂。

　　告别杨海，叶眠秋回到了戚幽的住处。

　　数百层高楼底部的一处采光不好的单间，叶眠秋推门进去后，打开灯，连上终端网络后，连水泥都没糊匀的墙壁上才覆盖上一层拟材光，稍稍掩饰住了房间的寒酸破败。

　　叶眠秋打开ANGEL先前的直播回放，又翻出这个少年偶像组合的其他单曲，确认了沈臻也是刚刚穿越到了那位名为维利尔的爱豆身上。

　　看着沈臻身后背着翅膀唱“主人加油”的全息影像，叶眠秋毫不客气地笑了足足五分钟。

　　系统在脑海里用幻灭的语气道：“沈司令……的逼格突然掉成这样，太、太可怕了……”

　　叶眠秋半躺在床上，摸着下巴道：“没想到沈臻连这种歌都能学起来——等见到了他，我一定要让他给我私下跳一跳。”

　　系统弱弱道：“还、还是别了吧！”

　　不过他没欣赏沈臻的表演几分钟，戚幽的终端就开始疯狂的弹出消息。

　　叶眠秋打开过后，发现戚幽的白浪微博、ANGEL粉丝论坛，都在用力朝戚幽推送一条angel公司的公告。

　　“前所未有的哨兵海选！迎娶‘温柔天使维利尔’的机会近在眼前——银河系首届哨兵向导公开交流赛报名开始！”

　　叶眠秋打开消息读完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开始检查戚幽的账户积蓄。

　　先前戚幽撑过了六场格斗赛，每场拿到了五万元的安慰金，一共三十万，本场叶眠秋获胜后，拿到了十五万奖金，加起来就是四十五万。

　　“到莱坞星的船票是多少来着？”叶眠秋问系统。

　　到了有网络的地方，系统的检索功能至少能用了，回答道：“船票从六十万到八十万之间不等，两个星球大概相距了六十多光年。”

　　“还差十五万的样子，”叶眠秋翻阅戚幽的账单，“房间退租大概能返五千押金，格斗赛之前，戚幽还攒了三万多块钱。”

　　系统问叶眠秋：“宿主大人，那你真的不准备再去格斗场了吗？在那里再赢两场，船票就能很简单的起来了。”

　　叶眠秋道：“你没听出来吗？今天那安迪的意思就是，如果我还留在格斗场，一个哨兵基本上不会再有像样的对手了，我继续留下来赚钱就等于是想要接受格斗场的培养，雇佣合同是不得不签的。”

　　系统震惊道：“哦！原来是这样！好有道理！——可、可那还有什么能快速赚钱的机会呢？”

　　叶眠秋正想回答它，却听到戚幽小单间的门铃疯狂响了起来。

　　打开门口的监控，叶眠秋挑挑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吊儿郎当的拿拳头砸着门铃，而中年男人身后，还站着三个魁梧的男人，表情凶悍，似是来讨债的。

　　系统愤怒地对叶眠秋道：“他就是戚宏！以前就经常带着收债的人来找戚幽讨钱！戚幽不开门，他就会威胁把戚幽的妹妹拿去卖掉……戚幽每次都只能开门，但半年前这牲畜还、还是！”

　　叶眠秋问了一句：“现在戚幽无牵无挂了，怎么这家伙还能知道戚幽的住所？”

　　系统道：“他们还没能去法院公证断绝关系，所以他的终端上还是会实时显示亲属的位置，而且那家伙还可以把母女俩的骨灰藏了起来，留作威胁。”

　　叶眠秋点头道：“好的，我懂了。”

　　叶眠秋走到门边，才将门拉开一道缝，浑身烟酒味的中年男人就毫无顾忌的闯了进来。

　　看得出他年轻时皮囊还算不错，但多年沉迷酒色赌博的生活掏空了他的身体，眼眶深陷，一口黄牙不断喷着令人作呕的酒味：“我的儿子呀，我今天在场子里，可听我朋友说你、你成了哨兵了？好呀！好呀！”

　　叶眠秋皱眉后退了半步，看向紧跟进来的三个魁梧男人，他们显然并不是哨兵，但在明知道戚幽已经觉醒了哨兵的情况下还敢跟进来……

　　黑色的手枪毫不掩饰的被他们取出来，威慑不言而喻。

　　戚宏还在说着：“你真有出息啊！那场格斗赛你赢了是吧？哎呀，为父一高兴啊，就去找他们借了三十万块，反正你之后随便赢一场都是十几万的收入，之后还能翻倍是不？我是你爹，哪怕之后每天花你三十万也不过分嘛！结果他们看我手气不好，竟然还非要我今天就把先前的债给一起还上……啧！真是蠢！我以后再不去找这家了！他们可丢了一个大主顾！”

　　叶眠秋混账的人见过不少，像戚幽父亲这种级别的祸害……还真是世所罕见。

　　叶眠秋向持枪的三人问道：“他一共欠了多少？”

　　戚宏大咧咧地回答了他：“先前你不是没钱了嘛，加上利息，我也只欠了十三万，加上今天的本金和利息，四十四万一共。”

　　系统在叶眠秋的脑海中大吼道：“啊啊啊啊无耻！我们本来就只有四十八万块，都还差十几万才买得起船票，他、他竟然就敢来找我们要四十四万？！他先前都直接把戚幽的妹妹和母亲害死了，赔偿金拿着没几天也挥霍殆尽，现在还想让戚幽一直做他的自动提款机吗——他、他简直就是个畜生！”

　　叶眠秋暂时没理系统，他思量片刻，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这三人的手枪看起来外形没什么变化，内里的威力却不知天翻地覆成了什么样子，而且比起钱……如何不被察觉地杀掉戚宏才是他如今的第一要务。

　　“你还看什么看，拿钱呀！”戚宏上前两步，催促道，“哪怕你现在觉醒了哨兵也一辈子都买不起机甲，血肉之躯你未必以为你能抵得过子弹？快拿钱！”

　　叶眠秋刻意咬紧了嘴唇，脸色苍白地道：“拿钱可以……父、父亲，我只求你一件事……”

　　没等他说完，戚宏就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把钱给我，那两个赔钱货的骨灰我回去拿给你！”

　　“……”赔钱货？这家伙竟然、连一丝丝的悔恨都没有！叶眠秋被惹出了真火，沉默着抬起终端，将钱转给了为首的黑衣人。

　　期间戚宏还凑过来瞟了一眼戚幽账户的余额，见他还剩了四万多，眼睛立刻一亮。

　　黑衣人收到钱后，一言不发的离去了，戚宏却还留在了小屋子中，背着手上下打量叶眠秋，笑嘻嘻地道：“儿子呀，你以后可要发达了呢！哟，你还给我摆脸色了呀？怎么？想杀了我？每条街上可都有监控，杀了我你的一辈子也就毁了！”

　　叶眠秋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你觉得会有人替你报案吗？赌场的人结清了欠款，可没人会再找你。”

　　戚宏一愣，对上叶眠秋的视线后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你！你敢！那、那两个娘们儿的骨灰我可还收着呢！”

　　叶眠秋没再说话，也没动作，无色无形的精神力凭空凝聚，直接一巴掌将戚宏给狠狠扇到了墙上。